4、缘尽·曲终 ...
-
“手塚？”不二推开窗子收拾放在窗外的仙人掌，意外地在围墙阴影处看到一个挺拔的身影。
仿佛是感应到有人注视的目光，他抬起头看向那扇透出柔和光亮的窗户。
不二先是一愣，继而又微笑地朝他挥挥手。缩回半探出窗外的身体，披上大衣，出来见他。
习惯性地微笑，却在看到他眼里殷红的血丝之后，任笑容僵在脸上。怎么了？他是，一夜未眠吗……
晚上１０点，街上的人稀稀拉拉，两个人肩并肩慢慢地走着，谁也没有开口。
“手塚，当心右边。”被尖利的匕首抵住后腰，不二停下脚步，微笑着提醒手塚。
镜片上隐约地映出刀片的反光，手塚侧了下身子，锋利的刀口险险划过他的脸颊，停在颈侧。
“嘿嘿，大哥，今晚运气不错！”巷口里又跑出几名喽啰，嬉笑着将他俩围住。
“喂小子，借点钱来花花，否则的话……”被称作大哥的人抬眼看了看手塚，特意加重了手里的力道以示威胁。
手塚环视四周，却因光线太暗只能依稀看出七八个人影。半眯起眼睛盯着那个拿刀的家伙不带感情地从紧抿的双唇中吐出一个字：“滚。”
“啐！”“大哥”被手塚的气势吓倒，在他冰冷的视线下，直觉地想退开，又碍于面子问题，壮起胆子叫道：“不就是个中学生？！钱交出来就让你们离开，否则别怪我们弟兄不客气！”
“手塚君，不会被学校发现的哦！”话音未落，身后一声闷哼。不二屈肘撞向挟持自己的那人的胸口，再一转身，利落地踢掉他的匕首。面对劫匪，平静地微笑，“还是说，手塚君突然很想被勒索了呐？”
手塚闭了下眼睛，道：“不二，你在胡闹。”说着，右手迅速扣住对方的手腕使劲向后一折，耳边便传来杀猪般的哀号。抬脚踹向他的腿骨，眼前立刻多了一具人事不知的“尸体”。
“呵呵～胡闹就胡闹好了，先保住命比较重要！”低笑一声，道：“还有六个，不算太麻烦吧！”
四周的喽啰一拥而上，大有以多欺少之势。看准了之势两个中学生不会有多好的身手，就不信他们几个解决不了两个小孩！
“小心！”眼前晃过匕首的光影，手塚皱起眉，还不留情地踹中对方的膝盖，让他自个儿抱膝哀嚎去。侧身躲过另一人的拳头，也顺带还他一拳，正巧打在腹部。那人脸上的表情随即痛苦地扭曲起来，吃痛地倒在地上。
急忙拉住不二将他拽开，原本正刺向他的刀子划过他的右脸。
刀尖上不二的鲜血让手塚心中隐隐发痛，怒意四起，刀锋般冰冷的视线射向那人。手塚撂倒对方的时候，不二隐约听见手骨碎裂的声音，暗地里一惊，是他低估了他今天心情恶劣的程度了吗？他竟从没发现他也是会发狠到如此地步的人……一时失了笑容，只得背靠着他，为他挡开身后的攻击。
左手忽然被握住，他被他拉着，像七岁那一年，逃命似地飞奔起来……转过几个路口之后，他们便把那伙劫匪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不二靠着墙顺着呼吸，才发现他一直握着他的手没有放开。微微一愣，轻轻地将手抽离，他却反射性地握得更紧。惊讶，抬眼与他对视。竟察觉出他停留在他脸上的目光满含着愤怒与——心疼。扯动嘴角，想要给他一个完美的笑容，却不小心牵动到了伤口，让整张脸都痛到扭曲起来。
手塚屈指轻轻碰了碰他眼角的淤青，眼见他皱了皱眉，随后又弯起眼朝他微笑……瞳孔微缩，心底里的疼又排山倒海地袭来，让他忽然有种——想搂他入怀的冲动……
“等我。”手塚拉回心神，松开了紧握他的手，向远处几近关门的药店跑去。
“什么事情让你的心情如此糟糕？”不二将双手背向身后，望着他远去的背影，轻声呢喃，“竟陪我在大街上打起架来了。手塚，你也是胡闹呢。”缓缓闭上眼睛，靠在墙上。习惯性地嘴角上扬，脸颊上的痛楚又毫不留情地扩散开来，硬是将他安逸的表情抹去。“可怕，可怕。难道我也要做一阵子冰山了吗？呵……”
“好痛……”奇异的刺痛感让不二重新睁开眼睛。
手塚拿着酒精棉，帮他处理脸上的刀伤。
“忍着点。”手里带血的棉花越来越多，而手塚的眉也因此愈皱愈紧……该死的……他知道自己的手在微微颤抖着，只得集中精力控制好力度，不让他的伤口再出血。
脸上被贴上ＯＫ绷，不二扬了扬眉毛戏谑地笑道：“谢谢手塚部长，喵～”
“还没好，别乱动。”没有他玩闹的好心情，手塚认真地帮他处理其他大大小小的伤。
不二抬起眼眸细细凝视他专注的脸庞，目光顺着他的额，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鼻，他的唇一一划过……渐渐地，不二觉得自己的视线变得模糊。
他是手塚国光，是他的同学，他的部长，是他——不由自主爱上的人……如今，他们靠的这么近这么近……近的，他能够感受到他的气息在他脸上拂过；近的，他可以清楚地听到他沉稳的心跳……
身体情不自禁地前倾，就连一直藏在身后的双手也不知何时松开来向前伸去，几乎环抱住他……
不可以！脑海中一个声音声嘶力竭地喊着！
“你在开玩笑，不二”很平静很平静的声音，是他当年拒绝他的说辞……
不能在一起……我们没有权利任性……我们……
手塚你会心痛吗？当你每一次给了我这样的希望之后又亲手扼杀它时，你会……像我一样，心痛得——无法呼吸……吗？
“啪”的一声，不二打掉他帮他上药的手，压下眼里的悸动，淡然地笑着。
“不二？”心口猛地抽疼，不解地看他。
“行了，其余的小伤姐姐会帮忙的。”双手背在身后，紧握成拳。
“你怎么……”
黑暗的天空被一道闪电撕开了口子，隆隆的雷声里，他隐隐约约地听到他的低吟：“手塚，别再给我希望……”
雨，倾盆而下。让他分不清他脸上的晶莹，是冰冷的雨水亦或是他隐忍许久的——泪……
～～～～～～～～～～～～～～～～～～～～～～～～～～～～～～～～～～～～～～～～～
天台山，不二紧握住暗黄色的文件袋，脸上的表情失去了一向的平和。
“德国”当他从老师手里接过它时，这两个斗大的字，便映的他双眼生疼。
从一开始就知道他终有一天会离开他、离开日本，只是没想过他们的时间竟短到如此地步，让他，措手不及……
无意识地勾起嘴角，浅浅的笑容浮现在脸上。紧咬住牙关，可心里的疼还是不停地袭来，很痛，很痛……
背后响起的脚步声让不二回神，深呼吸，僵硬的表情变得自然。
“呐，老师让我转交给你的。”递出文件袋，笑道：“我想这个时间你应该在这里。怎么说呢，手塚君真会选地方，从这里俯瞰青学，确实很美呵……”
手塚接过袋子，指尖过紧的力道让纸袋起了褶皱，转身与他并肩面向操场。
“我……”他犹豫着开口：“会去德国。”
“嗯。”微笑着点点头。
“应该……不会再回来了。”他哑了声音。
“是嘛。”滞住了呼吸，握紧颤抖的双手，问：“什么时候走呢？”
“这周末。”
“这样啊，那恐怕我应该没有办法去送机了……手塚，你，不会生气吧？”会难过吗？
“好。”他顿了顿，面对他，道：“再见，不二。”
“再见。”抬头，微笑。一气呵成，完美无瑕。
手塚转身离开的时候，不二忽然牵住了他的手，阻止他再向前走去。他停下来，却没有回头。两个人，相隔一步，背靠背，面向完全相反的世界。
“你……”可不可以——不要走；可不可以——留下来；可不可以——留在青学；可不可以——和我……在一起……
太多太多想要说的话，霎那间全都涌现出来，竟让他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不二动了动唇，终究还是没发出一个音节……
我还是不够自私呵，没有勇气开口让你留下……
他该放手的，可他的力气丝毫没有放松……
他该离开的，却让心里的不舍绊住了脚步，无法前进……
“手塚，你一定要站在世界的顶峰。”
“我会的。”一定。
不知过了多久，不二渐渐放松了力道，放开了他们最后的羁绊。
手塚大步地离开，先前的犹豫消失无踪，只有一个挺拔的身影，渐行渐远……
周末，手机的铃声打破了午后的宁静。屏幕上简短的话语让他会心一笑。
“不二，对不起。”
呵，其实不用你说，我也明白。手塚，你的心意，我看得懂。
窗外，飞机划过的天空中，留下一道雪白的云雾。那个有着春天般温暖笑容的男孩子，抬起脸，笑着，笑着，终于还是——哭了……
从今以后，他们之间相隔的，不再是短短一步，而将是整个地球……
从今以后，他们走过的道路，将完全步入相反的方向，不再会有交集……
他们在彼此的记忆中，生命里，纠纠缠缠了近十年，终于还是——曲终，人散……
原来他们
早已——
缘，
尽
ＴＨＥ ＥＮＤ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缘尽·曲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