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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自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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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闻宫里的传召,霍如闻立刻哭倒在生父罗云的怀中,泪流满面:“我不愿进宫,我不愿做什么德卿。圣上宫里的美人那么多,为何还要不断选美进宫?有萧皇后那样绝世的人做皇后,她还不知足吗?”
罗云心疼爱儿,将他抱在怀里就想一起流泪,用求救的目光看着他的妻子——郑国公霍西亭,霍西亭摇摇首道:“圣旨已下,就是覆水难收。再说,圣上也没有亏待我们的闻儿。贵、德、贤、淑,可是四卿之一,宫里又没有贵卿,闻儿以进宫,就是皇后之下,万人之上,也不会受什么委屈的。”
罗云用精绣的罗帕擦着眼角,叹道:“妻主说的是什么话,难道男儿家出嫁光就是为了荣华富贵吗?闻儿心里只有瑛国公一个人,此时却要他去侍奉别的女人,即使那人是万盛至尊,那又怎么了?”
罗云出言不逊,霍西亭听了有些焦躁,跺跺脚道:“云儿,不许胡说。要知道,你这样可是在诽谤圣上。”
霍如闻听霍西亭这么说,心情越发沉痛,心知母亲不可能就此事违抗圣命,如今他的希望,只能寄托在妹妹和华翟心身上。
此时,霍如笙正从外面听闻噩耗归来,衣服都来不及换,就风风火火地冲进了霍如闻的闺房。
“母亲,圣上要招哥哥进宫当德卿,那是真的吗?”霍如笙一进门就嚷嚷开了,一看那个神情,也似晴空突然打了一个霹雳。
霍西亭点点头道;“圣旨都下来了,还在案前供着呢。还有什么真的假的?”
霍如笙红润的脸色恍然变白,咬牙道:“这事断不可行,如闻是华家的人。孩儿和瑛国公已经说好了。明日她就要上门来提亲,怎么半当中会有这种事。母亲,您和孩儿联名上书,就说如闻有了人家,就要出阁,是断不能进宫的……”
“放肆!” 霍西亭大喝一声,指着霍如笙道:“孽女,你给我跪下!”
霍如笙毫不畏惧,直言道:“孩儿不跪,孩儿又没错。”
霍西亭一拍桌子,勃然大怒,喊道:“不得了了,不得了了,府里竟然王法家法都没有了。来人,拿家法来!”
霍西亭一脸喝了几声,霍府的家仆都畏畏缩缩不敢进去,罗云连忙拉着霍如笙的袖子道:“孩子,快跪下吧。你想把你母亲气死吗?”
霍如笙天不怕地不怕,但是唯独见不得父亲泪眼汪汪的,便不服气地跪了下来。霍如闻见妹妹跪在地上,他也下床跪在她的旁边,低声道:“千错万错,这事都是由我而起的。请母亲责罚我,放过妹妹吧。”
霍西亭见直挺挺跪在地上的一双佳儿佳女,哪里舍得就真的下手打了,不由地长叹一声,颓然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圣上有令,我们霍家岂可不尊?别说是如闻尚待字闺中,就算他已经出阁,也照样可以进宫,这在明姜朝也不是没有先例!”
双目突然一亮,霍如笙此时抬头道:“要不,就让华大人出面怎么样?华家是明姜朝的开国功成,府里还藏有高祖所赐的免死金牌。华翟心此次就算抗旨,圣上也不会狠心杀她的。”
霍西亭摇摇头,觉得霍如笙因为年纪小,在有些事情上还是甚为天真;“华家是有免死金牌,但那是皇家的天恩,摆在案上给世人瞻仰的。哪家臣子若是仗着手中有免死金牌要和圣上对着干,那还不是自毁前程吗?翟心这孩子我是看着她长大的,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她心里自然有杆秤。想要她违抗圣命,我只怕如闻没有这个份量。”
父亲的话句句如针,霍如闻心如刀绞,他其实在心内深爱华翟心,若要为她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但是反过来,华翟心是否肯为他赴汤蹈火,他无法确定。若是华翟心真的为他冲撞圣上,毁了华家世代忠君为国的名声,他这个“扫帚星”,也根本就没脸进华府的门了。
“要不,孩儿出家去吧。”霍如闻冷冷地说道。
“不行,圣上既然已经下诏,你出家就是抗旨,哪有什么区别。”霍西亭厉言制止,又缓和脸色柔声道:“闻儿,你要想开一点。进宫之后锦衣玉食,长伴君侧,有什么不好?常言道,红颜未老恩先断,你就算嫁给瑛国公,也未必可以与她白头到老的。”
霍如闻面如白纸,抿着薄薄的嘴唇,一言不发。
霍西亭见儿子像吃了秤砣铁了心一般,心里也着实担忧,便后退一步道:“好吧,我就传个消息到华府上,告诉瑛国公此事。她若是真的有心,在明日五更之前必定会有动作。她若是无情无义,如闻,你就别这么傻了。”
霍西亭说到做到,片刻之后,霍如闻将要入宫为德卿的消息就传到了华翟心府中。
沈慎知晓此事之后,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在华翟心的身边直转悠;“翟心,我说翟心呀,你看这事,还有转圜的余地没有?”
华翟心目光明澈,惊诧地看着她的次父道:“圣旨已经下了,还说什么转圜不转圜的?”
沈慎惊讶于华翟心的淡然,指着她道;“你……你……你,你怎么一点都不伤心呀?”
华翟心苦笑道:“次父,女儿家的伤心,一定要放在脸上吗?”
“唉,这倒也是。抗旨就是欺君呀。”沈慎颓然坐在华翟心的身边,长吁短叹的。
就算在心里,你也不见得怎么伤心,霍如闻对你来说,真的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吗?
柳素一边在心里揣测华翟心的心思,一边不动声色。
谁知,华翟心好似知道他的心思一般,如秋日泉水一般明澈的目光就扫了过来,问道:“这件事,你怎么看?”
柳素微微一笑道:“这种大事,我哪有什么资格评论?”
华翟心用手托腮道:“可我这次偏偏有兴趣听你的想法,你说吧。”
柳素侃侃而谈:“圣上的旨意是直入霍府的,霍府若是不愿霍公子进宫,就该上书直言才是。如今他们一方面不敢抗旨,一方面却放消息到华府来,难道是想请妻主背这个“抗旨”的黑锅吗?”
华翟心笑着对沈慎道:“次父,你都听到了。不管怎么样,华府都不是霍府抗旨违命的挡箭牌呀。”
沈慎鼓起腮帮子,有些赌气:“这么说,你对如闻这个孩子,就一点没有惋惜的意思?”
华翟心淡然道:“儿女情长,怎比得上家国大业?孰轻孰重,女儿心里自有计较。”
话已至此,沈慎也无计可施,便道:“那怎么回霍府呢,就说,这事我们不管了?”
“我们还未向霍府提亲,有什么需要回的?若是过了明日的五更,宫里来人接了,他们真的敢抗旨,我再出面不迟。”
这一夜,霍如笙无眠,霍如闻无眠,沈慎无眠,华翟心……其实也没怎么睡。
自华翟心那日鞭打柳素之后,她就日日与他同榻,柳素心里甜蜜,也想将此你侬我侬的时光尽可能地延长,即使为此昧着良心,诡计迭出,死后堕入无间地狱,他也在所不惜。
但是今夜,柳素还是能感受到华翟心心绪不佳,即使她的呼吸匀称而悠长,柳素依然知道,她并未入睡。
难道,她心里真的舍不得霍家的大公子,所以这么晚了,还不能入眠。
柳素将修长的腿勾着华翟心如柳的腰肢,轻柔地吻着她细密的鬓角道:“你怎么还不睡呀?”
华翟心倏然睁开明媚的双目,微微一笑:“你不是也没睡吗?”
“你真的舍不得那如花似玉的大公子吗?”柳素的话里,有些调侃的意思。
华翟心不答反问:“你是希望我答舍得,还是希望我答舍不得?”
柳素笑道:“我当然是希望你答舍得喽,我可没有那么宽容大度。”
华翟心冷然道:“不见得吧,若我真是那种无情无义之人,今日既然舍得霍如闻,明日就舍得你柳素。你以为你的下场能好到哪里去?”
柳素被华翟心说中心中,默然不语。
“又要我对你重情重义,又要我对别人薄情寡义,那也要看看你是不是有这个份量吧。”
华翟心的话锋利如刀,柳素实在觉得无可回话,连身体都变得僵硬起来。
“听次父说,你前几日,出了一趟府门,是不是?”华翟心低声问道。
柳素心里一动,不过也只是说:“次父让我为霍家大公子绣一面岁寒三友的屏风,但是家中的翠线颜色不好,我特地到城中的绣坊去看看。”
“然后呢,你没有去什么别的地方,没有见什么别的人?”华翟心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
“没有。”柳素断然否认,这种事,也只有死咬住嘴不松口了。
好在,华翟心也没有深入细问,只是说:“以后没我的同意,你不要随便出府,免得给称心馆的人抓回去。到时候你就祈祷我舍不舍得出钱救你吧。”
听华翟心的口气,好似此事已经蒙混过去,柳素心里不安,但也没有再辩驳。
就在此时,府里的小厮慌慌张张跑进来说:“大人、大人不好了。刚刚霍府传来消息说,霍家大公子自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