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罂粟美人劫》双月玲珑

18、第十八章 誓言

　　华翟心带着华府一众人等，浩浩荡荡从京城丹阳走官道，跨过栖霞山脉，来到了月氏境内。

　　西南月氏，向以风景如画，水色鲜美著称，如今虽是隆冬，天地白雪一片，但是那秀山灵水，就像不施脂粉依旧清秀照人的民家女子，从里到外透着一股轻灵之气。

　　华翟心骑在她的爱马雪霜之上，穿着白狐裘装，用马鞭遥指着前面的万里河山道：“还真是一个山明水秀的去处，我就喜欢这样的地方。”

　　沈慎从淡青油绸车中探出半个脑袋道：“山明水秀是山明水秀，但是这里冷的紧呀。我说女儿呀，今天夜里不会让次父我睡在帐篷里面吧。”

　　华翟心笑着道：“次父，好歹你嫁入华府之前还是一个云游四方的江湖名医，怎么二十几年的富贵日子过下来，就那么怕吃苦呢？”

　　华旒君坐在沈慎的身边，此时冷言冷语地说道：“什么云游四方的江湖名医，我看就是个三脚猫的江湖郎中，不知用了什么媚术，就把长姐给迷惑住了……”

　　“你……你胡说什么……”沈慎有些急了。

　　“我……我什么也没说……”

　　“你……你再胡说……”

　　“好了，两位长辈别吵了。士兵们可都在后面，可别让人听见了。”那是柳素清冷淡幽的劝架声，听得出来并不如何热心，可能是因为华翟心在身旁，不得不做做样子。

　　“唉，这一家老小，没一个让人省心的，以后怎么办……”华翟心突感一阵头疼。

　　此时，华翟心的副将程鹿从前面飞奔过来报告说；“启禀瑛王，月氏族人听闻瑛王，正在前面列队迎接呢。”

　　听闻程鹿这种报喜不报忧的说法，华翟心顿时笑了出来，上身微微前倾，饶有兴趣地问道：“到底是迎接，还是暴动呀。你把话说说清楚！”

　　程鹿白净的脸略有愁容，好似有些难处：“他们都拿着武器弓箭……”

　　“那就是暴动了。”华翟心淡淡地说：“没事，我过去看看。”

　　“等等，瑛王殿下。”程鹿有些着急：“属下，属下再去打探一下……”言下之意，就是派兵先去将暴民摆平了，免得华翟心见了闹心。

　　“慢着！”华翟心将马鞭横在程鹿的面前，正色道：“这次和上次打仗不同，如今月氏族人已经是本王的属民了，不得伤害他们。”

　　“可是……”程鹿有些为难：你不伤害他们，他们要伤害你呀。朝廷虽然靠武力攻下月氏，但是月氏人从未心悦诚服地归属过明姜。陛下竟然让瑛王到这样一块属地来当藩王，其用心实在是……

　　华翟心好似看出了程鹿的心思，便道：“别想太多了，让姐妹们整齐列队，跟我过去看看。”

　　“是！”程鹿打起精神来，朗声应答道，对于他们玄甲军来说，誓死效忠华翟心，才是她们的天职。

　　华翟心带着几千精兵，浩浩荡荡地来到月氏人的属地一看，不由地哑然失笑。

　　月氏族前族长禹木错的儿子阳成，带着几百名老弱病残，拿着粗制的弓箭，列成一对，战战兢兢地挡在华翟心的玄甲军前，颇有螳臂当车的气势。

　　华翟心认识阳成，在巴度之战与之交过几招，武功虽然不弱，但是与华翟心较量，显然还是太嫩。眼见他如今佯装镇定的样子，华翟心就觉得好笑，便道：“阳成，玄甲军从来不屑恃强凌弱。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还是先回家去操练个三五年再来吧。”

　　华翟心此语一出，后面传来一阵哄笑，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阳成虽然装的声色俱厉，其实心里害怕地紧。“玉面罗刹”华翟心战场上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在很早以前，他就已经领教过了，如今还心有余悸。

　　“你……你这个女魔头，又带兵过来攻打我们？”阳成看着华翟心明丽如满月的面容，只觉她容光逼人，不可正视。就是这样一个天神般的女子，上次让月氏流血遍地，这次却又带重兵前来……难道说，月氏族就要灭在自己这一代？

　　华翟心道：“上次仗不是已经打完了吗？你们早已对明姜国投降，如今还打什么？你们难道想出尔反尔。”

　　“我们才不是心悦诚服投降的，实在是因为打不过你们。”

　　华翟心忍不住笑出声来，看着阳成，她想起路雅，难道月氏族人都一个德行，说起话来都坦率地离谱？

　　“既然打不过，就认赌服输吧。你们月氏人世代以打猎为生，森林中弱肉强食的道理你们不懂？”

　　眼见华翟心原本和缓的表情变得凌厉，阳成明知敌她不过，便摆出视死如归的表情道：“反正我们月氏人死则死矣，不会给你们明姜人当下等的奴隶，也不会让你们随便杀戮取乐。”

　　华翟心脸色一变，凤眸微微眯起，郑重其事地问道：“谁说要把你们当奴隶了，又是谁要杀戮你们取乐？”

　　常言慈不掌兵，华翟心统领十五万大军，心肠自然是钢铁铸成的，战场上杀伐决断，连眼皮都不眨一下。但是以虐囚，杀戮取乐，将战俘当奴隶使唤，一向非她所好，也严禁玄甲军如此做。此事有关她的声誉，华翟心不得不问清楚。

　　“我不是说你。但是福王，她不是和你是一伙人吗？”

　　“福王？” 华翟心心里疑惑，有重新问了一句：“你是说，这些事都是福王做的？”

　　福王南宫霜是凤台帝的长女，平泰帝南宫雪同母异父的姐姐。因生父地位卑贱，所以未能继承皇位，于凤台二十五年被封到西陵为王，封号“福王”。明姜之所以两次派重兵攻打月氏，都是因为福王多次上奏朝廷，说月氏人每于腊月时分，就侵扰西陵边疆，虏去牛羊无数，却对自己仗着王府精兵，抢掠月氏小孩为奴，肆意虐杀取乐的事一字不提，闹得月氏天怒人怨，每到入冬粮食紧缺的时候就加倍报复，以至明姜将月氏视为心腹大患。

　　“是的。”阳成重重点头，眉宇间的坦然让华翟心不得不相信他的话：“你们的福王是个大大的坏人，若是你也像她一样，我们是宁死不从的。”

　　这个王八蛋，平白无辜地摆了我一道！

　　华翟心双手握拳，心里恨恨地想到。自己在战场上浴血奋战，死了多少心腹手足，却白白为了福王的私欲，怎不叫她气愤难平？

　　不过话又说回来，若不是为了福王的私欲，却是为了平泰帝的私欲，华翟心心中那如潮的怒火，是否就能够平息？

　　我一定要自己做皇帝，我就不相信，我会不如她！华翟心在心中暗暗起誓。

　　阳成见华翟心明丽无匹的脸上满是肃杀的表情，双目中燃着盈盈的蓝火，好似从地狱深处来的修罗，不由地心里又是敬畏又是害怕：“我的话已经说完了，你怎么说？”

　　华翟心平息了一下心中的怒火，正色道：“本王既然奉圣命受封于此，就是这个领地的主人。你们都是本王的属民。本王自会让你们安居乐业，少有所为，老有所养，教你们读书识字，耕田织布，再也不用在隆冬之时因生计问题出去烧杀抢掠。这是本王对你们的保证，你们怎么说，到底是服还是不服？”

　　华翟心言下之意，服就跟我有肉吃，不服，嘿嘿……刀箭伺候，已经打过你们一次，还怕打第二次？

　　阳成的心里已经动摇，这个女人太可怕了，但是依旧嘴硬：“你能发誓吗？”

　　“放肆！瑛王殿下都说不会伤害你们了，你们还想怎么样？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程鹿在旁边喝到：这帮暴民真是的，得寸进尺。

　　华翟心听了也不答话，从剑囊里面抽出三支羽箭来，用嘴衔住两支，左手持弓，右手扣弦，姿势漂亮异常，举重若轻，整个身子也如紧绷的弓一般，只听“唰唰唰”三声，三支箭势如流火，一下子就刺入阳成身边的一棵极高大的黄楠木上，因华翟心在此三支箭中灌注内力，三箭均扎入树干之中，直至末尾，箭后的羽簇因内力未绝，兀自颤抖不已。

　　“啊……”四周的月氏族人都惊叫出来，华翟心如此神力，着实骇人，此箭若是射向阳成，估计他有十条命都一起玩完。

　　华翟心收起弓来，慨然道：“苍天为鉴，我华翟心在此盟誓，誓保护月氏一族族人，若有违此誓，便遭万箭钻心而死。”

　　天上忽然响起了一阵闷雷，好似在印证华翟心的誓言，阳成看看天色，再看看那棵被刺入三支利箭的黄楠树，突然领着月氏族人都跪了下来，道：“参见瑛王殿下，愿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这句话是福王的管家交给阳成的，让他在见福王的时候说，谁知阳成深恨福王欺压月氏，从未当着福王的面说过，谁知却在此时派上用处，只是将“福王”变成了“瑛王”，其他一切都恰到好处。

　　华翟心收起弓来笑道：“免礼。看你们面黄肌瘦的样子，想必都饿得紧了。本王带了许多粮食过来，先分与你们享用。等明年开春，再教你们如何种地产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