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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痴人荒唐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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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禹洲,有一个公园,园内莲花尤为鲜艳,故得名莲花公园。传言,若是在子夜时分,乘坐前往莲花公园的公交车,便有可能到达一处人间异境。
天色已晚,路边站着一对小年轻,男孩一手拿手机,一手揣裤兜,低斜着眼角,一脸不耐地看着身边小个子的女孩,女孩一头简单干净的短发,一身运动装,正抱着男孩手臂谄媚地笑。
“你自己去买不行啊?”
“哎呀,大半夜的,你也不担心你妹出事啊!”
“怕出事就别去啊!”
“不行啦,明天薇薇生日,我一定要把那个模型买了,然后,明天一大早再亲自把礼物送到她面前,给她一个惊、喜!”
“计划那么好,你早干嘛去了?”
“呃,这个,最近,这不是你在家做饭,太好吃,把我吃傻了嘛!”
“你这损谁呢?!”
“没,没,夸你呢!”
男孩皱着眉头,看了眼手机:“车马上到了,你确定那家店没关门?”
“确定,我才给那个老板打过电话,他们家十一点才关门呢,我们这会儿过去赶得上的,而且他也答应要等我的!”
兄妹俩到店的时候,刚好快十一点,店主还在门口等着,女孩打个招呼,便一脸激动地冲进去,然后心满意足地抱着小书包走了出来。
“动作挺快啊,孙梨。”
“客气,怎能让我家芒哥久等,走,回家。”
“平时买个几块钱的东西都扣扣索索,这会儿买这些个模型,你倒是挺大方爽快的昂!回头把路费转给我,还有辛苦陪行费啊。”
“小气!”
俩人一路吵嚷着到了路口,孙芒拿出手机,还没有师傅接单,而从他们出店门开始,孙芒就已下单打车,到现在已经走出步行街,过了好些时间了。孙梨着急,又跑到马路边来回张望,过往竟也是一辆出租都没有。
“这个时间,夜猫子刚醒,夜生活才开始呀!怎么就没车了呢?”
孙芒白孙梨一眼:“夜猫子自带座驾!”
“诶,公交牌上显示还有一路末班车呢,我看看,嗯,可以到我们家附近哦,哥,要不,我们坐公交车回去吧!你看,马上就到站了耶。”
“嗯,走吧。”
孙梨和孙芒上了公交车,车里约莫有二十几人。孙梨找了靠窗处还连着的两个位置,和孙芒一起坐下了。提示音响起,车门关闭,开始启动,车厢内的灯缓缓熄灭,孙梨渐觉昏沉,抱着自己的小书包,靠着窗户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过久,窗外传来阵阵喧闹,五颜六色的灯光打在车窗上,吵醒了孙梨。
孙梨睁眼,看见窗外的场景光怪陆离,还有很多衣着奇怪、言行奇怪的人,他们隔着车窗极力地吸引车里人的目光,眼神贪婪。
有的人好奇地打量窗外,有的人害怕地拉上车帘,孙芒勾着脖子,往窗外看去,孙梨急忙将他按住。
“不要看!”
“怎么了?”
“我们,可能到了莲花公园,的异境了!!”
“异境?那些传言是真的?难得遇见,让我看看呀!”
“传言说了,若是进了莲花公园异境,绝不能下车,也不能和外面的人有对视交流,不然,后果会很可怕的!”
“你个大晚上看鬼片的人,会怕?”
“这和看鬼片有什么关系,传言这种东西,有时候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切!传言,尽会唬人。”
孙芒翻个白眼,仰着头继续睡觉了,孙梨也想继续睡,可是心却不安地扑通通跳个不停。
此时,车内到站提示音响起,莲花公园1号站到了,车门打开,没有人下车,但下面却上来了几个人,流氓打扮,他们既没有投币,也没有刷卡,或是扫码,有乘客好意提醒,司机竟是视之不见,听之不闻,没管。
那几个流氓嬉皮笑脸地和在座的人搭讪,有几个乘客答了腔,不知相互说了什么,然后乘客便跟着同他搭讪的流氓下了车。
有几个流氓没有找到搭腔的乘客,情绪有些不太好,不再嬉皮笑脸了,就去旁坐没人的乘客身边坐下,开始强行聊天,乘客不理,他们就开始动手动脚的。这个时候,睡觉的也都醒了,看着车内的场景,都各自不安着。
孙梨坐在窗边的位置,左边是孙芒,再左边是靠过道的位置,坐着一位不认识的乘客,这一排没有空位,所以没有人过来坐,孙梨有些担心,眯着眼睛继续装睡。孙芒睁眼,看到这幅场景,也是有些害怕,正巧看见有个流氓正向他们走来,孙芒突然拉过孙梨的小书包,假装很认真地在找东西。过道边的乘客是个寸头的中年男子,他对于正在发生的事情,有些不知所措,茫茫然地东张西望,试图看出些什么,却碰巧与那走来的流氓对上了眼。
过来的流氓是个打扮妖艳的男子,他轻轻吐了一个烟圈,一手捏着旱烟杆,一手捏着兰花指,一步一扭地笑吟吟地走向寸头男,他翘着小指,将手轻轻地搭上了寸头的肩膀,斜着眼角,波光盈盈,朝着寸头的耳边,哈了一口气,寸头直觉不妙,扭头闭眼。妖艳流氓却用手捏住寸头的下巴,将他的头扭了回来,再次笑眯眯地问他话,孙梨很奇怪,这么近,竟是听不清在讲什么,而此时的孙芒,则是把头都找进了孙梨那小背包,俨然一副受惊的鸵鸟。
寸头一副宁死不屈的模样,妖艳流氓却一直耐着性子同寸头继续说,一边坐上了寸头的大腿,一边勾住寸头的脖子,手在寸头的脸上温柔地抚来抚去。终于寸头被搅得憋不住了,回了个“滚”字。
而妖艳流氓却阴笑一下,一把扯过寸头的手,直接拖拉着下了车。
孙芒吓坏了,瞪着眼睛张着嘴,惊魂未定地缓缓转头,看向孙梨,那个人离自己那么近,就那么近啊。
忽的像是想起什么,孙芒又转过头去看向自己身旁的空位,然后又转过头,看向孙梨,一幅我是不是快完蛋了的表情。
孙梨张张嘴,现在知道害怕了?想了想,又做了一个装死的动作。孙芒嘴角抽抽,就这样?
此时,公交车的提示音响起,流氓们都下了车,车门终于关闭,继续前行。
伴随着汽车启动的声音,大家都松了一口气,或许他们从未觉得车辆启动的声音也会如此动听。
气氛有了些许轻松,大家渐渐开始议论起来。
“这是什么地方啊,怎么这么诡异的感觉?”
“是啊,那些流氓什么人啊?为什么有人会跟流氓走啊?”
“司机,你咋都不管管啊?!”
“莲花公园啊,你们没听过传言吗?”
“莲花公园嘛,我来过啊,就是莲花开得比别处好嘛!还有什么奇特之处?”
“你那是运气好,去的正常的莲花公园,这公园到了晚上啊,就会一变二,一个正常的,一个不正常的,能到哪一个,完全随机,你现在到的这个,就是不正常的,信号儿都没有!这个啊,被称作异境。”
“啥?异境?拍片呢?!”
“嗨,哥几个不是老禹洲人吧。”
“我过来打工的,好些年了!”
“我前年来的。”
“我跟你说吧,这异境啊,存在不知道多少年了,打小,咱们这的老人都会教育自己家小孩儿,夜间少出门,更不能在子夜,乘坐会经过莲花公园的公交车,不然啊,你就会有可能进入莲花公园的异境了。传言说啊,异境就是一个神经病呆的地方,里面全是疯子,啥都干得出来,警察也管不了!”
“那些个流氓看起来不像疯子啊。”
“谁说不像,刚才那个人妖不就挺像的吗!”
“那他们上来干嘛呢?”
“这都看不出来,抓人呀!疯子喜欢热闹嘛,哈哈哈!”
“那些人怎么就那么听话,跟着下车了呢?”
“这就不清楚了,可能一答话就会被异境人会催眠?”
“传言说,他们都是下车后被困在异境的人,困在异境的人是不会死的,所以有些不想死的人,还会主动进入异境,但是一旦进去了,就永远都无法离开了,只能在里面逐渐癫狂,被他们带下车,你就会变成和他们一样的人。”
“没这么离谱吧?!”
“异境的规则是,只要外人不回应异境人,异境人就无法将外人留下,至于原因,可能就是那位朋友说的催眠吧。”
“是了,这小伙子没说错,你们几个一看就是第一次来,他们最喜欢这种新鲜面孔了。”
“那个?”车厢最后一排,有个小女孩儿,举起手,弱弱地问道,“他们不可以离开异境,那么他们可以上公交车吗?”
孙芒正准备搭腔,却被孙梨捂住了嘴。
一个身着西装的男人回过头,一脸严肃:“什么意思?”
小女孩儿有些怯怯地说道:“我刚才偷偷数了,好像上来9个,下去的,只有7个。”
“......”
“小娃娃,你没弄错吧?”
小女孩儿摇头。
大家都沉默了一下,然后西装男又开口分析道:“虽说他们不可以离开异境,但是现在公交车还在异境中,只要他们在车子驶出异境之前下车,就不算离开了异境,所以,我们车里,很可能有2名异境人!只是不知道,小妹妹看没看清那几人的脸?”
“光线不好,没看清。”
一个瘦子惊叫:“不是吧,别吓我哦,他们穿着打扮那么奇怪,你看看各位,谁奇怪?”
然后瘦子又扭过头,对小女孩儿说:“小妹妹,你肯定看花眼了,是吧?”
小女儿低下头,没再应声。
这时,坐在瘦子前面的眼镜男说:“保不齐,他们趁乱换了衣服呢!”
然后,眼镜男扶着眼镜咦了一声,又扭过头去看瘦子:“我记得我后边儿没坐人呐?”
瘦子笑了:“呵呵,你真聪明。”
紧接着,便见瘦子眼疾手快地一手拉开窗户,一手抓住眼镜男,嗖地跳出了窗外。
整个车厢,霎时安静,车里真的有异境人,没人再敢随意说话了。
大家都暗自思忖着,小女孩儿说的应该就是真的,那么车里还有1个异境人,谁也不知道他是谁,又坐在了谁的身旁,渐渐地,大家突然开始默默的调整位置,尽量和自己脸熟的人坐在一起,默默抱团。
孙芒看着自己身边空着的位置,如坐针毡,像一只被兽夹卡住的兔子,想走却又走不了,更不知道该往哪里走,孙梨看着他那副模样,不禁想,之前是哪个好奇宝宝,对传言不屑一顾的?
孙梨缓了一口气,拍了拍孙芒的肩膀,示意他和自己换位置,孙芒如获大赦。
换了位置的孙芒不再像之前那般无措了,靠着窗户,悄悄打量。孙梨选择继续假睡,她认为,只要自己够坚定,一定能一路假睡过这个可怕的公园的。
孙梨正暗自笃信着,突然觉得左边的椅子轻轻晃了晃,好像有人在她身边坐了下来,心里咯噔一下,没睁眼。慢慢地,她感觉到有一双柔软的手在抚摸自己,她心想,糟了,普通陌生人怎会动手动脚,这多半是那个异境人了!
孙梨偷偷用脚提醒右边的孙芒,孙芒身体僵了一下,然后便听见孙芒起身,闭着眼自言自语道:“哎呀,窗边风大,我换个位置。”自顾着说完,便匆匆走向后面的位置了。
这可真是一波神操作,真真儿惊掉了孙梨的下巴,本想提醒他注意,不想他直接撇下自己走了,亲哥啊,真是亲哥啊!也是,现在车里就剩1个异境人了,只要不挨着她,车里哪儿哪儿都安全,估计全车人都正庆幸呢吧!
虽然气得想翻白眼,虽然也好奇其他人的表情,虽然更想看看这是个什么样的异境人。但是孙梨还是没敢睁眼,她告诉自己,只要不睁眼,就不会有交流,异境人就不能带走自己。
那双手还在孙芒的脸上抚摸着,还伴着轻笑声,让孙梨觉得在心悸之余,既痒痒又恶心,这样会坚持不下去的!
忽然孙梨灵机一动,她鼓起勇气,拉住了那双手,然后顺势向那一侧倒去,将那双手压住,然后仿佛梦呓一般,呢喃着:“哎呀,枕头。”
然后,孙梨又砸吧两下嘴继续装睡。每当那双手不安分地想做什么的时候,孙梨都会及时地压住它,仿佛就是在抱着自己的枕头,一幅十分享受的模样,其实心里膈应极了。
终于熬到了莲花公园2号站,提示音响起,车门打开,又有一些人涌了进来,吵吵嚷嚷,车厢显得拥挤混乱,孙梨佯装被吵醒的样子,偷偷用眼角余光瞥一眼,身边那个人是一个烈焰红唇的女人,正含笑看着自己。孙梨假装没看到,伸个懒腰,眼神游离,最后看向车窗外。
这时,车里上来一个黑袍女人,皱着眉头,一脸不爽,她拿出皮鞭一挥,啪的一声,车厢一下安静,然后又是随手一鞭,一下子将几个异境人直接甩出了车门。
“说没说过,别他妈上来这么多,老娘嫌挤!”
女人收起皮鞭,向后面走来,忽然指着一个正准备换座的人吼道:“你!就是你!干嘛呢,坐好!”
然后又是一鞭子甩在车厢的地上:“都他妈给老子坐好了!背脊挺直,看前方!”
女人一面骂骂咧咧有一搭没一搭地甩着鞭子,一面来来回回地在各个乘客的脸上扫着,像是在找什么人。
女人走完整个车厢,似乎并没有找到自己想找的,又气呼呼地甩了一鞭子,然后下车去了。
女人下车后,那些异境人又开始制造骚乱了,车厢里鸡飞狗跳。
孙梨想着身边那个可疑的女人,于是想趁乱换个位置,却发现,乘客多数已经抱团,并相互形成小圈子,对抗外界的干扰,孙芒也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进去,而剩下的独坐的几人,实在眼生,孙梨不敢贸然抱团,最终在车门旁的独座上坐下。
这时提示音响起,车门关闭,车子再次启动,孙梨偷偷打望,好奇怪,车里似乎少了人,但又似乎多了人。
接着是莲花公园3号站,这一站,光线有些昏暗。车内提示音响起,车门正准备开启,猛然间,有俩人冲了上去,分别用车内的扫帚棍卡住了即将打开的前门和后门,稍过数秒,后面又冲过来几个人,掏出一些绳子,加固绑住车门。
车门打不开了,但车外的异境人却并没有要放弃上车的意思,他们不停的拍打、撞击车门和车窗,弄得整个车厢都摇晃了起来。车里的乘客们都紧张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看那些疯狂的异境人,最后死死地盯住车窗和车门,似乎在用意念加固着这些防线。
就这般僵持着过了一小会儿,异境人不再攻击公交车,反而静静地站着。突然有人小声嘀咕:“不开车门就不算到站,没到站,就永远不会去下一站,我们会困在这里的。”
此刻,听到这里,有人向方才锁车门的人投去了责备的目光,几人无奈,又只能在众人的监视下,去拆开车门,然后又迅速回到自己的座位。
奇怪的事发生了,车门开了,却并没有想象中的异境人涌入,就连原本安静站着的异境人,也都不见了踪影。众人觉得很奇怪,探着头往外看去,确实一个人也没有。
这时,突然有人的电话响了。
“手机有信号了?!”
“好像是,我手机也响了。”
好多人的手机都响了,部分人开始接电话、打电话。
孙梨的电话也响了,她觉得这有些不对劲,因为公交车还没有离开莲花公园,之前有人说过,异境中是没有手机信号的,于是她果断按下关机键,却发现,关机后,手机依然在响。
而孙芒因为在上公交车后手机早就被他玩没电自动关机了,所以,现在铃声响起,他一下就明白这电话有问题了,直接把手机扔在一边。
很快,那几个接听和拨打电话的人,凭空消失了。紧接着,原本此起彼伏的电话铃声也跟着停了。
先前曾坐在孙梨身边的那个烈焰红唇的女人又来到了孙梨的身边,孙梨警惕,撇过头,不准备搭理她。女人却并不介意,反倒是靠着孙梨的座椅,跟孙梨说起话来。
“别担心,我不是异境人。”
孙梨没答话。
“你是第一次坐这一路车吧,不过反应倒是挺机灵的啊,想下车去看看吗?”
孙梨继续扭头看着窗外,咩着嘴翻了个白眼,谁下谁傻子。
“呵呵,告诉你个不算秘密的秘密吧,不是下了车就会变成异境人的,只要你在天亮之前,坐车离开,就不会有事,若是天亮还在这里,你才会被禁锢,变成异境人。”
孙梨心想,说得挺有道理,不过我可不感兴趣,小姐姐你可放弃吧。
忽然,窗外掠过一个熟悉的身影,薇薇?
看见孙梨惊讶的神情,女人笑笑:“怎么,看见熟人了?”
孙梨望着窗外的背影,皱着眉,满脸担忧。
“好朋友偷偷来玩,不带你?”
孙梨白她一眼。
“别不相信,好多人,可都是心甘情愿来这里的。因为这里啊,可以实现他们的愿望,任何,愿望。”
孙梨没理她。
“你难道就不想知道刚才那个女孩儿要去哪儿吗?我刚才好像听见旁边有人叫她,郑、采、薇?”
“哼,那么远,你能听到?”
刚说完,孙梨就及时反应过来,捂住自己的嘴,瞪大眼睛看着那个女人。
女人安抚地拍着孙梨的肩膀,然后把脸凑到孙梨的眼前,盯着孙梨的眼睛道:“因为我有特异功能啊。”
孙梨惊呆了,然后木讷地看看自己,看看车外,又看看她。
“你,你,你,不,不,虏我,下去?”
“为何虏你?我只是想找个朋友一起去玩罢了,天明前再一起离开,若是性子合得来,还可以约下一次。”
“......”
“你真的听到,有人叫那个女孩儿,郑采薇?”
“真的。”
“可以再问一个问题吗?”
“你说。”
“如果异境人乘坐公交离开异境,会怎样?”
“会死。”
“他们说异境人不会死。”
“看见公园里那些莲花了吗?”
“......”
公交继续行驶,终于行驶到公园的后门,莲花公园4号站,提示音响起,车门打开。
女人问:“想下去看看吗?”
孙梨看了眼窗外,异常平静。她抬头对女人说:“不了,谢谢。”
“没关系,有机会再一起玩,我叫付红棉,你呢?”
“孙利。”
付红棉准备下车,突然,孙梨拉住她:“要不别下去了吧,现在挺晚了,你那么漂亮,不安全。”
付红棉回头,笑道:“好啊。”
于是,孙梨和付红棉另寻了一处位置坐下,孙梨回头望了眼孙芒,那家伙还在装鸵鸟。
公交车正常离开了莲花公园4号站,驶出了异境,而孙梨和付红棉,一路也再无他话。直到孙梨和孙芒到站,俩人才礼貌道别。
回到家的孙梨,也没顾得上揶揄孙芒方才的所作所为,便急忙给薇薇发消息,结果却一直没有收到回复,孙梨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孙梨就急忙冲去薇薇家,结果家里没人,问了邻居才知道,薇薇父母前天就离开禹洲了,而薇薇似在昨晚出门,还没有回来。孙梨想起昨夜在公交车上看到的背影,还有付红棉说的话,看着还未送出的生日礼物,她好担心。随后,孙梨又去了好些薇薇可能回去的地方,还是没有找到薇薇,问了别的朋友,他们也是没有薇薇的消息。最后,孙梨做了一个决定,她要去莲花公园异境找薇薇。
孙梨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孙芒,孙芒指着孙梨的鼻子大骂疯子。
“能找的地方,我都找过了,生日这么重要的事情,薇薇不可能玩失踪的!”
“你是冒险片看多了,冲动上头了吧,就算你在异境找到她又能怎样,传言可都说了,进去的人,是出不来的,你是嫌那里边儿人头不够去凑数,还是觉得咱家祖宅地皮不够埋你啊?”
“我打听过了,付红棉说的基本没错,只要在天亮前坐车离开,就不会有事,就算不能在天亮前坐车离开,也一定会有别的办法可以离开的,因为异境里面,可以实现愿望,任何愿望!”
“行,我说不过你,三次,我给你三次机会,如果你坐了三次公交都没进入异境,那你就别再有这样的想法!”
“五次嘛,你知道的,这种概率问题,三次中的几率真的太小了。”
“行,就五次。”
“那,次数你是想怎么算呢,你是要和我一起坐公交吗?”
“呸,那样的场景再来一次,我就等着被超度吧,我在莲花公园前面的站送你上车,然后坐别的车绕过莲花公园站,在后面的站点等你,我会在手机的公交软件上实时查看你乘坐的公交到站情况,如果你没进入异境,那么我就能在后面的站点接到你,再在那里送你上返程的公交,若是公交到站你却没下来,那恭喜你,祝你好运。”
“哦,那如果第二趟,我也没能进去,第三趟,你要专程过来送我上车吗?”
“来回跑,我不累,钱也累啊,我就一直在莲花公园站后面的站点,你若是第二趟没进去,下车给我发消息,然后第三趟上车后再给我发你乘坐的公交信息,我在手机上看着就行。若是第五趟也没能进去,我也正好接了你回家。”
“嗯,没问题。”
孙梨准备好东西后,就和孙芒出门了。刚过十一点,孙梨便和孙芒道别上了第一趟公交,然后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认真地盯着公交外的场景。很快,莲花公园1号站到了,就是一个很普通的站点,没有色彩纷呈的灯光,没有奇装异服的人群,外面只有安静的站台和干净的晚风。孙梨知道,这一趟算是失败了。于是,在莲花公园4号站后的中山路站,孙梨见到了等在那儿的孙芒。
孙芒看着孙梨,叹口气,看了眼手机,说:“行了,过马路吧,下一趟去莲花公园的车就要到站了。”
孙梨垂眸抿嘴:“嗯。”
孙芒又目送着孙梨上了第二趟公交车,孙梨上车后,又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然后依旧认真地盯着窗外。很快,车子到了莲花公园4号站,窗外,依旧寂寥。这一趟,又失败了。孙梨有些失落,不过没事,还有3次机会。孙梨在莲花公园1号站前的通远门站下了车,然后给孙芒发了消息,便径直过马路去等下一趟公交车。等到第三趟公交车到站,孙梨再次给孙芒发了消息,然后上了车,依旧找了靠窗的位置,只是这一次,孙梨不再认真地盯着窗外了,她闭上双眼,开始祈祷起来。过了一会儿,车内提示音响起,莲花公园1号站到了,孙梨急忙睁眼,然后失望地叹气道:“又不是!”同排的乘客听到,向孙梨看来,满脸鄙夷嫌弃。孙梨尴尬,把头扭向了窗外,独自郁闷。
同样,在中山路站,孙梨闷闷不乐地下了车,孙芒看到孙梨,倒是松了口气,然后说道:“最后两次了啊!”
孙梨看了一眼孙芒,然后一脸阴郁地跟着孙芒过了马路。孙芒又一次目送孙梨上了公交车。孙梨上车后,还是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然后闭眼祈祷,除此以外,孙梨不知道自己还能再做些什么了,一切只能交给老天。孙梨在自己忐忑的祈求中,再一次听到了公交车的报站提示音,莲花公园1号站到了。只是这一次,孙梨竟然犹豫了,睁眼怕失望,闭眼怕错过,正在思绪拉扯的时候,孙梨听到了车外嘈杂的音乐声和人群的欢呼声。孙梨笑了,她朝窗外睁眼,终于到了。
孙梨拿出手机,已经快1点了,手机没有信号,她还是试着给孙芒编了一条信息,告诉孙芒,自己在第四趟公交时,成功进入了莲花公园的秘境。趁着异境人上车搅乱车内气氛的时候,孙梨掏出自己最花里胡哨的一件外套穿上,再把自己的脸画成小丑,最后趁乱跟着异境人下了车。
下车后,孙梨没再继续跟着那些异境人,而是沿着公交车的线路继续向前走,刚开始,孙梨看着周围的异境人还有些害怕,可后来发现,这些人基本都没理她,胆子便大了几分,走路的时候也终于可以挺直腰背了,最后孙梨来到她当时见到那个酷似薇薇背影的三号站附近。孙梨把周围都逛了个遍,整体布局基本和白天的公园差不多,没有发现什么奇特之处,也没有发现任何与薇薇有关的线索,难道要把整个公园都逛一遍?孙梨看了看花坛旁边停着的一排自行车,还是走了过去,可以直接用,那就骑上逛一圈吧。
孙梨骑着自行车,基本快把公园逛完了,手僵腿酸屁股疼的,还是没有看到薇薇的身影。再过不了多久天都该亮了。最后,孙梨只好鼓起勇气,拿出了事先就准备好的薇薇的纸质版照片,同其他异境人询问。
孙梨先是来到一个小广场,一个中年人正在练拳,一会儿像是一拳千钧,一会儿又像是全身中了软骨散,远远看去就像个癫子。孙梨走过去,礼貌地在他跟前挥了一下手,那人抬眼,孙梨赶紧拿出照片,问道:“您好,请问,您见过这个女孩子吗?”
中年人瞥一眼,淡淡道:“没见过。”
孙梨堆笑:“谢谢啊。”
旁边的花坛,有个一身长裙身形娇弱的人蹲着似在看花,孙梨走过打招呼:“你好啊,美女!”
那人没理,还在看花,孙梨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美女?”
还是没理,孙梨绕到她面前,也蹲下去,才发现眼前这人胡子拉碴,可惜嘴巴刹车不及,“美......女?”
“叫谁呢,老子纯爷们!找打呢?!”
“抱,抱,抱歉啊!灯光太暗,我眼神不好,没能看清您,健硕的身姿!”
“老子没工夫理你,滚!”
“嗯嗯,我马上滚啊。”
“真他妈烦人,是吧,我的小红红,嘤嘤。”
孙梨站在一边,看着这个长相粗糙,身材苗条的纯爷们对着面前的一朵花,一脸娇羞。咦,鸡皮疙瘩都快掉地上了。神经病一个,赶紧远离。
另一边的长凳上,有一个小青年,正在蹦蹦跳跳地举着一根雨伞跳舞,孙梨走过去,叫小帅哥,那人没理,孙梨绕到他跟前,这次确认是个男的,又叫了声小帅哥,还是没理。孙梨想想,试探着叫了声小美女,那人终于转头,然后盯着孙梨,满脸杀气。孙梨吓得一激灵,然后低下头,小声说了句打扰了,赶紧佝偻着身子溜了。
就在孙梨被吓到一旁缓劲时,走过来一群人,手舞足蹈的,脸上也画着小丑妆,领头那人对孙梨说:“和我们一起玩游戏吧。”
孙梨摆摆手,“我找人呢,”然后拿出照片,“这个人,你们见过吗?”
“见过,之前也有一起玩游戏的,你过来玩一局,我告诉你啊!”
孙梨嘴角抽抽,好家伙,睁着眼说瞎话啊,看都没看一眼照片,就说自己见过。
那人向前一步,过来拉住孙梨的手往人群里拖,孙梨赶紧挣脱,说:“啊,我,我哥,还在那边儿上厕所呢,我,得去看看。”然后撒丫子往厕所跑去,边跑边回头望了一眼,那群人,竟然笑吟吟地看着自己,在后面悠哉悠哉地跟着向厕所走来。孙梨心想完了,这是被盯上了啊!趁着那帮人还比较悠闲,孙梨赶紧跑进了厕所旁边的小道,七拐八绕,远离了这个广场。
虽说是远离了人群,但孙梨走在这林荫小道也觉得安静得瘆得慌,走着走着,突然听见前方有声音,像是在用锤子砸什么。孙梨扒着灌木丛,悄悄凑近去看,看见一个头发乱糟糟,衣着破烂,枯瘦如柴的人,正背对着孙梨,举起一个巨大的石锤,正在一下一下地砸,而地上正摊着一滩肉泥,依稀似能分辨,是一个人的轮廓。孙梨吓得深吸了口气,结果顺风而来的血腥味,充斥了整个鼻腔和口腔,孙梨差点干呕出来。那人似乎听到什么动静,回过头来,孙梨赶紧躲起来不敢动,直到砸声再一下一下均匀地响起,孙梨才悄悄起身离去。
又往前走了一段后,迎面跑来一个嘻嘻哈哈的小老头,孙梨一看,估计又是个神经病,赶紧靠边站,准备让他。结果小老头跑到孙梨面前,停住了,停住了!小老头扭头盯着孙梨,看得孙梨毛骨悚然。
突然,小老头收起脸上夸张的笑,一脸严肃地对孙梨说:“姑娘,这条路可不安全,一个人别走。”
孙梨一愣,答道:“啊,嗯,我马上离开。”
小老头背起双手,点点头,道:“嗯。”
就在孙梨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小老头突然跳起来,一把扯过孙梨手中的照片,又恢复方才夸张的嘻哈模样,一边跑一边大笑着喊:“老远就看你拿着这东西了,现在是我的啦,哈哈哈。”
孙梨正准备追,却突然想起那边还有个拿锤子砸人肉酱的家伙,反正手机里还有和薇薇的合照,那张纸就不要了罢。
继续往前走,就是这条林荫道的出口了,然而,就在这林荫道的出口处,突然伸出一根木拐,拦住了孙梨。孙梨向树间阴影看去,那里坐着一个老头,瞎了一只眼,但另外一只眼睛却明亮非常。
“女娃娃,天快亮了。”
孙梨抬头,看了看天,确实快要亮了,再不走,就走不了了。可是薇薇还没有找到,甚至一点消息都没有,怎么办呢。
看出孙梨的犹豫,老头继续问:“怎么,不想走?”
孙梨面露难堪,皱着眉说:“我要找的人还没有找到。”
老头一笑,闭上眼,不再说话。
孙梨站在原地,忽然想起什么,问道:“老爷爷,我听说秘境可以实现任何愿望,请问,愿望可以是找人,可以是离开异境吗?”
老头睁眼,看着孙梨道:“自然可以。”
孙梨一下精神了,继续问:“那么,要怎样才能实现愿望呢?”
“现在去坐公交,你还来得及离开这。”
“不,我不走了,请您告诉我如何实现愿望吧。”
“在这里,你是无法实现愿望的,想要实现愿望,要去境中境。”
“境中境?那是一个地方吗?”
“境中境,是莲花公园秘境中的秘境。公园里的莲花池,大多都是通往境中境的途径,前方不远处,是公园里最大的莲花池,也是其中一条途径。从莲花池跳下去,就能到了。不过,不是所有人都能活着到境中境的,你可要想好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
“去了你就知道了。”
“哦,好吧,对了,可以再问您几个问题吗?”
“你说。”
“您怎么知道我不是异境人的?”
“味道,外界人和异境人,身上的味道是不一样的,我闻得到。”
“嗯,请问异境里烧杀抢掠之类的事情有人管吗?”
“异境没有法律,所有人都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只要不破坏这个世界的平和,没有人管。”
孙梨忍不住小声笑了下:“哈哈,这世界也会有平和?”
老头盯着孙梨缓缓道:“异境里面有各种各样的神经病、疯子、杀人狂,这样的人聚集在一起相安无事,这不平和?若是没有这份平和,异境人也该死得差不多了吧,而你,也不会还在这里站着和我说话了。”
“那,什么样的行为,算是破坏这个世界的平和呢?”
“有很多,规模性屠杀,算一个吧。”
“那如果有人犯戒了,会怎样呢?”
“规则会出现,它管。”
“规则,”孙梨摸着下巴暗想,继续问,“就像异境人外逃,变成莲花那样管?”
老头点头:“差不多。”
孙梨拿出手机,翻出薇薇的照片,给老头看:“老爷爷,这个人,您见过吗?”
“没有。”
虽然答案是在意料之中,孙梨还是有些失望,抿嘴笑笑:“好的,谢谢您啊。那我就去境中境了,您保重。”
老头点点头,收起木拐,闭目养神。
走了两步,孙梨驻足,回头又问道:“您,为什么帮我?”
老头闭着眼答道:“缘分。”
孙梨按老头说的往前走,见到了公园最大的莲花池,虽是夜晚,可在夜色的笼罩下,还是可以感受到那些莲花灵气逼人,娇艳非常。可一想到,这些莲花或许曾经都是人,孙梨就一身疙瘩。
莲花池不远的一旁坐了些人,围成一个圈,正在起哄让站在中间的两人吃什么东西,像是在比赛,两个人都吃得很卖力,把一坨坨黑乎乎的东西不停地往嘴里塞。
孙梨远远绕开他们,站在莲花池旁,正在琢磨该怎么下去,刚伸出一只腿探到水面,那群人突然朝这边喊了一嗓子,孙梨一惊没站稳,直接一头栽进了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