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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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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事都会过去,记忆犹新的都会成为自己的梦魇。”
周长荆单方面和自己杠上了,从一旁捞过手机,先开静音,又开飞行模式,最后还是觉得不爽,直接将手机关机,丢在一旁的柜子上,把自己埋进被窝里。后来又觉得空调吹得有些低,想将空调温度调高,却发现空调遥控器在对面的茶桌上,自己又挂着点滴,干脆就将自己埋进被子里,昏昏沉沉地睡死过去了。
周长荆做了一个梦,还是拼接的梦。第一幕是周娇和韩森离婚,韩长愿在法院门口和自己分开;第二幕韩长愿抱着韩森的遗像,面无表情地从自己面前略过;第三幕,韩长愿翻过家里的围栏来找自己;第四幕,韩长愿一把推开自己,一把斧头砍中韩长愿右肩;第四幕,是自己对何耀东事件录音的幻想;第五幕,第六幕就有些模糊,像是在雨里,自己看见了一座墓碑,碑前摆满了白色玫瑰……
最后,周长荆是被一阵惊慌地推门声吓醒。
“韩长荆!”韩长愿夺门而进,今天她没有穿外套,只穿了一件黑色短T,戴着眼镜和口罩,鬓角全是细汗。
周长荆愣住了,不是因为韩长愿突然出现,而是韩长愿进门第一句是叫她“韩长荆”而不是“周长荆”。周长荆赶紧坐了起来。
韩长愿两步走到周长荆面前,将手里提着的一个不透明纸袋丢在病床上,一把拿过柜子上周长荆的手机,开机,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开机成功,她把手机放周长荆面前。
——未知来电——33次——
周长荆长着嘴,一个字也讲不出来,只感觉鼻子有些发酸,喉咙哽咽。
“我……我不知道……”
韩长愿叹了口气,将手机放回了柜子上。随即,韩长愿抬手抚上周长荆额角的纱布。
“你怎么回事?你的事你就处理成这样?”
周长荆低着头,不说话。
周长荆也就只有在韩长愿面前强不起来。
“我又没教训你,你低着头做什么,你又没做错什么。”韩长愿收回手,从一旁拖过一张椅子坐下,很快收掉了负面情绪,扬了扬嘴角,“你说那刀怎么飞这么准,我是不是也得去练练飞刀什么的防身。”
周长荆抬眸看着韩长愿,又想哭又想笑,韩长愿总是这样,从来不会将负面情绪带给周长荆,她能在任何时候开任何玩笑,你还不会觉得反感。
周长荆抬手拍了拍韩长愿的肩:“你转过去一下。”
“怎么了?”韩长愿问着,可还是转了过去,“你是要哭?”
“谁要哭!”周长荆用右手重拍了一下韩长愿的背。
“你能不能轻点,你以后嫁不出去啊!”韩长愿皱了皱眉。
周长荆没搭理韩长愿,拂过韩长愿的右肩,将衣服往下划拉。得亏今天韩长愿没穿外套,不然,她也不好看。
刚翻下衣服,周长荆就看见了刺青。
“你这纹的什么?”周长荆问。
韩长愿知道周长荆想看什么了,一把将周长荆的手推开,站了起来。
周长荆楞了一下,随即觉得好尴尬,双手也不知道放哪儿。左是尴尬,有也是尴尬,就这么傻愣愣地仰着头看着韩长愿。
韩长愿似乎也感受到了尴尬,低眸看了一眼周长荆,“啧”了一声,转身走向房门。
“诶,诶,你去哪儿?不看就不看嘛。”周长荆以为韩长愿这是生气了,立马跳下床,跑过去,却又被针扯住,倒吸一口冷气,准备拔针。
韩长愿就只是去关一下门帘,反锁一下门,韩爷也是女生,女生都会害羞的好吗?
“你别动!”韩长愿立即制止了周长荆拔针的行为,“我不走,我就关一下门。”
周长荆听话地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站在床边,看着韩长愿。
韩长愿再次叹了口气,小跑到周长荆面前,把周长荆扶上病床坐下。
“不就是看伤嘛,真是……”韩长愿说着摘下眼镜递给周长荆拿着,转过身去,脱下了短T,顺势坐在了病床边。
韩长愿的后肩就这么敞亮地摆在了周长荆面前。
韩长愿比不上周长荆白净,毕竟周长荆是自带的病态白。
韩长愿的右肩纹了刺青,整整一圈,从右肩到前胸,连手臂上也是连在一起的图案。
“你纹的什么?”周长荆问。
“记得之前我问你,你喜欢什么图案吗?”韩长愿侧过半边脸刘海下投下一片阴影。
周长荆思索了一下,这个问题得是三年前问的了。
“我说,我喜欢我的名字。”周长荆抬手抚上刺青,从肩头向下。
“嗯。”韩长愿点了的头,“所以我去纹了一圈荆棘,把疤遮住了。”
周长荆的手指明显摸到了一块疤痕,疤痕被刺青遮得很严实,若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但这条疤在周长荆眼里,却是如此触目惊心,她仿佛看到了从伤口汩汩涌出来的鲜血。
“疼吗?”周长荆的手指轻颤。
“都过去了。”韩长愿说,“所有事都会过去,记忆犹新的都会成为自己的梦魇。我们这些混日子的,这点伤应该算小了。”
周长荆说不出话,收回了手,眼眶莫名有些发酸。
“你想哭就哭吧。”韩长愿见周长荆收回了手,将自己的衣服又穿上,起身走回病床右边坐下,又见周长荆眼眶红红的,不一会儿自己又把眼泪憋了回去,强行让自己恢复正常。韩长愿轻笑一下,“你是怕你的高冷人设崩塌吗?”
周长荆一巴掌拍在了韩长愿左肩上,蹙着眉:“你就是活该!病!”
韩长愿吃痛,“咯咯”地笑了好半天,好才恢复平静,抬手整理刘海。
周长荆不忍翻了个白眼,问道:“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我谁啊?”韩长愿反问一句,尾巴都快翘上天了,“韩爷!你小看谁呢?”
周长荆就盯着韩长愿,简直就不忍直视:“那你怎么进来的?”
“我给前台的护士姐姐说,我是你同学,来给你送作业,她就告诉我你在哪儿了。”韩长愿说着指了指床上的一个纸袋,是她进门后就随手一扔的。
“你可真能编。”周长荆看了一眼韩长愿,顺手拿过柜子上的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晚上七点四十三了 ,时间还是合理的,又问,“袋子里装的什么?”
“霞城酒吧的旧账簿。”韩长愿靠在了椅背上,病房里空调开得有些低,她也没动,她想安静地坐着听周长荆说会儿话,自从她打了何耀东后,周长荆和她说话的时间就越来越短了。
聊的内容也不多,也就闲聊。韩长愿也是看书上说,聊天有助于减缓抑郁。
——医院护士站——
张思冉一行三人来了医院,想看看周长荆,顺便把今天的作业给周长荆送过来。
“姐姐,周长荆在哪个病房啊?我们是她同学,来送作业。”张思冉说着提起了手中印着“荷城二中”字样的纸袋。
护士感到有些不对劲儿,好像不久前,也有人来问过。护士是个年轻护士,才来没多久,也没多问,查了查病簿,就指了指走廊右边:“前面右转,VIP3号病房。”
“谢谢姐姐。”张思冉几人道过谢,就顺着护士指的方向走去。
病房里的二人什么都不知道,还聊得正欢。韩长愿的事其实还不能爆出去,一旦有人知道韩长愿还有个妹妹,周长荆必将成为韩长愿的软肋,后果不堪设想。
谈话声,突然被一阵电话铃声打断。
韩长愿蹙眉从包里拿出手机,看到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名字后,立即起身,对周长荆说道:“这边我有点事儿,我先走了,你出院了给我发信息或打电话。”
周长荆也没多问,三年前她跟着韩长愿去过霞城知道韩长愿的事还是挺多挺麻烦的,便让韩长愿快走,别耽搁了事。
韩长愿推开门走了出去,与刚好过拐角的张思冉三人错过。
张思冉三人也没待多久,因为回家还得做作业,早早地也回家了。
韩长愿走到楼梯间,接了电话。
“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那边的声音低沉,年龄得是四十多岁,是个男人。
“有事耽搁了。”韩长愿开始往下走楼梯。
“你又去了荷城?”男人语气有些怒了,“现在风声这么紧,你还敢往那边跑!”
韩长愿轻咬下唇,没有说话。
男人继续说:“收收你的韩爷范,你的事儿都从荷城传到霞城了,我只能帮你解决这个紧要关头,我的事要是出了一点差错,把你投进海里喂鱼都解决不了问题!”
“知道了,马上回来。”韩长愿没有多说,挂断了电话,深情冷淡,是在周长荆面前不会表现出来的颓与消极。
出了医院,8点过的天开始暗了,只有远处还晕染着橙红。
韩长愿戴上了口罩,习惯性地去推眼镜,却推空了。韩长愿愣了愣,才记起刚才在脱衣服的时候给了周长荆,后来就一直在周长荆手里。
韩长愿下意识侧过身子想上去拿,恍然又想起刚才姚先生给自己打电话谈的内容,身体僵硬了两秒,又转回身子,拿着手机给大东打了个电话,让他来接她。
周长荆坐在病床上,翻着张思冉她们送来的卷子,接着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用手抵了一下床,想换个姿势坐,这么坐了半天,屁股也坐麻了。
周长荆刚将手按住床,就抵到一个硌手的东西,她拿起来看,才发现是韩长愿的眼镜。
顿时,周长荆就找到了在背地里骂韩长愿的理由,心里默说了了几句,韩长愿没脑子,没记性。随即,周长荆就拿过手机,想给韩长愿打电话告诉她眼镜没拿,但电话打过去却被挂断了。
周长荆倒也没多想,就当韩长愿可能真的有事儿忙,不然也不会接个电话就急匆匆地跑了,以前没事儿时,只要事情不重要,她都不会说走就走。
周长荆学着韩长愿擦眼镜时的样子,揪起一边衣角擦拭着被自己按上指纹印的镜片。
周长荆擦了好几遍,确认它已经很干净过后,才小心翼翼地把眼镜放到病床边的衣柜上,想着到时候韩长愿再来看她时,把眼镜给她。
可周长荆没想到,韩长愿再也没来过,一直到她插线,回家休养。
韩长愿坐在副驾驶上,看着窗外一团黑的物体向后窗移动。
大东是个眼尖的,刚刚韩爷接到一通电话,犹豫了很久,最后把打进来的电话挂掉了,挂掉后,又感觉后悔,又想拨回去,点开通讯录,手指悬在屏幕上方很久,最后还是没有摁下去,将手机锁屏兜在怀里,转头看向窗外又不说话,像是在生闷气。
大东知道打电话过来的是谁,就是韩爷的那个什么有点变不病娇的妹妹。
这妹妹厉害了,韩爷当年可是被这个妹妹害得一分钱都没有,被迫卖了老宅,做了姚先生养女。明明这个妹妹把韩爷害得那么惨,韩爷却总是把她当宝一样的宠着。好几次就因为这个妹妹,韩爷被姚先生骂了好几次,姚先生发火那可是比火山爆发还恐怖。
韩爷最惨的那次是三年前,韩爷带了那个妹妹来霞城,不料正好碰见黑莽猪寻仇,拿着斧头追着他们砍。黑莽猪不知道怎么发火了,朝妹妹的方向飞斧头,结果是韩爷推开妹妹,挡住了。但那把斧头直接砍进韩爷右肩,流了好多血,缝了好几十针。
还就因为这件事,姚先生发了好大的火,两个月没让韩爷出门。
大东才十几岁时就认识韩长愿了,如今都二十好几了,跟着韩长愿,喊了七八年的“韩爷”。
韩长愿绝对是他有生以来见过最牛的一个人。
她从有钱人变成了穷光蛋,却只用半年时间变得比以前更有钱;每天持续旷课,期末还能进前五十,她却只说是走个过场而已;她从十一岁就被人叫“韩爷”,一直叫到十八岁,能把所有人治得服服帖帖,没人敢在她面前叫嚣。
当时还有兄弟调侃:“韩爷,韩爷,永远都是你爷。”
韩长愿对所有人来讲,都是神一样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