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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番外:潇湘夫人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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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晔问道:“你如此决绝是否在坚持心中的道义。”
“其实杀死一个人根本用不到刀剑,失去思考,失去行动,清醒的麻木自己已然是宣告了人的死亡。”裴衿看向沈晔,眼神依旧清澈如故:“而如今我心中的道义已失,灵魂已死。”
裴衿计划好了自己的死路,选择了自己的结局,“那你又在守护什么呢?”
见裴衿没有回答,裴衿像是自由的影子,一旦丢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自嘲的说道:“我果真是不行的吗?”
“先生这又是何必呢?我的死亡兴许宣告的是另一个先生的死亡。此后代表先生专注诗文,不问俗世的月见裴郎已死,自此之后望先生安邦定国平治天下,不忘年少夙愿。”
沈晔忍着心中悲痛问道:“那你自己呢?”
裴衿眼底未动,平静回答道:“我不管结果如何,灭亡都是必然的。先生你看现在这幅样子,还是一个只能接受命运支配的女子,我能守护什么呢?又能护住什么呢?”
掌灯的宫人换了三波了。
棋子落了又落,往日的情谊叙了又叙。
棋盘上局势变了又变,最终黑子白子平分秋色。
最终裴衿落下一子道:“陛下,此局平局。”
永康帝手扶额头,略有倦色,对面前华服在身的女人说道:“好,你还是那个有国师之能的长吉。”
裴衿在宫人的搀扶下站起身来,一时间还真是适应不了在肚子上多出的几斤肉,走起路来别扭至极。
夏侯煦在等她,一起的还有沈晔。
沈晔从未见过这样的裴衿,锦衣华服,满头珠翠,体态丰腴,却压不住满眼的清冷,是她却又不像她:“你……”可安好。
沈晔的变化真大,只需一眼便知道沈晔也与前世不同,相由心生,明明拥有悬壶济世之心,偏偏把自己弄的愤恨嫉俗。
上一世他可是总是一副愁苦苦闷的样子,华发早生,比常人显得衰老许多,这一世想不到会变得如此年轻。
夏侯煦见裴衿的视线一直落到沈晔的身上,就完全不给他们二人说话的机会,直接暴力拉着裴衿的袖子离开。
马车行驶在夜幕中。二人坐的距离极其远。
裴衿强忍着不去拆自己头发上的钗环珠翠,这些东西顶在头上压得她脖子疼。下了五六个时辰的棋早就累了,还要穿戴成这样,简直是受罪。
“潇湘夫人,你的心愿可了。”夏侯煦开口问道,面前的人,这不是他的裴衿。是占据了她身体的恶魂。
三十三岁的灵魂说道:“王爷不必如此心急,王妃的灵魂还在躯体中沉睡。我只不过是占据一时。”
说话时语气轻和声调低,断句的频率,跟裴衿说话时相似度极高,让夏侯煦有些恍惚。
鬼使神差的说道:“累的话,就将钗环卸下吧。”
裴衿习惯在宴会,祭礼在结束后总会将头上的一堆首饰立马拆下来,连头发都不盘。
三十三岁的裴衿不去理会夏侯煦。
这不是她的恋人,是掌军的宸王,脾气秉性,行为举止跟她的恋人处处不同,此人喜怒不定,手段暴戾,甚至独断专行。
一直撑到宸王府,依靠宸王妃的身份,裴衿遣散了所有人。
铜镜清晰的照出女人影像,裴衿有条不紊的卸下钗环,“你真的要离开了吗,让我出来。”
“是呀,我要离开了。”三十三岁的裴衿轻松的说道,“剩下的要靠你自己应对。我能为你做的只是让永康帝撤去对你的监视。让你好过一些,对了别忘了彗星来临的时间。”
头上的钗环被褪的差不多,只剩下脑袋后面的用于固定的短钗,伸手拿下,随意堆在面前的堆的首饰山上:“彗星来临的时间,我一直都不敢忘,我想回家,可是……”
“你舍不得他,还是舍不得作为宸王妃安逸的生活。”三十三的裴衿觉察出二十岁的裴衿有所犹豫。
“我舍不得他,他在我心里很重要,几乎占据了九成的空间。可我了解他,也相信时间和经历都会让人改变,我不能赌,赌一个渺茫朦胧的未来。”裴衿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你喜欢一个人没有错,不必不承认,爱他的容貌,爱他的权势地位都可以。但你要更爱你自己,你失去了你自己,也就没有爱上他的能力了。”三十三岁的裴衿诚恳的建议,“兴许,你可以在他最爱你的时候离开,男人兴许会将一个女人放在心上,但不会影响他们继续娶妻生子。你能得到爱,他能得到你的陪伴,算的上是一个折中的办法。”
三十三岁的裴衿明白,年轻人的爱恋最是不可阻拦,她自持冷静,缜密,却还是败在了情上。
“你真的不能一直陪我吗?我担心我会动摇,会不舍,会心软。”二十岁的裴衿再次问道。
“不留,我可不替你生孩子,那么疼还是你自己来吧。”三十三的裴衿看着鼓起来肚子,这么大,走路都不方便,还沉甸甸的。
不留下来原来这是这个原因,二十岁的裴衿无奈的说道:“好吧。”
“我先走了,到时候我想办法接你。”三十三岁的裴衿走的急,徒留二十岁的的裴衿独自面对空荡荡的镜子。
突然间腹部阵痛,腿间有湿迹,身体有异样,算算也快了,十月怀胎,她就这几日临盆。
这么疼,剥皮削骨一般。难怪三十三岁的裴衿跑那么快,如今未来的自己都靠不住,还能依赖谁呢。
裴衿立即叫人过来,她要生孩子了,据说妇人生子凶险至极,是一道鬼门关。
“恭喜王爷,是个小世子。”
夏侯煦看着面前皱皱巴巴的小人,通红的身体,是折磨他妻子两天两夜的罪魁祸首,看起来丑的要死,但所有人却都期望他的降生,心想道:“原来是个男的,怪不得这么讨厌。”
夏侯煦问道:“王妃怎么样了。”
接生的医婆经验多,却是头一次见问女人状况的男人,说道:“这是王妃的头生子,生的艰难些,王妃暂时累了。”
裴衿一向记忆力很好,但关于生子的记忆是模糊的,记得有人让她用力,有人给她嘴里塞参片,有人拉着她的手,有人摁着她的腿。
有事时候甚至是无意识的,说是生了两天两夜,是个男孩子。
等有意识的时候,夏侯煦就守在了她身边。
夏侯煦在打量着她,见她全身懒洋洋的,不愿意动,不愿意说话,黑色的瞳仁也看着他。
良久,夏侯煦开口说道:“你回来了吗?如果是你就眨两下眼睛。”
纤长的睫毛,眨了两下。夏侯煦欣喜若狂,说道:“你终于回来,回来了就不要走了,我们一直在一起。做我的妻,我的恋人,从青丝到白头都不要离开我。”
裴衿觉得眼皮沉重,瞬间睡去了。
夏侯煦按耐住慌了的心,等太医把完脉在去询问:“王妃身体如何,为何会再次昏厥。”
传闻宸王最是不守规矩,如今一见果真如此,产房血气太重,男主人不易进,其实女子生产避着男人是另有目的,生产中的女子大都丑陋,男子见到,会影响以后的夫妻间的生活。
这位宸王偏偏在王妃身边守着,一声不吭,盯着自己的王妃生产,脸上全是疼惜,基于此太医自是不敢怠慢:“王爷,王妃身体无大碍。只是妇人生产完,气力耗尽,耳聋眼花是听不到看不到的,等王妃休息好,休整好,醒来多进补些再与王妃交谈便可。”
“刚的了消息,说阿衿生了,是一个男孩儿,陛下赐名夏侯霖。”崔颂立即将得来的消息告诉沈晔。
对于他带来的消息,沈晔并没有表露出什么情绪,反而让他过去帮他研磨。
永康帝一脉子孙凋零,这个孩子的出世无疑是久旱逢甘霖,若能平安长大,毫无疑问是储君。
自那天从宫中回来后,沈晔就将自己关在书房,抄录诗文。
“这些文章都是阿衿写的吧,配上你的字倒是相得益彰。”崔颂知道沈晔收录阿衿的诗文。一首也不落下,诗是最多的加起来差不多有一百首。
当初月见裴郎之名刚出现的时候,很多人说她不通诗文,想不到那只是裴衿最差的几首,被有心人摘出来批评。
裴衿在某人的注视下喝完了参汤,将碗底朝着他那边一斜:“我喝完了,给我鲁班锁。”
她似乎生过一个孩子,但是不归她养,肚子平坦了,她又回归成老样子了,玩鲁班锁,制造鲁班锁。
“做的不错。”夏侯煦也不吝啬自己的夸奖,上前将人抱在怀里,递上鲁班锁。
生完孩子后,她漂亮了许多,身体像个葫芦,摸起来软硬合适。
这期间发生了这么多事,庆幸的是她还在他身边。他抱着她,摸着她的皮肉,头发,就算是什么也不做,看着她玩,也能打发时间。
裴衿将鲁班锁放到一旁,顺从的倚在他怀中,臂膀宽阔,躺的很舒服,去缓解身体的不适。
“不想玩了。”夏侯煦大手覆在她肩膀上问道,
裴衿轻轻摇头,说道:“不是,哥哥帮我。”,低头解开自己的衣裳,声若蚊呐,难以启齿说道:“胸口疼。”
所谓胸口疼,是因为不用喂养小孩子,造成的堵乃。
现在谁能想到在外人面前端庄肃穆的二人,避着人的时候会如此浪荡。
夏侯煦拉来裴衿覆面的手,满脸泪痕,擦去她眼角的泪珠,“好难为情,还好有你在,要不然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夏侯煦吻上她嘴角,一股微甜的奶香味从舌尖传来:“小孩儿又哭了,我是你丈夫,为你做这些是应该的。”
然而难为情并没有多久,因为她再次怀孕了。
“你的身体出现问题了吗?与往日有些许不同。”裴衿搂着夏侯煦的腰,安稳的躺在他的怀里。
“怎么不同,我没什么感觉呀。”裴衿生产完之后总觉得精力不如以前,总是会忘东西。
夏侯煦指着她的胸口问道:“你胸口不疼了吗?”
经夏侯煦的提醒,这几日她的确是没有感觉到胸口的疼痛。
事后把脉也没查出什么问题,好在一个年长的嬷嬷解答了她的疑惑。
“寻常的府中,妇人从怀孕到生子再到养育,前后两年的时间,几乎不与丈夫同床共枕。宸王只有王妃一人,便没有遵循这条礼法。加上王妃与王爷感情甚好,怕不是王妃再度有孕。”
中医把脉查出妇人有孕,需要妇人怀孕两个月往上。
“我可能又怀孕了。”裴衿面对面坐在夏侯煦的腿上,将这个消息告诉夏侯煦。
“你才刚生产完呀。”夏侯煦没想到她这么容易就怀上了,明明在婚前那么多次都没有让她肚子有动静,显然是不信的。
裴衿下巴抵在夏侯煦的肩膀上,不说话,等夏侯煦表态。
夏侯煦大手摸到她的腹部,看着她圆润的脸颊,她体重比以前重了不少,看起来没有那么羸弱,甚至是可以说是富态。
夏侯煦神色从未有如此认真过,对她说道:“婚前我想用孩子留住你,想着你不喜欢我,应该会喜欢上有自己血脉的孩子。
但现在你已然在我怀中了,却没了渴望。不过怀上也好,我们生一个男孩儿,一个女孩儿,就不生了。男孩儿像我,女孩儿像你,是真真正正属于我们的孩子,不是任何人的工具。”
裴衿听完他说的话皱了皱眉头。
大手贴在她的眉头上,问道:“皱着眉头,你这个小孩儿又在想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裴衿窝在他怀里,寻求一个舒服的位置,闭上眼睛说道:“我的生母生过两次双生子,双生子我应当也是可以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