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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糟糕透顶的开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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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糟糕透顶的开始（向大仲马及香蕉致敬~ ^_^）
帝释到现在还坚信：如果从来不曾认识修罗，他会有一个正常的人生。至少在遇见修罗前，帝释的生活单纯又美好。他的奋斗目标很简单：光复雷神一族，然后娶个头发浓密乌黑，眼珠子澄澈透明，一笑起来会有两个美丽酒窝的好姑娘。虽然这个简单的目的是需要复杂的步骤去实现的，但单纯就帝释的能力来说，这绝对是他对自己的最低要求。
后来，他果真娶了个头发浓密乌黑，眼珠子澄澈透明，一笑起来会有两个美丽酒窝的姑娘，但对“好”这一形容上，帝释持保留态度。关于这点，他绝对相信修罗是会举双手赞同的。
必须承认，第一次见到舍脂时，帝释是有眼前一亮的感觉的，那时他还年轻，初入宫廷，正为宫廷旖丽繁华的气象所迷惑——端丽典雅的侍女，争奇斗艳的衣饰，细腻柔和的熏香，舒缓安详的节奏——这一切的一切如一幅繁丽旖靡的织金锦缎，五色七彩的眩晕了帝释的眼睛。但很快，帝释就领教了这个宫廷的暗潮汹涌，也从此让他对舍脂彻底改观。
想到这里，帝释忍不住大大叹了口气，再一次诅咒这些所谓的上层贵族宫廷礼仪。
很久以后，修罗还会记得时不时拿这件事讽刺他，那种似笑非笑的神情让帝释确信他会一辈子记得。后来他终于找出了那个骂他“乡巴佬”而导致一连串意外的罪魁祸首，当他战战兢兢地跪在帝释面前时，帝释突然发现一直让他耿耿于怀的咬牙切齿是多么的不必要，于是他轻描淡写地打发这个倒霉鬼当了追捕六星的先锋——当然，这些是很久以后的事了。
那真是个糟糕透顶的开始。
帝释立了武勋，荣升武神将，那天第一次走进这个美丽奢靡的大贝壳——虽然在几百年后他会是声名赫赫残暴神武不可一世提起他的名字连哭泣的婴儿都会噤声天帝陛下，但必须指出的事实是我们伟大的雷神大人是个孤儿，且出生穷乡僻壤，用通俗点的话说就是还没怎么见过世面——所以我们完全可以原谅他在端丽优雅的天宫里东张西望的好奇了。
帝释的好奇心其实持续没有太久，这些浸透了尊贵奢靡的装饰与流淌着散淡疏华的摆设在他心里引不起任何感慨或激情，在战场上摸爬滚打出来的经历让他的本能只能对血腥及挑战维持较大的兴趣，这种舒缓太平的盛世华衣让他心情有点低落，因为他接下来的行程是觐见天下武神将的统帅，天界的守护斗神阿修罗王殿下。可帝释敏锐的头脑或者干脆说是他可怕的直觉让他对他对于这样的环境里长大的守护斗神再不存有一丝半毫的憧憬——有谁能指望一个从前线的腥风血雨里历练出来的战士对一个纨绔子弟抱有好感呢？当帝释一边用手指勾绘着身边围栏上细致精巧的莲花浮雕一边沉思时，他听见有人在他身边哼了一声：“乡巴佬！”
那时帝释还年轻，风华正茂血气方刚，虽然都说英雄莫问出处，但他显然给那三个侮辱性的字眼给彻底激怒了，于是他不假思索地赶上去要与那个人决斗。
帝释怒气冲天，两三步拐过回廊，扑到台阶跟前，就要几级一跨往下冲。正在这时，一个武神将从旁边的一个水阁里躬声退出来。帝释眼光只顾追随着前面那骄逸的男人，结果一下子撞在那个武神将的肩膀上，撞得他大叫一声，确切地讲是惨号了一声。
“对不起，”帝释说道，还想继续跑，“对不起，我有急事。”
他刚跨下第一级台阶，一只铁一样的手一把抓住了他的披风使他停住了。
“您有急事？！”那个武神将脸色惨白，厉声说道，“借口有急事撞了我，然后说声‘对不起’，您以为这就够了吗？没那么简单，阁下，这不是什么好理由。”
“说实话，”帝释答道，他认出他是刚跟自己一起受封的毗沙门天，据说他是带伤赶来利仞天的，显然，他刚好撞到了他的伤处，帝释心里真的觉得很抱歉，“我以武神将的荣誉担保，我真有急事，非常急，所以，请您原谅这次意外，让我去办我的事。”
“阁下，”毗沙门天松开手，脸色涨得比他的发色还红，眼神迅速地瞥了一眼旁边纱帘重重的水阁，眼中一闪而过的懊恼让帝释捕捉到了，“您没有礼貌，显然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
帝释已经跨下三四级台阶，听到毗沙门天的指责，顿时收住脚步——可怜他高傲的自尊心又受了一次伤。
“够了，阁下！”帝释说道，“不管我是从多么远的地方来的，您也不必来来教训我要懂礼貌！”
“那么有急事的先生，您不需要跑就能找到我，听懂了吗？”
“请问在什么地方？”帝释满意地看着决斗的对手，开始盘算着看在他来解除他的无聊的份上，到时候要不要手下留情。
“天宫斗技场。”
“什么时候？”
没有得到回答，帝释惊讶地看见毗沙门天的目光停在旁边不知什么时候过来的两个侍女身上。那两个侍女娇俏美丽，可毗沙门天看着正在咬着耳朵笑容可掬的她们脸色铁青，那神情活像见了鬼！帝释确信自己还听见他低低地诅咒了一声，然后看见他转过头来，神色间简直像接到了敢死队的指名。毗沙门天面如死灰地说：“阁下，鉴于您是初犯，这次我决定不同你计较了，我还有事，失陪了。”说着欠身行了个礼转身大步离开，速度快得像后面追了一群凶狠的魔族，等帝释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走得不见人影。
帝释忍得很辛苦才没问候毗沙门天的家人。接着，他听见一个侍女的过来问他：“尊敬的武神将大人，您能告诉我您的名字么？”
少女的笑明亮动人，脸色微红，腼腆热情地看着自己，让帝释突然觉得生活是多么的美好。于是帝释做了一件让他后悔终身的事——他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目送两个侍女离开，帝释继续往前追，他希望自己还能追上先前的那个人，他不介意再开始另一场决斗。
但他失望了，转出回廊后，在他面前展开的路四通八达，帝释暗地诅咒一声后，只好继续他百无聊赖的闲逛。但当他听见了沉厚的钟声传来时，他突然想起他要错过了觐见阿修罗王的时刻。
但他迷路了。
漫无目的乱走的结果，是他到了一个空旷无人的庭院里，确信自己不会找到回去的路后，沮丧的帝释只好四处张望有没有人可以询问。
在那一池子白莲前，帝释见到了一男一女两个交谈的人，由此开始了让他终身难忘的见面。
虽然打断交谈的人是不礼貌的，但别无选择地帝释还是走过去欠身行了个礼。女子转过头来饶有兴致地观察着他，帝释也马上给这个黑头发黑眼睛，优雅美艳的女子所吸引。而黑发的青年显然不太高兴，他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用询问的目光看着他，神情温和却冷淡，脸上没有一丝笑容。
帝释并不傻，自然看出了自己是多余的。不过，前面我们已经说过他出身寒微，所以他不了解这些所谓的上流贵族的宫廷礼仪，更不懂得遇到眼前这种尴尬情形，该如何巧妙地回避。帝释开始苦恼用什么方法不露声色地退走，而又不使自己显得太过笨拙，正在这时，他看见青年袖子里的手绢掉了出来——显然他自己还没有发现，因为他一脚踩在了上面。帝释昂觉得补救自己举止不当的时机到了，便弯下腰，极殷勤地把手帕从青年脚下——尽管他踩住不放——拉出来，交到他手里，说道：“阁下，这条手帕我想您是不愿意丢掉的。”
那条手帕用料考究精致，中间是大块的素蓝，边上绞着细致繁丽的金边，细细致致的辗转不休。
青年接过手帕，看着帝释，脸上的神色是一种极度无可奈何的无话可说。这神情让帝释马上明白自己刚做了件蠢事。
“殿下！”一边的黑发女子微笑了，漂亮澄澈的眸子深处是明明白白地嘲讽，“一向小心谨慎的殿下，这下您还坚持您与乾闼婆王殿下合不来吗？那位高贵美丽的殿下连手绢都殷勤地借给您了！”
青年俊雅的脸上浮现一丝苦笑，随即温和的神态说道：“你误会了，舍脂，这块手帕是我自己的。你看，这是我用惯的错到底织锦。”
“是，这是您用惯了的错到底。”舍脂清脆的笑出声来，一边打量着身边一声不吭，面带苦恼的帝释，“殿下，我决定不再打扰您接下来要办的事情，所以，我想请您帮我好好感谢这位新任的武神将大人，感谢他帮我找出了我想要的答案。”
“舍脂啊……”青年叹息着，那种明显的恳求与无可奈何让帝释听了都有心软的感觉，但明显叫舍脂的美艳女子拥有的是一副铁石心肠。
“不不不，殿下，您不用往下说了，”舍脂微笑，有种心满意足地狡猾，“您已经有过了这么多次，您也该明白无论您说什么，结果都不会有什么变化。再说，您看，这件事可以让我们深宫寂寞无聊的姐妹们有了点事情做，而对您来说，您也没什么损失——就您的名声来说，您不差再加这么一件事，对不对？”
青年转过头有点恶狠狠地盯着帝释看了一眼，帝释也仔细打量着青年，突然注意到了因为自己一直把注意力放在美丽的舍脂身上而忽略了的青年显眼的尖耳金眸。
阿修罗王……得出这个结论后，帝释忍不住闭了闭眼。
帝释不是个好勇斗狠的人，在他猛然发觉自己陷入了一个旋涡后，他当机立断地决定装傻。
“阁下，”他对阿修罗王说道，“如果因为我而给您添加了什么困扰的话，希望您能原谅我。”
“阁下，”阿修罗王打断他，“我不得不向您指出，您在这种场合的举止的确不像一个有教养的人。”
“不，阁下，您无权这么评论我！”再一次给指认自己缺乏教养后，帝释感觉怒火又升起。
“阁下，我想您既然身为武神将就该有个聪明的头脑，即使是从遥远的地方过来，也该明白一个人决不会无缘无故站在手帕上——利仞天并不是用织锦铺的地。”
“阁下，您不能以我的出身而嘲讽我，相反，以我的教养，我认为我为一件错事道歉后，过失起码应该减少了一半。”再三给强调出身及教养后，帝释开始抗议。
“阁下，我对您说这些话，并不是想同您吵架，我不是个好舞刀弄剑的人，但这一次，事情严重，您损害了一位尊贵的殿下的名誉。”
“要说的话，是被您和我两个人损害的。”
“您为什么要笨手笨脚把手帕还给我？”
“您为什么笨手笨脚把手帕掉在地上？”
阿修罗王无声地叹了口气，帝释赶紧接上去说：“何况，阁下，一条手帕怎么会损害了一位高贵的殿下的名誉？！”
“……”阿修罗王有点哑然地看着他。
看着阿修罗王铁青的脸色，一旁舍脂忍了又忍，终于还是没忍住，于是帝释目瞪口呆地看着纵声大笑的黑发少女有点不知所措，也终于明白自己可能又做了蠢事。
舍脂一边擦去笑出来的眼泪，瞥了有点手足无措的帝释一眼，一边对阿修罗王说：“这位大人果然是新上任的武神将——我发现，与殿下有点牵扯的人总会遇上与众不同的事的，比如说，关于您和这位大人接下来会发生的事——”舍脂拖长了尾调，她的潜台词让身经百战的帝释不自觉的打了个哆嗦，他突然察觉到自己会因为这件蠢事彻底毁了的。
“不管怎么样，我感谢您，大人。”转过身，舍脂对着帝释笑，声音里有着浓浓的笑意，接着，她欠身向阿修罗王行了个礼：“殿下，我告辞了，我替迦罗和九曜谢谢您，对了，您下午可以不必去找九曜了，她忙别的事不会有时间来为您占卜的。”
阿修罗王没有回答，用手扶住额头，用力压着太阳穴，似极力压抑着什么似的。但那一瞬间，帝释自傲的直觉让他捕捉到了那一闪即逝却沉重冰冷的尖锐杀气。
帝释眯了眯眼，感觉好战嗜血的本性从心底泛上来，经过血管，在他身上泛起一种甜美的战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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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想起来，所有的事情都是从那一刻开始的……”
天妃殿下回忆起这段往事时，声音里总是有着浓浓的惆怅。
她倚在锦榻上，脸颊被醇酒染成绯红的颜色，仿佛盛开的两瓣桃花，澄澈透明的眼珠子上蒙上了一层迷离的雾气。
“你看，我又醉了——又跟你们唠叨这些事了……”殿下自嘲着，她总是明白自己处于什么状态，她接过我递过去的一盏茶抿了一口，继续说，“近来总有种身处灵界边际的感觉，半梦半醒的，老见到从前的事，也老想起他——”
说到这里，殿下不说话了，只管自己看着窗外的那池子白莲出神，我知道殿下现在不喜给人打扰，于是使了个眼色，和姐妹们一起退了出来。
我们都知道殿下思着念着的是谁，但那人的名字，在现在的天宫里是禁忌。
三百年前那场给封锁了一切消息的大战后，雷神帝释天——现在的天帝陛下亲自下了禁口令，于是公众场合中，再无人敢提起。
但这也是一个众所周知的秘密。
那年刚进宫不久，对不能肆意走动的侍女来说，听着远处传来的歌舞炫耀声，夜晚总是漫长又寂寞的，于是老一辈的宫女静海悄悄地给我们说起了那段禁忌的往事。
她说的是当年那位惊才绝艳的阿修罗王跟天帝陛下的那一段短促得如同朝露的爱情。
这是一段怎样悲哀的恋情！
绝望又疯狂，激烈燃烧的最后，是一捧灰，风一吹，就散了。
那段禁忌的恋情啊，我们听得如痴如醉，无比向往。
后来我给调到天妃殿下身边侍奉她，殿下每当看见我们这些小宫女们总给某位英俊的武神将或者王子偶尔的一个眼神，而心头鹿撞的时候，她会静静地笑，然后叹息几声：“现在还有什么好男人么？可惜你们不早出生三百年见见他们的……”
说着这话时，殿下脸上是看透尘事的沧桑，能让殿下如此思念的人究竟是如何的好呢？
他！
他！
他啊！
我们无人敢直接去问殿下，只好从静海艾利这些老一辈宫女的描述中去想着那个风华绝代的王者，想着他那最后决裂的一笑，同天帝陛下的那一笑！是何等的风华万里，惊尘绝艳！
——摘自宫女蓝镯所著《遗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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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男人都哪去了？！”
舍脂无趣地喝着酒，忍不住对着空荡荡的宫殿大叫一声。
她现在无比怀念三百年前的那段黄金岁月。
那段日子，她和迦罗九曜的日子无比充实，给这个孤清冷然的利仞天增添了多少乐趣与笑声。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一次的开始。
想起那时天天跟九曜迦罗探讨帝修还是修帝甚或是帝毗时，三人发现无论哪一对都不忍废弃，然后天天熬夜赶稿的情形……
想起通过诸多的侍女们每天密切注意着他们的最新动态而随时续稿的日子……
怀念怀念怀念，无比怀念！！
“现在是人，哪比得上那时……”舍脂看着现在的侍女们所能看上眼的男人忍不住叹气，“现在想起来，所有的事情都是从那一刻开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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