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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二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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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外,一驾富丽堂皇的马车在众人的护送下正朝着城门处而来。那马车外部镶金嵌宝,华丽异常。一段暗纹绉纱遮挡了视线,让人无法一探究竟。
车旁,一人面目英气俊挺,穿着甲胄骑在马上,他转首冲车内道:“小姐,到太原府了。”
“嗯。”车内传来一声简短的声音。
岳卉儿缓缓睁开双眼。回来了,又要再见到那位故人了呢。不成想她住在西山别院时,竟然接到来信,道燕青带回一位名叫霍瑶的女子。
她看见霍瑶两字,还一时难以相信。一别七年,她本以为再也不会见到的人,怎么就又回来了呢,她可真是阴魂不散啊!
最令她想不到的是,为何这两人还能重修于好,当年的事情明明已经闹得那样难看。
以她对燕青的了解,他狠辣果决,绝不是优柔寡断,心慈手软之人,本以为过了这么些年,他对霍瑶的情分早就断的一干二净,可没想到……
为何他偏偏就在霍瑶的身上过不去呢?
岳卉儿一想到霍瑶,便会想起当年在长安时被她玉瑶公主的盛名所笼罩的日子,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可一旦再细细回想过往,燕青所做的一切似乎也说得过去。
当年的燕青还不是只手遮天的河东节度使,只是霍瑶身边的一名奴隶,最是低贱。
有一日当她告别众人,折返回花园找寻掉落的耳环时,竟无意中看见了那令人震惊的一幕。
霍瑶醉的不省人事,趴在石桌上浅眠。而她的奴隶燕青却单膝跪下身子,近乎虔诚地吻上她的额间,带着迷恋和不自觉露出的讨好。
这可是不敬之罪!一个是皇帝最宠爱的女儿,一个是名不见经传身份卑微的奴隶,他怎么敢?
突然,他听到身后轻微的响声,瞬即扭过头来,目露寒光,杀意顿现,完全不复刚刚虔诚温情的模样。
那时她惊觉不妙,抬腿便跑,可还是没逃过燕青的魔爪。他一双虎钳抓住她的琵琶骨,在她正要惊恐大喊时,他又以极快的速度卡住她的喉咙。
亏得她当时脑子还算清醒,脑中灵机一现,忍着疼痛,以最快的速度说了一句,“我,我是玉瑶公主的朋友,你不能杀我,你杀我公主会伤心的。”
在她说完那句话后燕青才松开了手。而她捂着脖子,倒在地上剧烈的咳嗽,眼泪瞬间流出。
她毫不怀疑,若是她稍晚些说出那句话,下一刻燕青就会捏断她的喉咙。
想到这里,岳卉儿又抚上自己纤长的脖颈,讽刺一笑,谁能想到堂堂一位节度使竟是一个情种。
今时不同往日,她如今是燕青的救命恩人,不再是在他身下讨饶求命的可怜虫了。她已经习惯了在太原被众人追捧恭维,此时再想起当年在长安城她围在玉瑶公主身边讨好的日子,心里一阵恶寒。
不,不,她绝不愿再过那样低微讨好的人,绝不!
“小姐可是忧心?”
车外又传来那人关怀的声音。
岳卉儿沉下气,眉间透着不耐,可语气却依旧和缓,“霄哥不必担心,我还好。”
赵霄依旧不放心,道:“你放心,回去我会护着你的,别怕。”
岳卉儿半眯着眼,十分不屑,你护着我?你一个小小的指挥靠什么护我?可她如今依旧需要赵霄自然不会口吐真言,只温声笑道:“多谢霄大哥,卉儿幸好还有你。”
说罢,岳卉儿看向车内侍奉她的丫鬟,懒洋洋道:“方才我小憩之时,可有西山的信件送来?”
“有的。”丫鬟赶紧拿出信件递给岳卉儿。
丫鬟看着岳卉儿阅信后越发阴沉的面孔,缩在车内的角落,一声也不敢出。
岳卉儿喃喃道:“我的好姐姐,真是不让我省心啊!”
丫鬟更是一言不发。每次小姐阅过西山的信件便心情不大好,在这个时候他们这些侍奉人都打起十二万分小心,万万不敢出现什么差错,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顾念外面有人,岳卉儿忍下怒火,心中暗骂:一群蠢货,连一个柔弱生病的女子都看不住,若不是太原情况不妙,她此时必定还会留在西山陪着她,哪里需要如今在路上一日日里提心掉胆。
说来说去,崔曼殊真是个每每都能耽误她好事的人啊!对付她,还需要从长计较。
不多时,马车停下。赵霄在外面道:“小姐,到了。”
他速度极快,搬下马凳,放在车旁,之后便恭敬立于一边。
丫鬟先行下车,随即便撩起帘子,岳卉儿从中缓缓而下。
等走到大门,门外守卫的侍卫见是来人立马挂上大大的笑容,抱拳道:“岳小姐。”随后便打开大门。
岳卉儿微笑颌首,端的是一派和善端庄的模样,随即带着自己的人走进府邸。
不多时,岳卉儿回府的消息便传了个遍。
晚香在一旁摆弄着房间里摆放的兰花,霍瑶不忍看那株兰花被她摧残,便制止住晚香,“你在这样弄下去,这盆花算是废了。”
晚香停了手,闷闷不乐走到她身边,道:“姑娘都不担心吗?瞧那些人,一听那岳什么卉来着回来,一个个高兴成什么样了。”
“担心什么?何况别人激动你生气什么?没得把自己气坏。”
晚香看自家姑娘依旧浑不在意,一点也不把事放在心上的样子,不由得着急,“姑娘失了忆,自然不懂得这些内宅之事。但凡男人有什么劳什子表妹,红颜知己的,十不离九,都是对那女子有意的,指不定哪一日就纳入府中。”
“主公如今也没个声,姑娘就这样名不正言不顺的待在府中,万一主公纳了那人为主母,可怎生的好?”
霍瑶由着芳蕊为她拆下钗环,解下发髻,站起身来。她上身束着抹胸,下身罩着散花裙,外披淡紫色绣花薄纱蚕衣,一头青丝垂在腰下,站在那里便是优雅闲适,俏丽俊逸。
芳蕊看着姑娘红润的唇,细腻的白玉肌肤,一副清纯又妩媚,娇艳欲滴的模样。她突然心中想着,若是姑娘肯对主公上点心,就凭这样事无其二的容貌才华,哪里还有别人什么事呢。
霍瑶整理一下裙子,缓缓道:“主公纳何人那是他的事情,若是他有意,我做再多又如何呢。男人的宠爱从来都不是女子立身的第一要务,与其自扰,我还不如多想想怎么做好铺子呢。”
说罢,霍瑶又坐在椅子上端详胭脂漆盒。前几日,她偶然间看到有女子额间饰以螺钿,虽不算名贵,可一打眼却着实好看的紧,光照下更是泛着彩光。
于是她便书信给漆器师父,托他尝试着将螺钿融合到漆器当中,这不今日傍晚这漆盒便送到她的手上。
霍瑶拿起漆盒再度打量着,师傅将大小不均的螺钿拼接成蝴蝶状,螺钿泛着青紫蓝三色,光线变换下色彩也随之变幻莫测起来,在光泽的黑漆上更显绮丽。
这样的胭脂盒子怎会有人不喜欢呢。漆盒一事总算是告一段落。接下来就是安心研制色彩和打理铺子。
本来霍瑶打算第二日便出去处理这些事情,可没想到她这边不在乎别人,岳卉儿却是迫不及待,第二日便带着人来访。
晚香蹙着眉,看着前来禀报的小厮,反问道:“岳卉儿在门外?”
“正是,晚香姐姐。”
晚香心里对岳卉儿更是不喜,对着在书桌前不知道写些什么的霍瑶道:“这人大清早过来干嘛,她倒是来的快。”
霍瑶放下笔,道:“人既然来了,那便见见吧,请她进来。”
岳卉儿看着这座雅致的院落,轻轻一笑。燕青对她真是处处周到,这间院子不仅有她喜欢的银杏树,还置办了她喜欢玩的秋千架。进得屋内,里面摆放的物件无一不精。她怎么就这么好命,去哪里都有人爱护着她,让她过着富贵荣华的日子。
走进内室,霍瑶站在那里静静看着她走来。
她头发随意挽了一个松散的发髻,发间仅有两只嵌珍珠金钗,着一袭绛色衣裙,静静立着。她脸上未施粉黛,不见一丝口脂、脂粉,却显得粉光若腻,气色极好。
岳卉儿神色闪动,与之相比,她今日盛装来此,倒显得过于刻意了。
只短短一瞬,岳卉儿弯起一双水润的杏眸,走快几步来到霍瑶跟前。
岳卉儿笑意慢慢,很是欢欣道:“多年未见,姐姐风采依旧,更甚从前。”
霍瑶也看向这位晚香时不时在她耳边提到的岳姑娘。
只见她弱骨纤形,娇小玲珑,柔烟色的上衫,淡蓝色的印花裙摆,外面罩着一层轻柔薄透的外衫。她梳着繁复的美髻,头戴镂空飞凤金步摇,耳畔的蝴蝶耳环也是精美异常。她的一双眼睛灵动温柔,纤纤羂烟眉,肌肤雪白,缺少些血色,行走间袅袅婷婷,颇有几分弱柳扶风之感。
霍瑶见她始终带着热情的笑意,本就纳闷,再一听她的言语,更是有些吃惊,“你我从前相识?”
“听青哥说你失忆了,也难怪不记得我。你我从前可是顶顶要好的密友啊。我对姐姐的遭遇也是十分痛心,往后你我可要常常聚聚,方不负往日那些情分。”
霍瑶身后晚香的吃惊地微张着嘴,这个岳卉儿是姑娘的密友,却又与主公如此亲近?这是什么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不过转瞬间晚香又看这人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哼,又没什么亲戚,喊的哪门子哥哥啊!
岳卉儿也是心中冷笑,昨日她刚刚归府,燕青便将她传唤过去,吩咐她同崔曼殊相关的事情,深怕她说漏什么。临了他又嘱咐她让她同崔曼殊亲近亲近,她刚来太原府没什么朋友,他们曾经最是要好,让自己多陪陪她。
这一番话说的岳卉儿竟然有些同情这位权势滔天的节度使大人。
任凭你燕青站的再高,不还是得不到一个女人的心,看她嫁给别人。嘱咐她再多不还是怕她说漏了嘴,让她这位有福气的好姐姐想起些什么。真是卑微又可怜的人。
这孽缘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还不如让她助上他一臂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