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谎言三千年》暗獭

4、侵略

　　塞娜背着个老旧的牛仔包。

　　她第一次来东区，这里和西区风格完全不同，西区的走廊就像传统科幻电影里的外星基地一样冷硬，如同金属带给人的印象一般。

　　东区和她小时候看到的地球建筑内部却没什么两样，她没和林以打招呼在东区里到处转着——对方看到她离开也没说什么，她找了好一会才找到一个有空床的空房间，大概是平时供管理人员小休使用的。把行李拿出来简单整理了下，塞娜把目光投向了眼前的“宿舍A”。

　　想必就是那些“未成年机器人”们居住的地方。

　　“他们在冬眠，你进去看没有影响。”林以手里甩着一条绳子走过来，“把你的员工卡借我用一下。”

　　“你又要撬锁？”塞娜问。

　　“不用撬，这门用卡往里面怼一下就开了……明明是未成年居住的地方，却没有基本的防备心呢。”

　　“不需要那样的防备，机器人不会去撬锁的。”

　　“为什么不会？当初创造机器人的时候……真是一场人类文明大战啊。”

　　虽然在近一千年前，人类的文学作品中就已经探讨过仿生人基本权利问题，实际这个关口到来的时候，社会反对声却比想象中更激烈。

　　“最开始主流的派别是倡导三定律的吧。”

　　“是，阿西莫夫派。”

　　“虽说那三定律不再是那短短的几行字，而是厚厚一册书。”塞娜吐槽道，“我讨厌背诵那个。”

　　“不过很快就因为另一领域的意外发现，导致阿西莫夫派迅速没落了。”

　　“非自然选择——遗传是有意识的，生命是被另一种规律有意识创造出的。以此来对照人类创造机器人，不免得人格派就占了上风。只要被创造出具有类人意识活动的客体，就拥有和人类一样的权利，定下‘出生规则’等同于奴役，人将自己担任的角色自恋地投射到了人工智能上。”

　　“你上课这不是挺认真的嘛。”

　　“……虽然最终三定律没有成型，因为思考方式不同，我们本质就是很‘老实’。”

　　或许也正是因此，林以来上第一节课的时候，她就开始排斥他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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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一任地球史教师被调去卫生部了，从今天开始由我来给你们这群吃闲饭的机器人上课。”

　　来人抖抖身上难得一见的牛仔外套，把书本往桌上一搁。

　　“我要侵略地球。”

　　台下所有人：……？

　　疑惑后，难以言喻的惊异涌上来。

　　塞娜压下心底的感受，抬头看站在走到她身边的新老师。

　　“看看你们的表情。作为机器人，是否情感太过丰富了呢？”他一只手支在塞娜的课桌上，“刚从那句话，我相信你们都会从心底排斥，你们是机器人，没有奇异的生理需要，反对稳定秩序的攻击性行为对你们来说遥远而不切实际，更令你本能厌恶，可一个地球人听到这句话会是什么想法呢？”

　　“我要侵略A国，我要攻打B国……对于人类来说，这个话题稀松平常，因此，倘若台下的机器人全是地球上土生土长的人类，一定不会露出你们这样的表情……学习地球史和人类史，必然要面对这些对你们来说有些‘反感’的事，甚至要学会去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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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头惊雷后，整一节课他都在长篇大论，其实说的内容大多也是“稀松平常”的课本内容，那堂课却比往常气氛冷峻许多。

　　第二节课他才自我介绍。

　　如今和这样一个人一同躲避规则，躲避冬眠，是当然的她无法提前预知的。

　　“虽然很‘很规则’，机器人也大有不同，我这样的也是机器人。”林以在自己白大褂里找了好一会才找出员工卡，卡一怼，绳子一拉，门轻轻咔嚓一声就开了。

　　“有撬门的，就会有做其他事的。”他把“作案工具”收在口袋里，推开门，“进去看看？”

　　塞娜没有迟疑。
　　她没有见过其他“未成年机器人”，在地球上的时候，因为自己成长环境孤立，步入社会后很快就和其他机器人一起参与移民，那些机器人都比她老练许多。

　　她过去很想要个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