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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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是死亡呢？
尸体倒地的声音在我前方响起，瘦骨嶙峋的中年男人扑向死去的孩子。他急切地翻找着孩子的口袋，并从中找出半截生霉的火腿肠。男人露出失望的表情，拔出刀，把孩子身上的羽绒服扒下来，张望一番后走了。
这里的孩子实在不应该穿着羽绒服一类的东西，那大概是从外面的孩子那里抢来的，或者哪个大善人多余的同情心发作送的。
那孩子的尸体还没有僵硬，涌出的血液腾腾的冒着热气。我想这具未冷的身体或许比那件羽绒服更具保暖价值。
待确定男人离开后，我从藏身的地方出来，绕过尸体的时候看见他脸上恐惧狰狞的表情。
这里随时随地都有人死去，所有人对此司空见惯，但又在即将死亡时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我侧身躲过袭来的刀刃，扳折来人拿刀的手腕。
我已经走了一天一夜了，身上粘腻的汗味让人不适。
我杀掉了偷袭者，很小心的不让血沾到衣服。
“哥哥！”冲出来的小女孩仇恨地盯着我手中抢来的刀，在确定我不会出手后像先前的男人一样扒走了一切能利用的东西。
我感到无聊，千篇一律，千篇一律。杀人与被杀，抢劫与被抢劫，这里的人连眼泪都没有多少，唯一激烈的情绪是恐惧和愤怒。
我还在行走，我不想停在这里，我避开飘散的灰尘，绕过角落的尸体。尽管如此，我的衣角沾染了血液，我的鞋不可避免地黏上污物。
我很饿了，但我没有从被我杀死的人身上试图获得什么。我讨厌脏污，即使是饿死也绝不吃那些恶心的食物。
我感到力气从体内流失，手脚冰凉得几乎不能屈伸，我的速度在一点点减慢，仍然有人试图抢劫，原本在暗处按兵不动的寄生虫们蠢蠢欲动。
我的手几乎不能举起了，腿像是被灌了铅一样沉，我的刀想划破敌人的颈动脉，却只在对方的脸侧留下伤口。肩膀处传来钝钝的疼痛，应该已经淤青了。腰侧和腿部有好几道伤痕，有些是被刀子刺的，有些是堆积的杂物划的。
我冷静地躲过攻击，用最小的伤口换取敌人的死亡。很快没有人上前了，在这种地方懂得省时度势是很重要的。
倒下的时候我清醒地知道自己快要死了，那些烦人的寄生虫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我听见了细碎的脚步声，对方是跑过来的，还真是心急。
那声音停下来了，我闭上眼睛，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或许是因为已经痛到麻木了呢，我想着。
我感觉到自己在被搬动。这实在是没有必要，这里的人通常只会搜走尸体的物资，寄生虫们应该还没有到吃人肉的地步。
我强撑着睁开眼睛，对上来人的眼睛。
我看到了天空。
……
痛。
手脚沉重得抬不起来，肌肉在抽搐，一下一下的挤压着伤口，应该是发炎了。头脑昏昏沉沉的叫嚣着罢工，耳边嗡嗡的响起杂音。寒冷侵袭着骨髓，或许我现在是一座冰雕也说不定。
我艰难地睁开眼，眼睛被寒风和亮光刺得酸涩到流下泪来。我尝试着控制着身体，缓慢地坐起来。
骨骼仿佛腐烂的柴禾一般发出噼啪脆响，我近乎痴迷的聆听着这只有我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像在聆听什么圣音。我清醒的知道有什么已经离我远去了，像是天上的太阳，即使伸手也只会看见破碎掉的阳光，何况我现在连伸手的能力也失去了。
“你……还好吗？”稚嫩的声音突兀地打断了我的神思。那是个棕发蓝眼的孩子，他的脸上带着明显到有些失礼的犹豫。我知道这便是天空了。
我很能明白他的用意，现在的我是什么样子的呢？浑身上下一定沾满了泥土和血块，在寒冷的侵蚀下皮肤白的不成样子，神情或许带着些迷醉的红晕。
啊，真是糟糕透了。我懊恼的想着，但是露出一个有些扭曲的微笑——我应该是笑着的，但肌肉完全不听使唤——“是你救了我吗？”我问他，但是肯定的语气。
“啊，啊。”那孩子愣了一下，说，“那群人已经被我赶走了，这里暂时没有危险。”
他挥了挥手中的罐头，“抱歉，我需要先去找食物……”
罐头劣质的包装反射着夺目的光线，我知道我的衣物没有被动过，那里面剩下一些食物，之前我完全没有胃口进食。
是一个拥有着金子一般闪闪发光的品格的孩子呢，我又笑起来。我感觉到心脏的位置有什么缓慢的跳动起来，即使是严寒的冬日也无法将它冰封。我注视着透着忐忑的蓝瞳，这是我有记忆以来见过的最鲜艳的色彩，即使它被蒙上了灰尘。
那是这个灰色大地上的天空啊。
“你要跟我走吗？”天空问我。
我静静地看着他。
“你可以加入羊，”那双蓝瞳里透着认真，“那里有许多无家可归的孩子……我会保护你。”他如此肯定地说。
啊，我漫不经心的想着，找到了，遮盖住天空的尘埃。
尘埃造就了蓝天，但显然遮掩住蓝天的尘埃就不怎么遭人喜欢了。
“你叫什么名字？”我问他。
“中原中也。”
“安在平川。”我向他伸出手，面无表情的注视着他，“我跟你走。”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