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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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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鹤西这人是圈里玩得花的了,他们这一块还真没人能压得过他的名头,关于这种传言,他冤也不冤,反正他自己觉得自己是真讲究不过了,从不跟不认识的人乱搞,向来都是找的查的知根知底的,也不走心,向来睡也容易断也容易。
不知道怎么回事就传成他荤素不忌,腥的臭的都行了的地步了。江鹤西曾经在自己大哥面前很认真地反省过自己,然后顿悟了,大概是和自个狐朋狗友聚会的时候嫌弃对方的人不干净非要自己带人结果对方记恨上了找人传他谣言的缘故吧。
再然后,他哥忍无可忍,把手里看了一半的打印纸劈头盖脸地扔他身上去了,可惜没什么杀伤力。
江鹤西第一次遇到赵亭栖是什么时候他已经没印象了,只记得是因为长得好看,随口问了一句,第二天就被邀去参加个局,赵亭栖被塞到他身边。
他从不和不认识的人乱搞,酒桌上是摸也摸了亲也亲了,也调戏了,最后一个人走了。
第二次吧,或者第三次,江鹤西再见到赵亭栖是在一个哥们的生日会上,几个人包了间KTV,赵亭栖陪笑站在那位生日会的主角身边。
江鹤西喝了几杯酒,觉得那人长得不错,于是拍了照发给自己秘书去查。
虽然他经常喝酒干些不正经的事,他也是有工作的,比如看看公司里哪些人努力能出个道啊什么的,就是个顶着名头来混的,还有个正儿八经的秘书,专管给他查瞧着中意的人的对象,偶尔通知一下比如开会的安排啥的。
江鹤西对他所有的床伴都是见色起意,赵亭栖也不例外。
赵亭栖永远都记得见江鹤西的第一面,二十来岁的人长得很好看,斜斜地倚着棵孤零零的树,低头抽着烟。他抽烟的动作很潇洒随意,眉间却满是不耐烦。
过了一会,一群黑西装黑裙子的人从墓地那头走过来,江鹤西两指掐灭了烟,使劲碾了碾,把不完全碎的渣子扬在了面前的石道上。
于是赵亭栖对他短暂的瞬时的好感一下没了,江鹤西走得也很潇洒,半步不带停留的,也没等那群黑衣服的人,打了个照面,径直开车走了。
赵亭栖本想不管的,与他也无关,然而他视力太好,二三十米的距离,他好像就是还能看到烟头,没按捺住,冷着脸过去弄成一堆拿纸包着丢进了垃圾桶里去。
对了,那天在墓地里,就江鹤西没穿黑色的正装,套了件深红色的外套,还染了红毛。
后来就不是红毛了,又染回来了,八成那红毛是他的墓园限定款。
赵亭栖是个很没有名气的爱豆,他出道也算两三年了,没什么舞台,没什么通告,经纪人也不管他,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带他去参加各种聚会,人影交叠,觥筹交错,他听着经纪人介绍商品一样的介绍他,仿佛有点明白了。
哦,找金主啊。
那会子那个高挑的男人几乎就要和经纪人谈妥了,忽然一个梳着背头的人走过来,玩闹似的推开高挑的人,笑着说:“别添乱,我得给江少留着呢。”
高挑男人本来还有点怒气,这下子全没了,还颇有点讨好的意味:“那有啥啊,我明天给他送去。”
背头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别了,我可不想江少揍我。”
高挑男人讪讪地笑。
赵亭栖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圈四周,在二楼栏杆边的位子上看到了黑毛的江鹤西。
第二天,他被塞到了江鹤西身边坐。
江鹤西本人很不洁身自好,很随性,无论谁给他喂酒都喝,要有人坐他身边,他也就顺手揽过来,更何况赵亭栖还这么好看。
喝完了酒,江鹤西就走了。赵亭栖窝在原来的位子上披上了外套。
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别人都在打量他。
他于是很尴尬了,有人说江鹤西还要他,有人说江鹤西根本看不上他。
他依旧不得不继续参加那些纸醉金迷的聚会,被人风言风语的嘲讽,或者是动手动脚的玩弄。到底没人碰他。
江鹤西以前看上的人,必定要搞上床去,等过几天分开了,也还算热闹——因为他这人不知耻为何物,有人接着酒桌随意打听两句,也就知道分开了。
可是江鹤西这几天在他们公司开会加班到半夜,天天跟他哥视频,也翘不了班,没出去玩,至于打电话发消息,好像也没几个人能跟江鹤西闲聊得上,再者也没人能去直白单纯的问:你现在有床伴吗?
在意这些的人联系不上他,能联系上他的人不在意这些。
直到那天是高挑男人的生日会,高挑男人大概是想知道江鹤西还要不要赵亭栖,他倒不介意赵亭栖是不是跟江鹤西做过。
赵亭栖又见到了江鹤西,对方没什么表示,对他拍了张照,赵亭栖看到了。
宴要散了,高挑男人刚要去赵亭栖那边,就见江鹤西趴过去,吻了赵亭栖,在他耳边说话。
高挑男人硬生生停下脚步,觉得能把一个人塞到江鹤西床上也不错,于是转头找别人去了。
那天,江鹤西趴在赵亭栖耳边说:“上床吗?”
赵亭栖闭了眼,偏过头在江鹤西脸上亲了下。
江鹤西笑起来,把他揪着站起来,大声说:“我先走一步,你们继续玩。”
不少人起哄,他们这样起哄过很多次了。
那天他们上了床,江鹤西也没想到他是第一次,毕竟都在酒会上见过不少次了,但他好歹轻了点,没太过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江鹤西已经走了,房间里只剩他和一片狼藉,床头柜上的杯子底下压着一张纸条,在卫生纸上写了一串数字,赵亭栖无端地有些难过。
他加了这个号码,刚到公司发现自己解约了。
江鹤西的公司给他付了违约金,并且以一个中规中矩的价格签了他。
江鹤西买了套房子,或者是他早就买的,一套离市中心偏远的房子,不算很贵,把钥匙给了赵亭栖。
这个真是个好金主。
那边赵亭栖原经纪人也是没想到,那样的情况下江鹤西还能瞧上赵亭栖。
赵亭栖是个关系户了,他是内定出道团的成员,他底子很好,跳舞唱歌不错,也许他只差一个机遇。
江鹤西就是他的机遇。
他出了道,是团内资源是最好的,粉丝是最多的,也最认真,实力不能说最好,也与最好旗鼓相当,他还好看。
江鹤西的床伴不太固定,只是一段时间只有一个,厌了就换,看中别人了就换,有两三天就分开的,也有几个月没分开的。
他这人在外头没避讳,凡参加聚会很少带床伴,又好对身边人动手动脚的,每次都搞的要跟人上床一样,分开的时候大都醉了,还有几个人在意江鹤西有没有带人去开房呢?
赵亭栖到江鹤西的公司里,一个星期就出道了,他好看又有能力,加上公司有意捧他,他出道就火了。
江鹤西会给他买礼物,给他打钱,会在床上亲昵地吻他。可是江鹤西不爱他。江鹤西对他,就像是对以往其他所有的床伴一样,只不过这个床伴好看了点,暂时还没人能比得过他,还没人能入江鹤西的眼。
赵亭栖半夜醒来的时候会很难受,江鹤西很少跟他一起睡到天明,江鹤西不喜欢不是为了上床的亲昵。
赵亭栖时常想,这样对的吗?江鹤西会爱上他吗?
其实不对,其实不会。这只是一段畸形的关系,江鹤西只是花钱找他买东西,买卖之间为什么会有爱呢?没有人会不喜欢独立坚忍且强大的人吧。
赵亭栖觉得这是命定的结局,又愤恨自己凭什么要求感情,为什么要爱他。
赵亭栖火的很容易,然后团内粉丝开始互骂,其余三人的粉丝几乎把炮火集中到他一个人身上了,谁让他的资源好的太突出了呢。
然后团解散了,他单飞,依旧是曾经团里混的最好的。
大约就这么过了半年吧,六个月零二十一天,江鹤西打电话跟说,他腻了,他要换床伴了。
赵亭栖挺淡定的,他知道早晚会有这一天,这一天来了,他反倒不用担惊受怕了。
于是赵亭栖说:“好的,我下午就回去搬东西。”
江鹤西说:“不用了,你住着吧。”然后挂了电话。
那时赵亭栖正在参加一个综艺,他借着上厕所的名头拿着手机溜了出来,正好洗把脸,回去接着录。
综艺录完,他少见的有些疲惫,一时间连下一个通告也不想赶了。但他一直表现的热爱工作的样子,也不想为自己的一点小情绪耽误很多人。
这边江鹤西挂了电话,没怎么放在心上,随便换了身衣服上公司里去了。
因为秘书跟他说今天上头公司的人,也就是他哥,要来视察。
江榄这人也不知道到底要干嘛,胡乱看了一圈还要江鹤西去把人打发回去,叫他们该干啥干啥去,一回办公室,他哥正坐他位上,垂着眸子看手机,听见他进来的动静才把手机收了。
“你没事干了?”江鹤西坐到一边的沙发上,从烟盒子里抽根烟出来叼着,一下一下的打着打火机,就是没点上去。
“那个赵亭栖不在?”江榄没理他的阴阳怪气。
江鹤西点着了烟:“好么,原来为他呀。”转身把秘书喊过来:“小徐,江总问赵亭栖呢。”
“好的!”小徐飞快地翻了两页手中的纸,说:“赵哥今天下午有个采访。”
江榄颔首,叫他出去,自己也起身要走,一屋子里全是烟味了。
江鹤西没管这些,他吸完了烟也没打开窗户通风,又出去喝酒。
那天仿佛是个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前兆。
忽然有一天,江鹤西喝完了酒,一睁眼没看到光亮。
是一间漆黑的小屋子。他动动手,发现动不了,不知道被绑了多久了,手腕都已经麻木了。他没出声,睁着眼摸了摸手腕上的绳子,很结实,而且他还是被吊着的,手向上大概是吊在了房梁上,换成脑袋就是上吊的那种姿势。
没有能磨绳子的地方,江鹤西没法了,这情况闭上眼也睡不过去了。
过了很久才有了推门进来,外面也很黑,大概是晚上了,那人拿着个手电筒,嘴里骂骂咧咧的:“不知道哪个玩意找了这鬼地方,破的连个灯也没有。”
江鹤西看过去,他好像很久没看到光了
那人见他醒了,笑了:“呦,醒了。”绕着他转了一圈,说:“这脸长得真不错啊,怪不得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呢。”那人说的很讽刺。
“你们想干什么?要钱?”江鹤西莫名地讨厌这股语气,他从小浑到大,一时间也说不清是害不害怕了。
“是啊,等着江总呢。”那人还笑,丝毫不在意江鹤西的语气,然后露出手里提着的保温杯,把里面的汤倒出来,给江鹤西喂下去,“你也乖乖啊等着吧,我们还包吃住呢。”
然后笑着走了。江鹤西一点也没弄明白。
要钱就要钱,怎么还专门给人质送饭的。
不知道关了多久,在江鹤西感觉自己被松开也不会走路了的时候,那门又一次开了,外面是白天。
送饭的那人只在晚上或早上天没亮的时候来,还是头一回让阳光照进来。
“你们在外面守着。”好像是江榄的声音。
“那哪行啊江总,您要带人跑了我们可上哪说理去。”是送饭的人的声音。
江榄冷笑了一声:“不必再虚伪了吧,这都是你们的人,屋里还有监控。”
送饭的那人又笑了:“是啊,那江总可要小心啊。”没再要跟进来。
江榄拿了手电筒,找了一圈,看到了江鹤西。
江鹤西一声不吭,感觉丢了脸了,心里悄悄松口气。
江榄走过来,离他很近,摸了摸他的手,不动声色地往里塞了个刀片。
江榄摸摸他的脸,看看他有没有受伤,江鹤西感觉莫名其妙的,如果不是被捆着,他已经躲开了。
难不成他哥对他情根深种,几天不见人已经走火入魔了?
“你要好好活着。”江榄说。然后他出去了,最后深深的看江鹤西一眼。
江鹤西感到一些茫然。上回,陈恪死的时候,也是这么和他说的。陈恪生了他,把他卖了两百万。后来他十八岁那年,生日那天,陈恪被老江总娶进了江家,再后来,老江总死了,江鹤西大伯家的哥成了老江总公司的江总。
他别扭的拗着手腕,去割绳子,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也许半小时,也许一小时,门外一直没有动静,在不很远的地方,传来了枪声。
江鹤西手一抖,差点划到手腕上。他不敢耽搁,使劲地划,拼命地划,那绳子终于断开了,他解开绑腿上的绳子,摔到了地上。
那么些天过去了,腿好像不是他的了。
摔了几次,江鹤西摸到了门,他无数次见过送饭的那人从这里进来,不知道是不是他们认为江鹤西没啥可担心的,门竟没锁。
江鹤西没看一下把门拉开,简单透过拉开的门缝往外看,没人守在这,他就出去,阳光那么好,可惜这里破旧的厂房太多,阴暗肮脏的角落也太多。
他贴着墙边走,小时候看电视剧,那些执行任务的警察们都是这么悄悄地贴着墙跟走的。
枪声很激烈了,江鹤西迎面撞上了一个人,他下意识的就朝对方身下踢。
对方大概也没料到在自家场地上还能受到这种重创,胡乱朝脸前开枪。
江鹤西抱头蹲着,猛的就往人腹部撞,那人骂了句,江鹤西狠狠地冲他身上踹几脚,死命地跑,最后躲在空无一人的空旷草地里。
他的心好像要跳出来了,才注意到自己衣服上有血,手上也有,江鹤西摸摸自己身上,没有疼的感觉,只是身上有些红痕,手磨在地上的时候破了一块。
是刚才那个人的血。
江鹤西把手往草里蹭,秋天里的黄而柔软的草,温温的,擦不干净他手上的血。
他没再折磨那小片草了,回头看,是一片以山为背景的破旧的房屋,往前看,是漫长的一片荒草地,他不知道这是哪,只好待有了力气就往前跑。
身后还是有枪声,他逃出来的那么容易。
江鹤西忽然停下来,他跑了太久了,江榄太淡定了,江榄去哪了呢,他怎么没直接把自己赎出来呢。
他被关了几天,脑子也坏掉了。
他转头跑回去。
那么荒凉的地方,他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报上警,才能找到人来,他得回去,死就死了,他不稀罕江榄的命,江榄不能为他死了。
他回来的时候天都快黑了,枪声早就停了,他没再进那片破烂屋子,绕过了背面去。
还没绕过去,听见了一声枪响。
前面很空阔了,没有可遮挡的墙了,他趴在草里爬过去,只能说幸好他身上没穿什么亮闪的衣服,头上没染红红绿绿的毛。
墙底下的地上躺着一个人,看着好眼熟。日落西山投下一片阴影,看不清前面的人。
有个人站在江鹤西前方一百米左右的地方,擦了擦枪。
旁边被稍稍压平了的草地上停着三辆车,末尾那辆车门开着,一个人在车里喊:“六哥,还墨迹什么呢,走了。”
擦枪的那位抬起头:“来了。还想好好折磨这小子,结果搞这么大动静。”
“没办法,”看着六哥往车上走,车里那人点了根烟,“咱也没法带着他。”
江鹤西觉得自己心脏要炸了,他想他应该英勇一点,感情里的愤怒应该给了他绝大的勇气,他会冲出去,送那个开枪的人上路,然后死在许多枪里。
六哥走得悠闲,车里那人叼着烟,含糊说:“哥,这会才杀他不用处理一下吗?”
“没事,”六哥终于钻进了车里,还剩一句话夹着笑声落在地上,“小江总这种有头有脸的人物,得让警察找得着啊。”
车声远去。
江鹤西不知道自己回来的意义是什么了。他有太多的不知道,像个只会问十万个为什么的小屁孩,什么也不知道,胆小的要死,什么用也没有。
他从草里爬出来,一路爬到墙底下,是江榄。
他还是穿着西装,是一身淡青色的,很好看,很衬他。江榄算不上特别帅,但很白,大概是小时候的病落下病根的缘故,一开始是苍白的,后来依旧白,只是不苍白了。
他十八年的耿耿于怀,最后欠了江榄一条命。
第一次见到江榄的时间江鹤西已经记不清楚了,记得的是一次他爸老江总带他去大伯家拜访,在大伯家吃了顿晚饭,饭桌上江榄怏怏的,碗里的饭没少几口,江鹤西还笑话他说:“小姑娘都不吃这么少。”然后大伯让他把一碗饭全吃完了。
江榄现在死得透透的了,脸上糊着血,看不出什么白不白了,衣服也弄的乱七八糟的。
江鹤西摸遍了他浑身上下的口袋,没有手机,就背起江榄走。
看样子江榄也是没报警,不然那群人不可能才刚走。这里的草长了那么一大片,不知道还有没有人能听见枪声,能听出枪声,能报个警。
江鹤西又走上了白天跑过的路。
大概是害怕劲过了,接下来只用慢慢地挪着走了,他感觉到饿了,又渴又饿又累,江榄还压在他背上,纵使江榄不沉也算是负重了。
江鹤西心里想,那家健身馆的VIP没白充,他现在都还没趴地上起不来。
走到半夜,走不动了,草上出了露水,江鹤西想把自己没染血的那块衬衫撕下来,发现手有点抖,撕不掉,只好拿袖口在旁边的衬托下显得还算干净的一面去滚着沾水,也不敢滚的太远了,怕找不到江榄了。
江鹤西就着袖子喝了几口水,睡着了。
第二天天亮醒来,发现太阳从左边起来了,江鹤西昨晚本来是背着太阳走的,太阳落下的方向上有一座山,他没力气再去爬山了。后来天黑了,他不认得星星。
换方向就换方向了吧,反正本来也就是胡走的。
终于遇到一个小姑娘,那姑娘看见两个人血淋淋地站在泥路边挥手,差点把车开草里去,最后虽然没开草里去,也倒地上了,这么看来,还是开草里去好些。江鹤西苦中作乐地想。
小姑娘给他报了警,害怕地陪着一起等着。
小电瓶实在没法载着两个成年男人,江鹤西还不忍心告诉她江榄其实是个尸体。
三十分钟左右,警察来了,江鹤西才说:“他死了。”
小姑娘“啊”一声,又说:“你很难过吧。”
江鹤西愣愣,笑了说:“我不难过。”
“警察叔叔会给你们讨回公道的,”小姑娘很认真地看着他,警察也没来打扰坐在地上的他们,朝阳给小姑娘的脸颊描上边,好看极了,“我爷爷死的时候我也很难过,但我知道他肯定希望我好好活着。你……呃。”
江鹤西接口:“我哥。”
“对,你哥肯定也希望你好好活下去。人千万不能想不开,一定要好好活着。”小姑娘穿着廉价的衣服,那辆小电瓶是也是修修补补,一动起来就咯吱作响。可是她很认真。
好好活着。
江鹤西忽然想笑,他怎么就显得不想活似的了呢?
“我可比你大呢,哪能比你差?”江鹤西笑出来。
小姑娘估计没想到这位哥还挺有童心,呆了呆。
“好了,不要让警察叔叔再等了,我走了。”江鹤西从地上站起来,又说:“谢谢你了。”
然后到警察局发现小姑娘也还要来做个笔录,只是她放心不下小电瓶,没坐警车。看小姑娘跟警察聊得挺起劲,已经知道这姑娘跟警察叔叔很熟了。
小姑娘走了。警察给江鹤西买了吃的喝的,江鹤西终于觉得自己活了,他感觉自己已经瘫过去了。
简单讲完了事,警察要去看现场,江鹤西主动要求跟着去。
半个小时到那条路,从那条路再到那片破产房其实也不过是半小时。
前一天还漫长的无尽头的草地,现在看来那么小一片。
太阳能照到山脚下,那座山也不那么可怖了。
那几辆车的车牌号挡住了,江鹤西没能看到,他回忆着看见的人的容貌,那个送饭的,六哥,以及和六哥喊话的,尽量清晰的描述出来,让画像师去进行画像,在档案里比对,果然,没有这些人。
去查监控,没有挡了车牌号的车,也没有三辆及以上连着开的车,除了一队婚车。
江鹤西不懂这些,警察他们从江榄尸体上取出子弹又验指纹,市里也派了人来。江榄的尸检报告出来后,江鹤西就地把他的尸体送殡仪馆焚了,埋在了这的墓地里。
这里是T市,距离他生长的L市很远,开车要十五小时,坐火车要八小时,飞机要一个半小时。
江鹤西在这里呆了一个月,还是没有进展,他决定走了,于是买了票,回到了L市。他看了尸检报告,江榄吸毒了,是量很大,而且连续不断的,所以很容易就检测出来了,江氏的公司大概也正在被调查吧。
江鹤西看一眼身边据说是顺路要去L市协助工作的小警察,感到一股深深的无力。
赵亭栖本来正在他自己的家里做干花,自然风干的花没有了水分,平白有一种欲颓之感,他找了白纸板,打算把花修剪一下,粘到白纸板上,框起来挂在墙上。
他正在剪花的时候,门被敲响了,他打开门,外面是警察。
上回那个采访赶完了,他顺便就说了自己要调整大概一个月,他的状态不对劲,后来就一直没去工作。赵亭栖红了以后,很多事都可以自己决定,况且也没有上司老板硬要他加班,经纪人也懒得去做恶人。
于是就一直悠闲的在家呆着,他住址一向藏的深,也就公司里的住址是真的了。
赵亭栖把两位警察请进来,有一位很年轻的警察看样子像是刚大学毕业的,一看到赵亭栖忽然脸红了,没说话,等着带着他的那位警察开口。
“我姓李,”年长的警察把证件也亮了一下,“找你也没什么事,能聊聊吗?”
赵亭栖点点头,笑着说:“可以 。聊什么?”
“你跟江榄熟吗?”李警官也没有拐弯抹角的意思。
赵亭栖忽然感觉不太安心,“还行吧,他是我老板,不过我直接联系的老板是江鹤西。”
“哦,”李警官拿出根烟,手指捏了捏,又塞回去了,“你和江鹤西是什么关系?”
赵亭栖愣了一下,没掩饰过去,他声音坦然说:“哦,他是我金主。”
金主不难宣之于口,但总有难以宣之于口的东西。
警察随便问了点什么就走了,临走李警官还替小警察说:“他女朋友是你粉丝,所以失态了。”
结果赵亭栖硬是没转过来,只是笑了一下。
然后警察走了,大概是看出他不在状态,没替小警官女朋友要个签名。
江鹤西不该对他这么温柔的。赵亭栖想。江鹤西那么随性,那么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人,怎么能有那么轻柔的吻,那么温暖的怀抱。
他总是不受控地想起那棵孤零零的树,安静地站在墓园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