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听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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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卯时，严清被叶琴微叫了起来。
她迷迷糊糊揉揉眼，看到叶琴微已经穿戴整齐，头发都扎好了。
严清往下扫了一眼，只见外面半个床面被铺得整整齐齐，洁白的床单几乎没有褶皱。
再向自己身上一看，半个薄被都被自己卷在怀里，另外半个盖在肚子上。
那她昨晚睡相应该……
叶琴微说道：“你昨晚睡得快。早饭已做好，来吃吧。”
严清：真·言简意（打住！！！）
早饭是蛋花瘦肉粥，叶琴微已盛来放在屋内方桌上。
泽玄也蹲在桌子上，大口咬着烤羊肉。
严清囫囵几口将粥吞下，草草扎了个马尾推门就走。
“这么急干什么？”叶琴微叫住她。
“要去主峰议事殿啊。”
“还有大半个时辰，你急什么？”
“我这偏峰距主峰最远，”严清打着哈欠道：“没办法御剑，再不走就迟了。”
“……”
于是半刻后，两人到了偏峰山脚下。
之所以用这么长时间，是因为叶琴微看不过严清乱七八糟的马尾，坚持为她梳了一个发髻。
卯时最后一刻，严清带着叶琴微走进了主殿，坐在了前排的蒲团上，严颐旁边。
叶琴微一天不到的时间爬了好几座山，脸色阴沉。
她已出了一身薄汗，额上也蒙着层细密的汗珠。
严清见状，伸出袖子在她额上擦了擦。
叶琴微摁下她的手，抿嘴不言。
主殿早已被人挤满，不知那些人都到了多久。见严清来了，止住话头。
“人都到齐了，我说件事。”高台上的男人起身发话：“去浔阳叶氏听学的人我已经选好了。严颐，严清。”
“那是严生温，我父亲。”严清靠向叶琴微，在她耳边说到。
“好了，严颐严清，你们昨日应已得到消息，行李备好了？”
严颐点头。
严清：“没有。”
严生温仿佛是早就料到，深吸一口气道：“那再允你一个时……两个时辰，两个时辰后到宗门前，准备上路。叶弟子一齐走，其余弟子留下。”严生温示意三人离开。
于是，叶琴微和严清又一次走在了爬山的路上。
“没办法呀姐姐，我不能飞。”严清笑呵呵道。
叶琴微抿嘴，终是面无表情拉住严清，道：“我带着你飞，别走了。”
她踏上剑，一声“失礼”后将严清立在身前，右手搭着严清右膀，御剑飞至半空，向偏峰的方向飞去，一红一绿两个身影，引得半空中周围弟子纷纷侧目。
“呀，小姐会飞啦。”
“嗨，就是叶氏那个弟子带她飞呢，她哪会飞呀。”
“那不是叶琴微吗，世家仙子排行榜新晋的第一……”
“是哦，这真人，比画上还好看。”
“姐姐，我会画画，我回头给你画一幅如何？”严清听闻，扭过脑袋，问道。
“少言。”叶琴微抓着严清的手微微发颤，她实在是不习惯与旁人接触，何况挤在一把剑上。
好在严清并不是真的不会御剑，站的很稳，不用叶琴微搂着。
省去了爬山时间，两人一个时辰后就到了山下，骑在马上。严清要带的东西很少，都放在了乾坤囊里。
除了衣物，只有一个四方的布包。
待准备好，三人启程。
是的，又没带狗（划掉）狼。
远在严霏医馆的严霆看着嘴里叼封信、蹲坐在自己面前小狼崽，陷入沉思。
小姐的狗怎么跟白清的狼那么像呢？
不可能，小姐那么正义、温柔的人，怎么可能是白清呢。
错觉吧。
两日后，浔阳境内。
“哇！兄长，你看这个！”清拉着马向前方喊道，“是桑葚、还有桑葚泡茶！”
不远处骑着马慢步的二人头也不回，严霆内心按捺着一片怒火。赤马脚程快，从华阴到浔阳只需两日，本应今天中午遍到碧柳岛，但严清这小鬼跟什么都没见过似的，恨不得一路把什么都看一遍，硬生生把时间拖到了傍晚。
“兄长！”严清喊声再次入耳，“这个给……”
“你有完没完！”严颐猛地驾马转身：“都迟半天了，你……”
一转身，他的脸差点撞上一个硬物。他后退一步看过去，正见严清右手提缰，左手抓着一个壶酒伸向他：“兄长，梅子酒，酸甜口，你喜欢。”
“……哼，”严颐一把抓过酒壶，转身离开，道：“你快一点，再玩闹就迟了。”
“好！”白清又笑着策马追向大前方的叶琴微。
严颐看着前方二人并马同行的样子，莫名感觉很和谐。
可能是他想多了吧。
浔阳多雨，称为水乡，几乎一年到头四季如春。境中湖泊众多、水道交错，基本围绕着碧岭、霞光二大湖。
此次举办听学的浔阳叶氏，便坐落在碧岭湖中的碧柳岛上。而碧柳岛虽说叫岛，但其实是一小座山脉。只是四面被湖水围绕、岛中又植满翠柳，因此得名。
三人乘着船，已接近碧柳岛渡口。渡口上有两个人，都穿着浅青色家袍。
“华阴严氏，严颐和严清。”船靠岸后，严颐踏上渡口，报着姓名。
“那好，都到齐了。”为首的男子笑容得体，开口：“严公子，在下叶允承，这是我弟弟叶允诺。”
“请公子移步居所。”叶允承转身迈上台阶，“令妹交给阿瑶便好。”
严颐回头瞅了严清一眼，跟上叶允承。
“令弟为何不一齐跟上？”几步后，严颐侧头瞥了一眼叶允诺，问道。
“他今晚轮值，不急。”叶允承依旧笑道。
船上，叶琴微拉了拉严清的衣袖，道：“严清，到了。”
严清却像没听到般，眼睛直勾勾盯着湖面。
她从上船开始，就一直扒着围栏，盯着湖面一言不发，也不动。
叶琴微见她没有反应，俯身抓住她攥在围栏上的手，费了番力气才拉开，那手冷的厉害，手心已经被汗浸透。
严清回神，问：“啊？到了？”
“嗯。”叶琴微疑惑，将她拉到岸上，问道：“你刚刚一直在发呆。”
“有吗？没有吧。”严清又恢复了常态，笑呵呵的。
“有。”叶琴微没多问，走几步又道：“现在可以御……树枝吗？”
“当然可以，保证闪电般迅速。”严清右手掐诀，喝道：“树枝，召来。”话音落下，旁边一棵柳树上的枝条应声折断，悬在严清身前，正可以踩上去的高度。
严清踩了踩，笑道：“不错，可以飞。”
“以后，莫要再摘柳枝。”叶琴微召剑，道。
“哦？怎么啦。”严清说着，飞了起来。
“每一棵柳，都象征叶氏一名弟子。若是亲眷子弟，出生那年柳苗便会栽下，若是后天入门，那么便在入门那年栽下。”
两人速度很快，顷刻飞过一半长阶。
“哦，那碧柳岛上的柳树可真多，”严清慢慢向叶琴微靠拢：“姐姐，你家族兴盛啊。”她看着长阶旁的柳树，几乎将整个岛盖住，郁郁葱葱一片。
“这些不是亲眷子弟的树，皆是外姓弟子。亲眷子弟的树种于出生地方。”叶琴微长袍翻涌，长发被风吹得向后飘起，被身后西沉的太阳拢住，投下一片阴影。
“呵，那和姑臧挺像的，不过……”严清看得出神，想也没想便吐出一句。
“姑臧？”叶琴微心头一震，转头与看向她。
姑臧是十二年前玄门百家讨伐当时第一宗门姑臧白氏时，宗主白兰雪亲自封印的地方。姑臧地处北疆，从地界之外看，那只是一片茫茫雪原，但十二年来，误入姑臧境地的人无不得了失心症，疯的疯，死的死，无人幸免。久而久之，那里成了禁地。周围百姓陆续搬走，地界向外数十里，一片荒凉、毫无人烟。
严生温是那场讨伐的首领，华阴严氏也是因为这场战争一跃成为第一宗门。但他的女儿为何去过姑臧。
白兰雪，难道还活着吗……
“啊！不是，十二年前我母亲怀我时被坏妖追，不知怎得便到了姑臧，不料正赶上姑臧自封。我自小在那里饱受虐待，期间试图逃跑过无数次，直到两年前才跑出来……”严清急忙解释：“现在我母亲还困在那里，我认祖归宗，只是为了救她出来！”
呵呵，编的。白清暗自庆幸看了那么多画本子，没个五年书龄都做不到吧。
叶琴微只是皱眉，没再细问。但是长袖之下，她纤长的手指紧紧攥起。
不过姑臧的梅花，是在人死后种下的。严清默默感叹两树的不同。
叶琴微带严清飞到西边的一座山，落到一巨大座院落前：“静姝峰，叶氏女弟子生活修炼的地方，不允许男子进入。男女弟子分开生活修行，听学弟子那边没有准备女子屋舍，伯父安排你住在万花水榭。”
“为什么不从墙上飞进去，这样多麻烦。”严清没注意听，问道。
“叶氏家规第五条，不准逾墙。”叶琴微说着，推开了院门。
“真麻烦。这里这么大，姐姐，你一人住吗？”严清跟着她进去，左顾右盼。
院落里种着各种灵植，有一巨大浅池，池里是活水，发着涓涓水流声，开满荷花。一座木屋在院落尽头，显得很孤独。
“明天开始听学？”严清没有走桥，特意小跑着绕过水池，笑着跟叶琴微进屋。
“是。”叶琴微点上灯，道：“睡前先洗澡。”
“姐姐……我能用清洁术吗？”严清问道。洗澡？还不如杀了她。
“不能。”叶琴微翻着换洗衣服，道：“清洁术是赶路时应付一下。外面就是池塘，冲一下即可。”
“凉水泡啊？”严清瞳孔地震。
“嗯，我在院里洗。你也可以自己去清浴池，在水榭南面。”叶琴微拿好衣服和木盆，道。
“姐姐，凉水泡澡对身体不好，听说女子总这样生不了孩子。”严清支着脑袋抱怨。
不知是哪个词惹到了叶琴微，只见她僵了一下，随即将木盆重重放在桌上，脸色阴沉：“你洗不洗。”
“洗，洗，洗洗洗。姐姐，我连路都不知道，你就带我一回吧，不然迷路了可怎么办。”严清见她生气了，赶忙收拾好换洗衣物，一脸狗腿站在原地。
“……”叶琴微转身拿起木盆出门。
白清原地看了一会儿，见她没有走向荷花池，而是院门，就跟了上去。
路上，叶琴微没有说一句话，严清跟在她身后，尽量放轻呼吸。
清浴池离得并不远，严清不一会儿便听到隆隆水声，感觉到了空气中的潮湿。依着地势起伏，清浴池坐落在一座瀑布下，围住了瀑布底下形成的水池。建筑没有顶，瀑布砸在池里，散成浓浓的水汽，自清浴池上方逸出，拢住整个建筑。水汽浓厚，从外面根本看不清全貌。
叶琴微抬起手，掀起浴帘子等严清走进去。严清进去时瞄了眼叶琴微的浴盆，问道：“姐姐，你盆都拿来了，要不然就在这洗了吧。”
叶琴微淡淡道：“不然呢，我端着盆回去？”
“噢。”严清应道，赶忙转身向里处走。
这是一道纱幔飘拂的长廊，走到尽头，有七阶刷着桐油的木阶。阶前整齐摆着一些浅绿色鞋袜，严清粗略数了一下，大概有二十人。
严清脱了鞋袜，提着深红短靴，又觉得与那一排青色不符，便摆在角落里。摆好后，她看向叶琴微，本以为她会将鞋子摆到绿色的鞋子中，叶琴微却提着鞋子放在了角落里，红靴旁边。
严清不禁多瞄了几眼。
“怎么不走？”叶琴微问道。
严清端起小木盆，与叶琴微赤足走下台阶，撩开最后一道帘子，下到院子里。
院中水雾弥漫，笼着一个巨大的池子，瀑布发出隆隆巨响，氤氲的白汽自池中升起，从顶端逸出。
雾气太重了，严清只能离叶琴微很近才能看清她的脸。隔着重重雾气，隐约可以看见池里的人影。
叶琴微径直走向最偏的暖池，除了外衫下到水里。
严清被这一通操作搞蒙了。
“姐姐，你们洗澡还不让脱中衣啊？”她蹲在池边道。
“你若想脱，随意。”叶琴微头也不回走向水池深处。
严清：“……”除掉外袍，认命般闭紧双眼，屏住呼吸跃（栽）入水中。
水温正好，对于严清来讲却是烫的。过了一会儿，她才从水中浮出，一睁眼，却见水雾弥漫，叶琴微已没了踪影。
忽地一片血色在眼前闪过，严清只觉头痛，下意识闭眼后陷入昏暗，一股恐惧莫名涌了上来。
“喂！姐姐，你等等我！”严清喊着，也不看路，闷头向前游（狗刨）。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听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