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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暗恋 橘生淮南—叶展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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蝉鸣在八月的尾声里变得有气无力，如同强弩之末。
振华中学高三的教学楼，早已被一种无声的、焦灼的硝烟所笼罩。
空气里弥漫着油墨试卷的味道、提神风油精的刺鼻气息，以及一种名为“高考”的巨大压力。
叶展颜坐在靠窗的位置，窗外是高大的梧桐，叶子边缘已染上淡淡的金黄。
她面前的课桌上，堆着厚厚一摞各科真题和模拟卷，最上面摊开的是一份数学试卷，密密麻麻的演算步骤几乎填满了所有的空白。
她的笔尖在草稿纸上快速移动，发出沙沙的轻响，专注得仿佛与世隔绝。
教室里的气氛沉闷而压抑，只有笔尖摩擦纸张的声音和偶尔翻动书页的轻响。
直到一阵刻意压低却依旧难掩兴奋的议论声，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打破了这片沉闷。
“听说了吗？保送名单定了！”
“真的假的？这么快？”
“千真万确！刚在办公室听老班说的！”
“都有谁？盛淮南肯定稳了吧？”
“那还用说！清华物理系，板上钉钉！”
“还有呢？”
“洛枳！北大中文系！”
“哇……真厉害……”
“洛枳”两个字清晰地钻进叶展颜的耳朵，让她正在演算的笔尖微微一顿。
她抬起头，目光平静地投向议论声传来的方向，几个女生正凑在一起，脸上带着羡慕和向往。
洛枳……保送北大中文系。
意料之中。
前世也是如此。
那个安静得像一幅水墨画的女孩，最终凭借着她惊人的文字天赋和沉静的力量，稳稳地走向了属于她的星辰大海。
叶展颜的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上弯了一下。
没有嫉妒，没有不甘，只有一种尘埃落定般的了然和淡淡的、为对方高兴的情绪。
这样，很好。
洛枳值得拥有那条繁花似锦的通途，而她自己，也早已选定了另一条需要披荆斩棘、却通向同样广阔天地的道路。
她的目光收回，重新落回自己的数学试卷上，笔尖再次流畅地移动起来。
目标清晰而坚定：清华，物理系。
用实力，走进去。
就在这时，一张被叠成小方块的纸条，悄无声息地从她左侧的课桌缝隙里滑了过来，精准地落在她摊开的数学试卷边缘。
叶展颜的动作顿住。
她微微侧过头。
盛淮南依旧维持着低头看书的姿势，仿佛那张纸条与他毫无关系。
他修长的手指间，夹着那支熟悉的派克51钢笔，笔帽顶端的暗红色宝石在透过窗户的光线下，折射出一点内敛的光芒。
叶展颜的心跳，不易察觉地快了一拍。她伸出手，指尖捻起那张小小的纸条。
纸张带着他指尖的微凉和一丝极淡的墨香。她轻轻展开。
上面只有一行字，笔迹力透纸背，刚劲而清晰，是他一贯的风格：
【决赛实验，多谢。清华物理，等你。】
没有称呼，没有落款，干净利落得如同他这个人。
叶展颜的目光在那行字上停留了很久。每一个笔画都仿佛带着温度，烙印在她的视网膜上。
决赛实验……
他指的是那个接地故障，他送她那枚徽章时说的“值得”，此刻又用这行字再次确认。
【清华物理，等你。】
不是疑问，不是建议，而是一种近乎笃定的宣告。
仿佛在他眼中，她踏入清华物理系的大门，已是必然。
一股强烈的、带着暖意的气流猛地冲上胸腔，让她握着纸条的指尖微微发烫。
她抬起头，看向盛淮南的方向。
他恰在此时也微微侧过头，目光从书本上抬起，穿越几排课桌的间隔，精准地落在了她的脸上。
那双深邃的眼眸里，不再是惯常的、拒人千里的冰冷疏离，而是一种沉静的、带着审视意味的专注，以及一丝极其微小的、不易察觉的……
期许？
那眼神，像无声的电流，瞬间击穿了叶展颜所有的伪装。
她的脸颊不受控制地泛起一层薄红，握着纸条的手下意识地收紧，仿佛要攥住这突如其来的、沉甸甸的肯定。
她迎着他的目光，没有躲闪，眼底清晰地映着他的身影。
然后，她极其轻微地、却无比坚定地点了一下头。
盛淮南的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了两秒，似乎确认了什么。随即，他嘴角的线条几不可察地柔和了一瞬，那速度快得如同错觉。
然后，他转回头，重新将目光投注到书本上，仿佛刚才那短暂的交汇从未发生。
只有叶展颜手中那张被攥得有些发皱的纸条，和他眼底那抹稍纵即逝的柔和，无声地宣告着：冰山深处透进的那道光，正在悄然变得明亮而温暖。
时间如同被按下了加速键，在成堆的试卷和倒计时的滴答声中飞速流逝。
黑板右上角那鲜红的数字，从三位数锐减到两位数，最终定格在触目惊心的“1”。
高考，这座横亘在青春终点的独木桥，终于到了冲刺的最后时刻。
高考前夜。
叶展颜没有像其他同学那样焦虑地翻着错题本直到深夜。她合上最后一份模拟卷，仔细检查了准考证、身份证和文具袋。
一切都准备妥当。
她走到窗边，推开窗户。
夏夜的风带着白日的余温，裹挟着楼下花园里栀子花的甜香，轻柔地拂过面颊。
城市的灯火在远处连成一片璀璨的星河。
明天，就是决定命运走向的关键一战。
然而此刻，她的心却异常平静，如同风暴来临前的深海，蕴藏着力量，却波澜不惊。
重活一世，她早已不是那个会被一场考试吓得六神无主的小女孩。知识已经内化，目标无比清晰，剩下的，就是全力以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