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捉妖师选中的影后》南北朱鸢

4、第 4 章 再逢

　　青山薄云架在万楼之上，从泛江看过去，像是人间仙境。
　　沈煜打三岁起就生活在这里，按照师父的说法，自己是个孤儿院都不要的孤儿，只因为自己天生一副阴阳眼，看得见那些影影绰绰的怨气。那些呻吟挣扎的影子时不时就会闯进他的噩梦。就这样，可以说是天赋异禀的他十岁起就开始修习道士之术。
　　算到如今，他已经修习了14年了。
　　由于现世的妖怪很少出来作怪，大部分都是由怨气集结而成的亡魂，所以沈煜学习的重点一直都略过了妖类，但一些基本的法则他还是知道的，比如每个妖怪被封印后都会留有捉妖师的封印咒，类似于形状规则的胎记，若是逃离之时未去除，就会隔段时间触发。
　　眼下玉秋衬衫锁骨处微微泛出红光，明显是封印咒发期，她是妖怪？
　　沈煜揉弄了一下自己的眼睛，却看不出玉秋的原型。
　　“嘶——”付玉秋觉得整个人都要痛苦地融化，身边并没有可以支撑的东西，她不知道自己接下去会怎么样，难不成现出原型吗？
　　“你是妖？”虽然是个疑问句，但是沈煜的眼神中已经有了肯定的答案，他犹豫了一阵，还是从胸口里掏出玉佩。
　　这是自己从小戴到大的，曾经他也幻想过通过玉佩寻找自己的家人，结果后来家人没找到，倒是让他发现了这玉佩神奇的治愈能力。
　　玉秋两股战战，已经蹲不住了，只能倚靠一个石墩子坐下来。那看家护院的假物眼睛蒙尘，一副凶相。
　　沈煜伸手碰了一下玉秋的肩膀，后者没有一点反应，差不多要昏死过去。
　　沈煜抿了一下嘴唇，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小心翼翼地将玉秋折叠在膝盖的上半身慢慢直起，解开了她衬衫的第一颗扣子。那封印咒像是见了天日一般，红得要燃烧起来，玉秋的衬衫差不多已经湿透了。来不及多想，沈煜将玉佩对准那块胎记，轻柔地按下去，玉佩也开始滚烫起来，不多时，这温度传到了沈煜的指尖，已经有了灼痛感。
　　沈煜心里一惊，这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接触封印咒，那这受咒之人，此刻不就像是被开水烫了一般。
　　沈煜心里有些同情又有些坚定的信心，此人绝非人类，不然就算是误中封印咒的人类，在这种温度下早被烫熟了。
　　玉秋模模糊糊间，只觉得一股子清泉流淌进心里，那种割肉的同感慢慢震颤着消失。眼前模糊融化的视野也清晰起来。
　　付玉秋直起身来，已经冰凉的玉佩擦着她的锁骨滑下，落在了柔软的掌心。
　　“谢谢你。”她虚弱地对着沈煜一笑，将玉佩还给他。
　　沈煜摇头，还是抱着那只狗，生怕它会跑了一样，站起身来想要离开，犹豫半晌还是开了口：“你现在能自己回去吗？”
　　现在回去是不可能回去的，好戏还没有开始。付玉秋掐了一把自己还在发虚的大腿，有些不好意思：“还得麻烦你帮我一个忙。”
　　两人隐身在房子外面的篱笆丛里，几只秋老虎被迷蒙住双眼，飞得摇摇欲坠。
　　屋子内，陆斌已经被喂下了本来给付玉秋准备的药粉，沈煜喂的时候还频频回头看站在门口怀抱狗的付玉秋：“全喂下去？”
　　“对。”
　　“这到底是什么？”
　　不会出人命吧？
　　“让人愉快的好东西。”付玉秋笑得一脸人畜无害。
　　两人这边已经听见了屋子里面传来的带有雾气的缠绵难耐的声音，还没来得及脸红，一个肥硕的身影冒着腰进了院子，贼头贼脑地打开虚掩着的木门。
　　这次也不用再问，沈煜也确定了那药到底是什么。想不到这看着一身正派单纯的人还能脸不红心不跳地干出这种事。
　　沈煜忍不住打量身旁正在将耳朵贴近叶子缝隙，隐隐泛出笑意的玉秋，后者则是一脸的幸灾乐祸：活该！
　　“果然，师父说得对，清心寡欲最为重要。”
　　沈煜心里想着，就将小狗抱起来打算离开，却不成想被付玉秋一把抓住：“别动，有人来了！”
　　乡村的土路传来的脚步声总有种飘渺的不真实感，像是泥土把声音吞进了肚子。
　　路那头走来的长枪短炮的娱乐八卦记者都是陆斌找来的，他为这事做了完全准备，就算是药没有成功，也要让狗仔快速就位。
　　至于他怎么编造就是信手拈来了。
　　“先别动呀大哥，你现在出去万一被拍到怎么解释？”感受到身边人的躁动不安，玉秋皱眉小声劝他，手上的力道重了三分。
　　“我知道，我不出去，真的，你先放手。”沈煜无奈地摇晃一下左手，这女的力气也是够大，自己那几年武算是白练了。
　　玉秋的爪子啪地打开：“下次注意，下次注意。”
　　还有下次？
　　那些记者不知道在等什么，一直在门口徘徊没有进去，蹲得玉秋小腿酸痛。
　　“对了，付小姐，有件事我还没问。”
　　“说。”
　　“我是捉鬼的，按理说不该多嘴。”
　　“嗯。”
　　“希望你不要介意。”
　　他怎么这么啰嗦？玉秋回头，眉毛情不自禁皱起来：“没事，你问。”
　　“就是，你是妖怪吗？”
　　……
　　三脸沉默，玉秋、沈煜和他怀里的狗崽子。
　　“为什么这么问？”
　　“那个印记是捉妖师留下的，我师父教过我。”沈煜一脸的平静诚恳，像是在说他今天早餐吃的是豆浆油条。
　　“沈大师，”付玉秋并不打算跟他说实话，这个人虽然可以唤醒自己的咒印，但是却没有捉妖的能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好奇心还挺多，这是我从娘胎里带来的。”
　　“难道你以前就没发作过？”沈煜这下有些好奇了，这是新的什么咒术吗？
　　“没有，”付玉秋留心着狗仔们的动静，天色已经完全被墨色浸透，只有隔着几百米距离的另一户人家的灯光照过来。微弱的光透过草丛，照亮了沈煜的白口罩。
　　玉秋慢慢凑近观察，发现这口罩并没有任何特殊之处，才缓缓开口：“以前都挺正常的，这不是遇上你了吗，接二连三的，弄得我还以为咱俩有缘。”
　　“哦。” 口罩下的沈煜面色如常，只是右手狠狠揉了记下狗崽的脑袋。下次回去一定要找师父问清楚这是什么咒。
　　“那你昨天捉的鬼……”
　　玉秋指着小黄狗，有些好奇：“这是什么转世吗？你靠这个赚钱？那那个恶鬼呢，抓我的那个？还有……”
　　话未毕，老木门像是不堪重负一般的吱扭一声打开，露出来的是神清气爽的胖子的背影和“楚楚可怜”一脸懵的陆斌。
　　这小子会来事，提前匿名打过招呼，不会把胖子放近照片。都是一个圈子里混的，大家都不傻，谁敢拍资本啊？
　　所以这完美的一幕被一群狗仔猛拍一通，王胖子下了一跳，带上墨镜歪歪扭扭逃窜出包围圈，只留下独自抱着床单裹住自己的陆斌。
　　“啧啧啧，真是犹抱琵琶半遮面，这小样还挺妖媚。怪不得能获得大小姐青睐。”付玉秋感叹一句，在众人又兴奋又混乱中一把拉住沈煜：“好戏看完了，趁现在，走！”
　　秋凉温凉的空气掠过皮肤，似乎只有相互接触的手带有一点温度。沈煜觉得这样握手有些别扭，可是怎么也甩不开，她确定她不是一只力大无穷的妖怪吗？
　　一只跑到招待所外面的小门，两人才缓缓停下。
　　“这不是转世，是命格，它不是恶鬼，却没有按照程序转世只能通过我们恢复流程。赚钱的话也算是，具体的生意是师父交涉。还有，那个恶鬼，”沈煜不知道为什么停顿了一下，轻轻抚摸了一下小狗的脑袋，口罩下面的嘴角弯起一个弧度：“是它前世的母亲，怨气太重，转生不了了，只能用化魂器下地府。”
　　付玉秋被他一下子蹦出的一长溜话弄得有些懵。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还想问什么？”
　　“没有了。”
　　没想到他记忆力这么好。
　　“那再见。”
　　“再见。”
　　沈煜的身影慢慢隐匿在墙角，最后那一小节狗尾巴也消失不见了，付玉秋笑了一下。
　　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除了阿朱遇见的第二个对自己耿直的人。
　　或者换句话说，是对所有一切都耿直。
　　当然了，如果三个月后不再次遇见，付玉秋会一直保留着对沈煜的这一印象。
　　“欢迎大家来到我们的恐怖档案馆！接下来……”
　　主持人罗里吧嗦说了一大堆介绍和广告词全都没有进玉秋的耳朵，她的眼睛紧紧盯着坐在对面嘉宾席的男人，他已经把口罩摘掉了，但眉眼中还是透露出一股熟悉的味道。
　　“让我们掌声欢迎节目的特约嘉宾，号称捉鬼大师的沈煜！”
　　救命，捉鬼大师是什么啊！这么中二吗？
　　直播间的弹幕上突然疯狂地滚动起弹幕来：“我去，没想到哥哥真来了！”
　　“这个男人摘了口罩这么帅的嘛！爱了爱了！”
　　“我说最近怎么账号没更新了，原来去录制啦哈哈哈哈……”
　　付玉秋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清秀的脸，心中有种隐隐的不安预感，锁骨上的烙印再次疼痛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