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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九章 疗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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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宁离开以后,林郁笔直地坐在沙发上,呆呆得看着电视屏幕。
谢雅看她脸色苍白,长发披散,看起来有种病态的娇媚,但是她还是喜欢第一次见面那个充满活力的女孩子。
“阿郁,那天阿姨不该和你说那些话……对不起啊……”谢雅拉住她的手,轻声道歉。
林郁有些僵硬,什么话?
她脑袋里,那个声音又冒了出来……
你杀了谢宁……
谢宁被你逼死了……
她连忙转头去找谢宁,想证明他还活着,可是怎么也看不见谢宁。
她瞪大眼,觉得难以呼吸,她抓住谢雅的手,身体发抖地问她:“谢宁呢?谢宁呢?他去哪儿了?他是不是死了?阿姨,你告诉我,他在哪儿?”
看她这颤抖的模样,谢雅立刻就明白她的病又复发了,她连忙大声叫喊:“张卓,张卓,快去把少爷找来!快去!”
张卓跑上楼去敲谢宁的房门,他应声而开,头发还在滴水,睡衣的领口已经打湿了,他却不像从前那么在意,匆匆就往楼下跑。
踉跄地跑到林郁身边,他抓住林郁的手,“我在这儿,我在这儿。”
林郁看见他,便死死地盯着他,手指更是用力抓着他的手。
她在确认,确认他是不是真的还在。
很久很久,脑海里的声音弱了下去。
她喘了口气,然后低声开口:“谢宁,怎么办,我看不见你,好像会死……”
谢宁把她抱起来,转身朝楼上走,他低声细语地安慰她:“没关系,我就在你身边,哪儿也不去……”
接下来的半个月,林郁的病情反反复复,终于有了转好的趋势。
虽然她偶尔还是会颤抖,到处找谢宁,但是却不再尖叫,她已经慢慢习惯脑海里的声音,并且忽视掉它们。
那些声音也渐渐地很少再出现。
一切都在变好,可是她却变得越来越沉默。
有时候谢宁叫她,她都恍恍惚惚地没有听见,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样。
这段时间里,林郁和谢宁几乎形影不离,除了上厕所和洗澡以外,他们时刻都呆在一起。
每天同吃同睡,佣人都把她默认为了少奶奶。
而谢宁,他却好像一直都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林治来看望过林郁几次,他也试探地问林郁,她现在怎么看她和谢宁的关系,可是林郁却沉默不说话。
没有人知道她的想法。
林郁看着谢宁一边工作一边照看她,她想,她真的欠他太多太多了。
她的目光,总是在不经意的时候,落在他的左手腕上,看着那银白的手镯,她只觉得刺目。就像是一根针一下又一下地扎在她的心头,带来躲之不及的疼痛。
她也在谢宁的床头柜里,看见了安眠药,还不止一瓶,想来他平常可能就睡眠不好。而她在S市对他说的那些话,却成了他的催命符。
这么多年以外,她一直恨谢宁,畏惧谢宁,可是说到底,谢宁除了那件事以外,没有任何地方真的伤害过她。
她想,自己到底是在怕什么呢?
谢宁的占有欲吗?
还是那种被迫的屈辱感?
还是那些岁月里他对她无微不至的温柔?
她不知道。
她真的不知道。
前尘往事已经辗转经年,她以为她的爱和恨都已经没了,对谢宁也没有感情了,可是一朝噩耗传来,她心里筑起的铜墙铁壁,却顷刻间荡然无存。
她发疯发狂,都只是为了谢宁。
那个声音,让她那么恐惧的根本原因,就是它一直在嘶吼,是她害死了谢宁。
她怎么可能舍得他死?
她怎么可能。
她知道自己的病又复发了,如同四年前一样。
那个时候,自己刚刚到海市,一个人在那个小镇上生活。
她每天都生活在内心的恐惧和煎熬里,她觉得自己逃跑是对的,她只是想要自由。她也知道谢宁一定会到处找她,所以她觉得特别恐慌,她害怕谢宁找到了她,把她带回去折磨,甚至杀了她。
林治的话让她也备受打击,她没想到自己的哥哥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这么恨自己,和林治决裂,她心如刀绞。她依赖的十多年的亲人从此和她形同陌路,这让她觉得自己好像被全世界厌弃。
她每天都生活在噩梦里。
恍恍惚惚,分不清白天和黑夜。
有时候,她会梦到有人来抓她。
有时候,她会梦到谢宁把她捆绑起来,拿着刀子在她脖子上划来划去。
有时候,她梦到林治,他满眼含恨地骂她,都是你的错!都是你!你个害人精!
那些梦杂乱无章,光怪陆离。
每次她从梦里醒来,都是一身冷汗,随即她便会抱住自己,无声痛哭。
她这些煎熬,让她想要自杀。
于是她告诉王梦飞,自己如果死了的话,麻烦他来把自己带回家。
没想到王梦飞被她吓了个够呛,连夜坐飞机赶过来,把她拖到医院。
一检查,才发现已经是中度抑郁了。
她拿着报告单,才明白自己病了。
她又哭又笑,哭的是自己现在病成这样,却孤立无援。笑的是自己是因为病了才这样,而不是因为其他。
后来,她就开始服药。
她吃了好多好多抗抑郁的药。
为了让自己好起来,她坚持每天都去锻炼,去学习新鲜事物,去做兼职,让自己充实起来,忙碌起来,这样她就不会再去想那些事了。
效果很好,她的病在大二的时候就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她停止了吃药,变回了那个正常的,开朗的,阳光明媚的林郁。
一夕之间,大厦倾覆。
如今的她,病得更加严重了。
她想,即使谢宁的母亲不来找自己,她可能也撑不了多久。
再见到谢宁,那种恐慌感又涌现上来。
这一次,她十分决绝地与谢宁划清界限,他也果真没有来找她。
她想,他终于放过她了。
痴缠这么多年,他们终于放过了彼此。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又开始频繁做梦。
那些梦,都是高中时候的事。
是她假装淡漠的那两年里,谢宁对她的好。
光怪陆离,让她觉得似真似假。
在梦里,她看到了很多关于谢宁的事,他的哭,他的笑,他对她的体贴温柔,他的百依百顺。
她那么努力地让自己变得勤奋自律,就是为了让自己更健康,更好,这样她可能就不会再做那些梦了。
然而,梦却越发频繁。
每次醒来,那种巨大的落差与空虚,都让她想要大哭一场。
她知道,自己可能又病了。
可是怎么办,她却不想治疗了。
她只是觉得累。
谢宁爱她的时候,她百般逃避,畏惧他去蛇蝎。谢宁放弃她以后,她却又开始想起关于他的一切。
可能这就是人性的犯贱吧。
她就是犯贱。
她觉得自己记不得谢宁了,可是她的灵魂里早已深深刻上了他的名字。
谢宁,谢宁。
一笔一划,让她又怕又痛,却仿佛甘之如饴。
恍惚之间,她竟然又哭了。
这段时间里,她已经哭了太多次,眼泪似乎都要流干了。
一旁的谢宁看她盯着他哭,他不由得叹了口气,放下电脑,他走到她身旁坐下,把她抱到怀里。
“我不是在这里吗?怎么又哭了。”他轻声安慰她。
林郁没有说话,只是把头埋在他怀里。
她抓紧他的左手,颤抖哽咽。
谢宁吻了吻她的头发,无声地拍抚她的后背。
当最后一片秋叶脱离树梢的时候,便意味着冬天的来临。
这天晚上,林郁又从噩梦中醒来,她猛的坐起,满头的冷汗。
她闭了闭眼,强装镇定,然后回头,她看着睡在她旁边的谢宁。
床头柔和的灯光里,谢宁闭着眼睛,轻轻地呼吸。他的脸庞白皙俊美,一点一滴都仿佛是上帝完美的作品。
她静静地看了好一会儿,突然想起,她以前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他的这张脸,也就是因为这张脸,她才飞蛾扑火一般,让自己陷入了困境。
她的目光往下,落在了他的左手。她伸手摸了摸谢宁的左手手腕,触到那微凉的手镯时,心里又开始刺痛。
她又想哭了,怎么办?
她摇了摇头,忍住喉头的哽咽,转身下了床。
拉开窗帘的缝隙,她轻轻靠着窗户,才发现,外面竟然在下雪。
纷纷洒洒的雪花铺天盖地,已经给外面的事物铺上一层厚厚的白色棉被。
她想伸手去接,却隔着冰冷的玻璃。
于是她咬了咬唇,拉开窗帘,打开了落地窗门,走到阳台,她仿佛一点都不觉得冷,只是看着那飘扬挥洒的白色,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她靠在栏杆上,双手张开去接,有白雪飘飘忽忽冲过来,撞到她的手心,带来微凉的触感。
她不由得把身体往外伸,试图去接更多的雪。
谢宁是被冷醒的,他迷蒙睁眼,伸手去摸身旁,却空空如也。
他猛的清醒,坐起身来,一眼就看到了大开的落地窗门。
瞳孔一缩,他甚至来不及害怕,便踉跄着下床,撕心裂肺地朝门口跑去。
然后,他看到了林郁一身白裙站在阳台上,双手张开,身体外探,长发被风吹扬,仿佛她似乎随时都要离他而去,消失不见。
“林郁!”他几乎是愤怒地大喊一声,看着林郁一脸茫然地回头,他冲过去一把抓住她冰冷的手腕,然后猛的把她往回拖,看着她还赤裸着双脚,他打横把她抱起来,回到房间,扔在了床上。
落地窗门被谢宁狠狠关上,窗帘拉起,阻隔了外面的白雪纷飞。
林郁歪在床上,觉得有些遗憾。
她呆呆地躺了一会儿,然后坐起身去看谢宁,他背对她坐在另外一边,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郁有些害怕,她想了想,还是起身走过去,蹲在他身边,凑近去看他。
这一晃眼,她竟然看见他在落泪,蜿蜒的泪水从他白皙的脸上滚落,落在她的手背,烫得她心痛。
她突然明白,她吓到他了。
他以为她要自杀。
她默默地抓住他的手,低声道歉:“对不起,谢宁,对不起……”
谢宁一把把她拽到身上,他紧紧地搂着她,把头埋在她的脖颈,他很用力,林郁觉得自己的腰都好像要被他折断。
可是感觉到他在发抖,林郁却不敢挣脱了他,只是伸手抱住了他,手指穿过他的头发,她再次道歉:“对不起,谢宁,我吓到你了。”
谢宁没有说话,只是闭上眼睛,感受她的心跳和体温,确认她还存在的感觉。
林郁松开他,她的手抚上他的脸,看见他那泛红的眼眸,她心里一软,低头吻上了他的唇。
这个吻一开始很轻柔,到后面却慢慢变得霸道,双方都用力夺取对方的气息,仿佛在攻城略地,不分输赢。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郁猛的推开他,然后她把他推到床上,伸手拉开他的黑色睡衣。
谢宁怔怔地看着她。
林郁趴在他的胸口,低头去吻他的喉结,手指扯开了他的睡衣腰带。
谢宁单手捂住眼睛,林郁又听见了他的哽咽。
他又在哭。
林郁坐起身,她拉开他的手,看着他湿润的眼睛,歪了歪头:“你不喜欢?”
谢宁没有回答。
林郁觉得受到了羞辱,她起身就要走。
下一刻,天旋地转,再睁开眼,谢宁已经压在了她的身上。
他的眸子里,充满了炙热的欲望。
“不后悔?”他问她。
林郁眨了眨眼睛,她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
山南有玉,一阴一阳,出走半生,偶然相逢。
阴阳相逢,缠绵缱绻,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难分难舍,十指紧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