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心知》顾清溪

14、第 14 章

　　明芷用力扶着晋安帝，看似是晋安帝半个身子把她拥在怀里，实则他站了这么久吹了这么久的河风，连带着脸色都有些白了。

　　“不能早些回宫吗？”他们已经上了岸，秦九忠已经立在旁边了，他想开口，但是瞧着晋安帝的脸色果断闭了嘴。

　　晋安帝露出一个微笑，“无妨。”

　　明芷对着彩云吩咐了一声，让她去准备热茶，晋安帝刚想说不用，明芷却制止了他，“您就让妾准备吧，不然妾心头发慌。”

　　晋安帝喉咙里滚出一丝愉悦的叹息，他怀中这个小娘子，一旦把话说开，比他想的更主动，也比他想的更在意他，他心下熨帖，伤口的疼痛仿佛都轻飘飘了，他想做点什么，可在众目睽睽之下，只能放下，只将明芷拢的更紧了，明芷近乎半个身体都陷入在他的怀抱里，呼吸间全是他的味道。

　　晋安帝深深嗅了一口，明芷的香跟她的人一样，初见惊鸿一瞥，仿似了无痕迹，但随着时间的流淌，就会越来越浓郁，到底是他贪心，在他还未想明白的时候，他就已经不想让她离开他的身边。

　　“秦九忠说你爱水安香，可朕闻着却似乎有些不同，甚是浓烈。”

　　明芷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水安香并不以浓为基，而是淡雅芳香，她的水安香是安嬷嬷特地调制的，多加了一味香料，凝神静气，按说应该更加淡才对，倒是他的松木香，不知加了什么，霸道的紧，她在他的包围下，根本就闻不到身上的水安味道了。

　　不过她也没反驳，“妾倒觉得陛下的香更好闻。”

　　两人正说着话，根本就没注意已经过了西侧的高台，秦九忠咽了咽口水，也不知道在紧张个什么，彩云彩霞的头垂的更低了，谁不知道鹞国夫人鞭不离手，他们害怕。

　　一眨眼两人就飘过了，西侧高台上的贵女们一边窃窃私语，一边幸灾乐祸的窃笑，实在是盛如意这个女人太让人嫉妒了，让她们嫉妒了整整十年。

　　盛如意冷笑了一声，摸了摸腰间的鞭子。她的侍女红英气愤不已：“夫人，她们这群小人，奴婢去告诉侯爷。”

　　盛如意神色更加冷了，眼神中更是仿佛堆起了冰：“不用，我还不放在心上。”

　　东西两侧并不远，已经踏上了最后一层台阶，明芷放开晋安帝，拉住他替他理了理因她靠着而有些褶皱的衣袍，然后退后半步，示意他先走。

　　晋安帝皱了皱眉，“不必如此。”

　　明芷摇了摇头，他是帝王，接下来的场景是他的主场，而她只需要静静看着便好。

　　晋安帝见她坚持，想了想也就放开她，温和道：“罢了，你若不愿，便算了，跟紧朕。”

　　明芷笑着颔首，让出位置给秦九忠，让秦九忠跟在他身后。

　　晋安帝大步踏上台阶，所有人看到他的一瞬间都迅速站起，深深拜下，三呼万岁，声浪传声浪，先是高台东侧，接下来是西侧，羽林卫，高台下的百姓，远处的百姓，此起彼伏，一声皆一声，一声比一声高，黑压压的人群跪着，只有他站着。她哪怕只是站在这个角落里，都感受到了那种汹涌。

　　她看到晋安帝嘴在动，可她什么都听不到了，只想安安静静的这样望着，缘分是一道充满意外的桥，在还没踏上的时候，永远不知在对岸，是谁在等待，就像她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把晋安帝放在心上，就像她也不知道，为什么鹞国夫人会厌弃甚至伤害这样一个人。

　　明芷不傻，千金之子不垂堂，若非是他亲近毫无防备的人，这样一个干净利落的伤口从何而来，更遑论整个京城一如既往的安宁，他强撑着身体也要粉饰太平。

　　难过吗？明芷自问，也许是有的，但是不及怜惜。她知道她其实很倔强，若是鹞国夫人对他仍是有情，她会毫不犹豫的离开，可是鹞国夫人却把他丢了，用这种伤害的手段丢了他，那她就要把他捡在她身边，然后永永远远的藏起来。

　　对不起了，鹞国夫人盛如意，明芷暗暗想道，她一定会足够足够小心的，让这个男人一点点的爱上她。

　　爹爹说的没错，顾家的小阿芷，也是个小坏蛋呢。

　　“娘娘，陛下请您上去。”秦九忠打断了她的思绪，明芷垂下眸子，掩下眸里那抹小算计。

　　晋安帝含笑看着阶梯处，一见到明芷就伸出手，明芷坦坦荡荡的握住，在他身边坐下，台下的竞渡已经开始了，激烈的鼓声，还有喧闹的欢呼声，叫好声。

　　各位大人状似在喝酒攀谈，实则都在窥看明芷，不得不承认，这个小娘子有着不输于盛如意的美貌。

　　“刚刚在想什么？”晋安帝靠着她耳语，嘴中的热气喷到她耳朵上，有点痒，还有一股淡淡的酒味。

　　明芷转过头，按住他还准备倒酒的手：“您喝酒了？不是说好了，今天不喝酒......”

　　明芷有些不开心，他就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晋安帝见她神色淡淡，眼中还有一簇火苗，头一回被人管束，他倒也觉得新奇，轻咳了一声，放下酒杯，让秦九忠将酒壶撤下，换上了茶盏。

　　“白水。”明芷瞪了一眼秦九忠，秦九忠有些无辜，这茶不也是顾娘子您吩咐的吗，他缩着头把茶又撤了下去，又取上来一盏白水。

　　晋安帝摸了摸鼻子，他喝酒喝习惯了，抓了明芷手，捏了捏：“别气了，朕不喝了，你还没告诉朕你刚刚在想什么，朕喊你都没听见。”

　　明芷不接他的话茬，把白水往他身前推一推，轻声说道：“陛下，您不想说昨夜发生了什么事，妾便也不想问，可是昨夜淋了雨，伤口又深，今天还吹了河风，到现在衣服上还有一股湿意，您的手也总是凉凉的，妾怎么捂都捂不暖，”明芷有些低落，她不喜欢他这样全不在乎的样子，“您还喝酒......”

　　她想他好好爱护自己，然后能陪自己久久的。

　　晋安帝突然有些狼狈，这些年他习惯了一个人，陡然间听到有人跟他这样说话，一时有些无措起来，但各种说不清的滋味也开始从心向四肢蔓延。

　　晋安帝更加柔和了，“好，都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