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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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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后——
米兰。
雾霭笼罩的街头站着一位清瘦的亚裔青年。
这是个很漂亮的青年,眉眼温润舒展,气质沉稳柔和,在一众高鼻深目的欧美长相中就显得格外扎眼。
沢田纲吉穿了一身廓挺的长风衣,柔软的羊绒模糊掉青年身上层叠的距离感,让他看起来像是哪家不谙世事的小公子迷失在嘈杂的街头。他手上拎着几个袋子,耳边还夹着电话,皱着眉头在说些什么。
“伯纳德,你到底想要把衣服改成什么样子?我今天已经帮你跑了五家店,意大利最好的裁缝工匠都拒绝你的要求。”
哪怕是在抱怨,青年语调听起来也像是无奈的包容,让人听得舒畅。
电话另一头传来爽快的笑声,“Tsuna你现在在哪里?”
沢田纲吉环视周围,最后报出地名,坐在街边的长椅上等自己脱线的室友前来。
他垂头看表,距离和大秀的工作人员接洽还有两个小时的时间,两个小时之后他就要跟他的室友伯纳德·居伊·波拿巴坐上主办方的保姆车然后前往秀场出席今年的高定新品发布会。
但他挑剔的室友并不喜欢品牌方的风格,坚持要自己去找人魔改。
老天,出席秀场还拒绝品牌方的服务,他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奇葩。
这些年Vongola的涉猎领域有所转移,九代也有意识的在放权给他然后引导Vongola的产业慢慢洗白。这次的大秀品牌方便是Vongola在时尚领域的合作伙伴之一。
作为下一任的继承人,出席必要的场合已经是他义不容辞的责任。
沢田纲吉垂头坐在原地思考大秀结束之后的晚宴,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困惑沧桑直让过路的女孩儿看直了眼,甚至有人还大胆的上前搭讪。
虽然这几年都在英国读书,但得益于将要成为一个家族BOSS的必备修炼,他的意大利语也能应付日常的生活交流。
匆匆赶到的伯纳德就看到站在路边的沢田纲吉苦手地应付着来自热情意大利姑娘的问候,毫无室友情谊的他远远地看够自己一贯波澜不惊的室友慌乱的样子,这才姗姗来迟般上前救场。
“抱歉!我来晚了。”
见到来人,沢田纲吉总算是松一口气,伯纳德是个法国人,有时候却比他这个有意大利血统的人还像个热情浪漫的意大利人。
沢田纲吉扯扯嘴角,“你去做什么了?我去了五家店,他们都拒绝了你的要求。”
伯纳德忽然哥俩好一样地揽住沢田纲吉的肩头,“算了算了,偶尔忍受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所以我一个下午的时间就白跑了?”
伯纳德讪笑一声,温柔克制的禁欲系池面露出憨憨的表情,“也——不算吧?”
“我本来答应妈妈和吉宗要给他们买衣服的。”
好吧,伯纳德知道自己的好脾气室友生气了,摊摊手说道:“刚刚我父亲跟品牌方的设计团队做了沟通,新准备的衣服等下会让他们的工作人员一起带过来,你的也准备好了。”
“你应该早点告诉我。”
伯纳德露出求饶一样的表情,“我也是在接到你的电话之后才知道的。”
沢田纲吉面无表情地低头看表,“还有十五分钟,主办方就要来接人了。你成功的让我难得的假期泡汤,我应该恭喜你。”
伯纳德是知道自己的室友平时忙起来简直像平地起飞,这才来意大利看秀虽然仍旧是应酬但到底还能安排出些自由行程,本来他是跑去打算安排些乐子等自由行程的时候好带这位工作狂室友放松一下,哪里会想得到有这样的乌龙。
“现在过去会馆来不及了,我打电话让主办方到这里来接人。”伯纳德作势掏出手机。
沢田纲吉叹气一声,“不用了,让我家的人送我们过去就行。”
街角处黑色的梅赛德斯悄无声息地停在两人面前,身着黑西装的如同保镖一样的人立马下车恭恭敬敬地将两人迎上去。
坦白讲,如果不是来者的态度太过恭敬,伯纳德都以为自己被意大利的黑手党绑架了。
这次的行程简直是被安排的明明白白,从进入会馆的那一刻开始,整整两天的行程表就已经被送到了他们的手上。
明天早上九点去参观珠宝展,然后取回之前定制的手表,午餐在会馆解决,下午两点半秀场开始,然后六点他们会和品牌方的设计师还有总经理共进晚餐。
沢田纲吉刚刚洗完澡出来,赤脚踩在柔软的长绒毯上,发尖还湿漉漉的往下滴水。他咬着一块面包费力地拆开品牌方给他们准备的礼盒,最上面放的是一个做工精致的手包,料子不错但也仅此而已。
然后他看到了手包下面叠着的那条围巾。
这是一条亚麻灰色的羊绒围巾,在兼顾美观的同时又足够厚实保暖,可真正让他愣住的不是这条围巾的材质或者工艺,而是上面的花纹。
这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印刻在雾之戒上的花纹。
沢田纲吉的嘴唇泛白,心里掀起惊涛骇浪,怎么还会再遇到呢?
五年前因为苏杰克引发的混乱让所有的事情天翻地覆,等到终于能够将支离破碎的一切狼狈地画下句号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齿轮被重新封印,十世守护者四散各地。
沢田纲吉本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会不再见到这些人了。
他拨通巴吉尔的电话,直接问道:“六道骸现在在米兰?”
“公子稍等,我马上让信息部门去查。”
很快沢田纲吉收到了让他放心的消息,这次的品牌方与现在已经成为时尚领域设计师的六道骸确实有合作,但目前六道骸在外地采风,这次大秀他并不在。
呼吸像是带着刀子一样从胸腔缓缓划过,沢田纲吉的表情木然而苍白,像是刚刚从噩梦中苏醒一般。
苏玛丽的质问仿佛还在耳边,“如果你最后不要他们,那求你从一开始就不要收留他们!”
沢田纲吉看向自己空荡荡的手心,然后好像什么都握不住一般无力地垂下。
机械的电子音突然响起。
【000:纲吉,你在想什么?】
沢田纲吉的目光透过落地窗看向窗外,“我在想,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000:宿主想回去找他们?系统000推荐您采取原计划方案进行攻略获取爱意值——】
“我不想。”他说道,“我不想回去。”
【000:但是您当初不顾一切的救了他们。】
他就像是一个固执的孩子一样重复说道:“我不想。”
“我不想再见到他们。”沢田纲吉的目光看向窗外的夜景,一片喧嚣热闹里,寒意像是潮水一样席卷全身。
第二天,按照预定行程,沢田纲吉像是个听话的娃娃一样任由这里的设计团队打扮,一贯朴素清减的青年被这样折腾一番好看得就像是从油画里走出来的天使,带着能够模糊性别的美丽与超脱肉体凡胎的灵气。
Vongola作为品牌方之前的大客户和今后的重要合作对象,沢田纲吉在整个行程中都接收到来自对方的超乎寻常的关照。
虽然累,但心情还算愉快。
秀场里高挑美丽的模特也足够让人心情愉悦,等到饥肠辘辘的沢田纲吉和伯纳德走进餐厅时,背靠大门方向坐着的男人险些让他落荒而逃。
“Tsuna?”
沢田纲吉摇摇头,暗想就算在同一间餐厅用餐,他应该也不至于和那人直接照面。可还不待他自欺欺人的想法想完,系统000突然出声让他所有的幻想破灭。
【000:纲吉,是六道骸。】
而品牌方的经理,已经带着他和伯纳德坐在了六道骸的对面。
五年,五年的时间可以发生什么?
可以让六道骸关于沢田纲吉的所有记忆全部消失,可以让曾经天真善良的孩子带上坚硬的盔甲。
同样——
也可以让所有美好的过去都物是人非。
“Tsuna先生,这位是我们这次大秀的合作设计师六道骸先生,六道先生之前在冰岛采风,也是今天下午才刚刚返回意大利。”
沢田纲吉脸上带去公式化的笑容,看向五年不见已经出落得愈发俊秀的六道骸,然后伸出自己的手,“初次见面,六道先生。”
当年离开日本后,六道骸便创立了自己的工作室,过上了彻底远离黑手党的清净日子。本来对于今天要见的什么未来的合作伙伴他是一点也不感兴趣的。但在看到千种递给他的照片时,他就鬼使神差地同意了出席的要求。
而现在,顺着两个人相握的手掌,像是被烈火灼烧般的感觉顺着血液经脉一路往上,像是黑色的火焰在舔舐灵魂一样的痛感让六道骸的神经诡异地兴奋起来。
他不应该这样叫我。
他应该怎样叫我?
他不应该这样看我。
他应该怎样看我?
他不应该这样待我。
他又应该怎样对待我?
应该是无奈而温和的包容,然后在他忍不住想要恶言恶语的时候能够一眼看穿他的内心,如同玫瑰一样的唇间应当温柔的淌过他的名字,于是每一个音节都像被天使亲吻。
“Mukuro……”
“骸……”
异色双瞳宛如藏着冰与火的汹涌,六道骸握住青年的手,痛楚与酸涩一路淌进心窝。
“沢田……纲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