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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   屋子狭窄又阴暗,只能隐约看见那人的身影,轮廓又长又瘦,像个瘦弱的男人,又像是个高挑的女子。
      这人的身法极快极轻,还携带着凶厉的武器,摆明要置他于死地。
      他的身上有伤不能拿剑,又被对方猝不及防的攻击,自身情景是处处比对方低了一等,情况委实不妙。
      更不妙的是他被那像是软物的东西往前狠狠一拽,他才抬起手打算召出防身阵法,对方像是早就知道他的下一步攻势,攻来的速度极快,一边狠狠拽着他往前,一边高高抬臂迎面攻来。
      刹那之间,他才眨了眼的功夫,喉咙处便是一痛。
      随着那人毫不迟疑的往后一拔,他喉间的血一下滋了出来,扑了那人不闪不避的半边脸颊。
      他捂着汩汩冒血的脖颈,心下震怒,刚要抬手打那人一掌,却是在黑暗之中看见一道寒光闪过。
      一瞬之后,他刚抬起的手掌就被那寒光径直穿过,他便往后连退了几步,刚好退回了桌边。
      接下来就听噗嗤一声,是利器贯穿木头的声音。
      他的手心被刀直接插穿了桌子,那人还拿着刀继续往里插。
      这无疑是很疼的。
      楼南瓜的喉咙被刺破了,发不出声响,只能发出一声微弱的嘶吼。
      “楼师伯,弟子在深夜冒昧打扰你的清净了,还请见谅。”
      昏暗的屋子里响起柔美轻和的女音,听起来颇为悦耳,但语调却很冷,冷的透骨寒心。
      “弟子在此处听了许久,真是可惜,竟然没一个字是弟子爱听的,所以师伯就别再张口说话让弟子不高兴了。”
      楼南光听着这道声音瞬间震惊的瞪大了眼,脸色在黑暗中顿时煞白,又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
      就和那时的大师兄一样。
      可她那时不想听,现在就更不想听了。
      “楼师伯,今日在掌门处你问弟子的师父身体好不好,弟子那时心情不好就没有答你,事后想来真是愧对,所以现在便答了你吧。”
      黑暗里那声音的主人一边说着,一边缓缓拉紧他喉间的柔韧软物。
      他的手心被利器贯穿桌案,整个人被迫背靠着桌面无法抽离,喉咙也被一点点的勒紧,汩汩滚出鲜血。
      他一时说不出话,也动不了,像是一只躺在菜板上的鱼,只能任由刀刮油炸。
      同时,那人看着他在黑暗里想要挣扎却无法挣扎的模样,笑声冷冽,咬牙切齿:“师父他不好,非常非常的不好,这都要多亏师伯你多年的关照,弟子在此便替师父多多的谢过了!”
      语落,又是一道寒光快速从眼前闪过,再次狠狠捅穿他的眉间,楼南光猛地的睁大眼,接二连三的剧痛袭来已然令他全身无力,神经麻木。
      一炷香不到,楼南光连一个字都没有吐出来,就被活活勒死在桌上。
      屋子里再度重归了静寂,似乎没有任何人,也没发生过任何事,只有一丝一缕的血腥气沿着门窗缝隙缓缓的蔓延出去。
      但在这人人深睡的夜里,无人发觉到微弱的血腥气。
      半个时辰后,后山荒崖的某偏僻之处,一具尸体被从高崖随手丢下,转瞬就被黑暗吞没的无影无踪。
      无光无月的夜里,一身血色染裙的花百岁迎风而站,面色冷漠的望着黑鸦鸦的崖底,半张秀气柔美的脸颊上挂着尚未干涸的血液。
      她高高的站在崖顶,衣袂飘飞,全身是血,像极了夜里出没的厉鬼。
      花百岁滴着血的左手掌心里握着两瓣破碎的内丹,是刚才从楼南光的胸腔里暴力取出时不小心捏碎了。
      内丹她会喂给受伤的守月疗养,楼南光死后的残剩灵力全被她一股脑的吸入。
      灵力来之不易,珍贵无比,会影响修士的修为高低,如果能吸收比自己修为更高层次的灵力,很快就可以再次突破境界。
      因此她趁着中了毒的楼南光最不设防的时候暗下杀手后,也没有白白的浪费掉他身体里的灵力,把他身体里丰富的灵力全抽取的一干二净。
      这灵力之中不少都来自于师父,她理当要回来。
      只是师父的灵力要回来了,那谁能还她一个被弟子们敬重不已,正直无私且威严有方的二师伯呢?
      没了这个披着二师伯的外皮潜心装成人的伪善怪物,扶摇门里是不是就再无人皮妖,是不是就再没人欺辱过她的师父了?
      她站在原地沉思许久,接着发出无可奈何的一声苦笑。
      有。
      还有。
      她想起来去年她过生辰的那一晚,楼南光并不在门中,他和掌门都受邀去了紫薇仙宗参加私宴。
      数家大道仙宗的长老掌门们齐聚一堂,似是因为魔道近年又在蠢蠢欲动,他们在商讨该如何压制的法子。
      这场私宴举办了很久,数日之后他才和掌门一道归来,两人皆是难掩疲倦之色。
      心想至此,她也颇觉疲倦的垂了眼,重重重重的叹息一声。
      去年生辰的那晚和师父在房里的,还是另有其人。
      想到师父,就想起楼南光刚才那满口卑劣可憎的话语里偶然提及的话。
      连屋外飞过的一只鸟雀师父都以为是她,既盼着她来,却又怕着她来。
      还有今早她在门外听见的师父低低念念的自言自语。
      这些都让她心里更加的难受不已,既是为了师父,还是为了师父。
      可今夜她刚杀了二师伯,满身是血,心头烦乱,这么晚了,师父也早该睡了。
      那么,她该不该去看他呢?
      花百岁站在崖头,眼神远远地往外眺望。
      夜很深,起雾了。
      徐长风睁开眼,就看到自己恍恍惚惚的走在昏暗狭窄的道路上,空无一人,寂寞无声。
      远处的景色被蒙了一层厚厚的雾看不清,前方是没有尽头的黑暗,周围是大片大片的荒野和颓然阴暗的天空,隐约还能听到乌鸦的嘶叫。
      他一步一踉跄的走在这条幽长无光的小道上,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睁眼就在这里,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一直走,仿佛是身体的本能让他走下去。
      他的脑子昏昏糊糊的,一度险些连自己叫什么都想不起来。
      脚下的道路在一直往前蔓延,走了不知道多久脚下的道路更窄,冰冷反光的水面逐渐漫上。
      他听见脚下的江水滔滔,水里有苍白长长的手臂探出来朝他摆手,像是呼唤着他过去。
      徐长风像是被迷了心,无意识的就要脱离愈发狭窄的道路,恍恍惚惚的就要下河。
      “徐长风。”
      一声熟悉的呼唤忽然出现在他身后,及时阻拦了他的动作,而随着这道声音的出现,水面里摇曳的手臂也纷纷惊恐的缩回了水里。
      徐长风的动作停了一停,他恍惚的抬起头往前看,就看到远远的前方站着一抹快被风摇碎的袅袅倩影。
      那人一身艳色长裙,身姿婀娜,五官被雾蒙住了,明明看不清容貌,但给他的感觉却很熟悉。
      这抹被隐匿在黑雾中的身影温柔的唤他。
      “徐长风,你跟我走吧。”
      那看不清容貌的人只是这么一说,他就乖乖的听了,朝着那人的身影一步步的前行。
      那人站在原地耐心的等着他走到自己面前,然后用冰凉的指尖拉住他的手腕,两人就一道往前方黑暗走去。
      凄风在黑暗里不停的吹来,瘦瘦长长的蓬蒿在水面里摇摇曳曳,空气里飘出若有若无的幽暗歌声,像是午夜时分游荡在野地里的孤魂艳鬼。
      又走了很久,脚下的路越走越窄,已是连脚都难踩住了,堪堪踏着粼粼的水面,身边的蓬蒿越来越高,在风里摇晃动荡,快是把他整个人笼住。
      徐长风的脚忽然停住了。
      他的脚刚一停,身边温柔的嗓音擦着他的耳边飘来。
      “怎么不走了?”
      徐长风有些为难的低头看着前方。
      “没路了,都是水。”
      闻言,那抹身影缓缓的抬起手,艳色衣袍下纤纤指尖在月光下白的发光。
      这人抬手指着前方,声声仿佛浸了凉凉的月色。
      “前面就有座桥。”
      徐长风抬头再看,果然一座破破烂烂的小桥凭空出现在他们的前方,桥下江水滔滔,传来不甘的嘶鸣声。
      但是桥的另一端就是平坦地面,康坦大道。
      有了新的路,徐长风就要抬脚往桥上走,可身边的人却迟疑的放开了他的手,回头看向他。
      明明看不清这人的眉眼,却能感觉这人用深邃柔情的目光凝视着自己。
      “徐长风,你就陪我到这里吧。”她说,“这座桥,我想一个人独自过。”
      站在桥下的徐长风有些疑惑,有些着急:“为什么我不能陪着你一起过?”
      身边人歪了歪头,薄薄的衣纱在风里飘飘荡荡,月光之下,这纱如雾如云,指尖轻轻一捏就要碎了。
      她很温柔的说:“过去就回不来了,你舍得吗?”
      他什么都没有了,还有什么舍不得的?
      他正要追问,却看她对自己笑着摆了摆手,便独身往那桥上走。
      徐长风想往前走,明明也没人拦他的,但他抬起的脚就是迟迟的落不下去。
      他似乎真的舍不得什么,偏偏他又想不起来。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第 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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