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与恐怖之城》盲目吃鱼的赫格拉

1、格拉斯哥

　　这是1920年的格拉斯哥。

　　今天的天气不怎么好。卡迪尔有些抱怨的想着。

　　此时，他撑着一把黑色的伞。行走在被雨水浸透的格拉斯哥街道上，一种如窒息的沉重压迫感笼罩在这个城市的上空，让人感觉有些气闷，分不清楚是大雨即将来临的沉闷，还是——因为最近的环境。

　　最近十分不太平。卡迪尔想着，或者说——从七个月之前，那位神秘的“格拉斯哥开膛手”降临这座城市开始，就变得十分危险。

　　卡迪尔脑子里想着一些有的没的，一边推门走进了一家咖啡店。他其实并不喜欢阴雨天，但作为写作素材却是不错的，它总能更好的衬托出无力、悲伤、诡异亦或者暧昧的氛围。

　　卡迪尔看了看时间，现在是早上7点，距离他要等的人来临，还有半个小时。他把目光投向座位的菜单上，收起雨伞，点了一杯咖啡。

　　在等待咖啡的同时，他漫不经心的扫过四周，咖啡厅以及落地窗窗外的内幕皆入眼底。

　　咖啡厅的装潢十分优雅，在四周，卡迪尔注意到了一些衣着体面的先生和小姐的身影——那是这座城市仅剩的富裕的象征。巨大的落地窗外，昂贵的豪华马车在拥挤不堪的街道上吵闹地穿行着。不远处，几个瘦骨嶙峋的孩子穿着肮脏破烂的衣服坐在破旧的楼房台阶上，他们的头发被雨水冲刷地纠缠在了一起，高高伸出双手只为能得到一两个便士。

　　或许是受到了这座城市的感染，在这家咖啡厅周围，其他的很多店铺、餐馆和商店都关门歇业了，有些窗户还是破破烂烂的，被主人用木板封了起来。

　　不多时，服务员小姐为他殷勤的端上了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不加奶，双份糖，是他一贯喜欢的口味。

　　“您好，您的咖啡。”
　　“谢谢。”

　　卡迪尔抿了下嘴角，生涩道谢，而后迅速捧起咖啡遮了半张脸。他并不是很擅于与人接触交流。视线从窗户外的先生小姐们滑过，最后落在那几个小孩子身上，停顿了很久。

　　服务员小姐微笑着退下，她似乎接待多了像卡迪尔这样的客人。

　　“如果先生您有什么需要，可以来找我。”
　　“明白了。”

　　卡迪尔静静地等待着，但视线却时不时落在那些孩子身上，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犹豫许久后，卡迪尔将伞靠在桌旁，提醒服务人员别收了杯子，而后，起身走向那几个孩子。

　　孩子们看到陌生人的造访，有些瑟缩的互相挤了挤。

　　一个金发的女孩似乎年纪较大，鼓起勇气对卡迪尔说了一声。
　　“您，您好，先生。请问……请问您找我们，有什么事吗？”

　　卡迪尔蹲下身，在怀里摸索了下，然后伸出手，掌心是4个便士。“给。”他面无表情道，看起来似乎不是那么近人情。

　　孩子们互相看了看。金发小女孩鼓起勇气，小心翼翼的从卡迪尔手中接过这几个便士。
　　“谢谢，谢谢先生！”

　　或许是这几个便士的作用，看上去较为胆大的金发女孩小心的看了看卡迪尔。
　　“先生，您，您需要我做些什么吗？四周的事情，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我们都知道！”

　　说到这，她咬了咬嘴唇。
　　“我爸爸教过我，人，人不能不劳而获……但我实在是想不到有什么能帮助您了……”

　　“但有时候善意并不一定需要回报，你们应该买点食物。”
　　卡迪尔皱了皱眉，这个年龄的孩子，就算没有家人……孤儿院不收吗？“这个城市最近很危险，开膛手……你们这么大点的孩子……更该注意才是。”

　　“孤儿院……”孩子们互相看了看。
　　“先生，孤儿院已经支撑不起花销了……像我们这样稍微大一点的孩子，一般都会被赶出来自力更生。我们也做不到什么，只能通过打探消息获得一点面包钱。”
　　“开膛手什么的……先生你对这个话题感兴趣？”
　　小女孩显然很有商业头脑。

　　“所以你们才会游荡在街巷之中？如此似乎更危险、啊、抱歉，我并非危言耸听刻意恐吓。”卡迪尔有些惊讶自己的所想被看出，但随后的话也让他更为惊叹女孩的头脑，“我确实很好奇，毕竟那确实是个相当不错的素材——”

　　“哦，先生，那你可找对人了。”谈起这个话题，小姑娘先是有些兴奋，而后看起来却又有些瑟缩。

　　这引起了卡迪尔的好奇。“那么你知道些什么吗？恕我直言，你看起来有些害怕。还是说……你撞见过什么？”

　　“你知道的，先生——自从政府的绅士们严禁大家讨论这个话题开始，开膛手就已经成为了谈话的禁区。不允许在公共场合谈论，不允许报刊上出现相关言论。但我们这些小家伙们不怕，绅士们想管理，也管理不到我们头上。”

　　小家伙有些得意的晃了晃手指。

　　“不错。”卡迪尔赞同了小女孩的说法。“毕竟他引起的骚乱太大。而且真相如何没人知道，只要不谈，不过问，不追究，就不会引起太大的乱子。”

　　“是的，而且我们确实看到过像是“开膛手”的身影。”
　　“……”

　　卡迪尔双目微睁，这个孩子……不会永远在街头乞讨。他俯身靠近压低了声音的女孩，免得为她招惹去更多的麻烦，“你们真的看见过？他是什么样的？很壮实可怕？还是很凶猛可怖？”

　　“那个人——那个疑似开膛手的人，他看上去十分的怪异，在地上奔跑时，他四肢并用，手掌纤细。就在前几天，在一处屋檐下休息躲雨的时候，我们都看到了，他用一种很粗鲁的方式，从大教堂的方向朝着监狱的方向跑了过去。”

　　卡迪尔听到小女孩的描述，他神色有些迷惑，“听着，似乎不像个正常人？”

　　“是的，他看上去像是疯了。”小女孩的声音带着几分恐惧，“那，嗯，那跑过去的应该是一位先生，速度很快。因为天太黑，我们没有能看到他具体的容貌。但他身上所散发出的疯狂的气息，让我们至今提起，都觉得有些胆战心惊。”

　　“能让人感触到的疯狂……从教堂向监狱……他赤手空拳的吗？你也知道他的名声，毕竟是开膛手。”卡迪尔思索片刻，追问道。

　　小女孩思索了一阵子，摇摇头。“我看不清他是否携带了武器，不过我想，应该是有的。”

　　“明白了……那你们还知道什么吗？关于他更多的事？”

　　小女孩摇摇头。
　　“这是我们所看到的最近的事了。开膛手什么的……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我们才有意收集他的消息。毕竟对于之前的我们来说，他比起报纸中的杀人犯，更像是都市传说的存在。”

　　“收集的同时，不被发现也算幸运。”卡迪尔听到了这话，侧身从怀中糖罐掏出够几人均分的糖果，再次递给女孩。“谢礼。我很满意你们的消息，刚刚的便士记得去买点食物，糖并不能果腹。”

　　“再次谢谢您，先生。”小女孩很有礼貌的对卡迪尔道谢。“作为对您的糖果的交换，先生，我叫戴丽。如果您想让我探查什么消息，都可以来皇家医院附近找我们。”

　　“没想到想到一起去了……好，我记住了，戴丽。那么相同的，如果还有关于他的更多信息，你可以来找我。我的家就住在曙光大道，189号。我相信，你们会有更好的未来的——凭借你们的头脑。”

　　卡迪尔点了点头，他看上去格外的认真严肃，并未因女孩的年龄而表现出轻视，而是认可。

　　“感谢您对我们的信任。”戴丽接过卡迪尔给的糖果，像着他行了一礼，随即闹哄哄的带着孩子们离开了这里。想必他们饿极了，其中一个较小的男孩甚至发出了一阵小小的欢呼声。

　　这个糖……晚上回家再给兰迪买吧。卡迪尔这么想着，目视孩子们远去。而后转身回到自己在咖啡厅的座位。
　　咖啡有些凉了，他抿了口咖啡想到。

　　帮助了一群孩子，卡迪尔因为阴雨天而变得阴郁的心情，顿时变得稍好了一些。愉快了些许的卡迪尔继续等待着，他并未因此不耐，他认为伊丽莎白应该快到了，偶然间一个抬头，果然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推门而入。

　　伊丽莎白环视了一圈，随即在卡迪尔的对面坐下。
　　“抱歉，卡迪尔，久等了。”

　　“没有久等。”卡迪尔摇了摇头，他真心实意的如此认为着。
　　伊丽莎白笑了笑，她抬手召来服务生，点了杯咖啡。
　　“您今日还是老样子么？”
　　“嗯，拜托你了。”

　　服务员小姐对着伊丽莎白微笑，送上了一杯咖啡，是伊丽莎白习惯的味道。

　　“谢谢。”伊丽莎白点了点头，喝了一口咖啡，放下杯子，有些迫不及待的对卡迪尔询问到：“近期，有什么新书的灵感吗？”

　　“开——开膛手。”卡迪尔双眼微亮，提高的声量立马压低，使得只有他与伊丽莎白听得到，“我打算以他为主题写一部全新小说。恐怖元素也好，神秘色彩也罢，他都让我很感兴趣，当然，如果没有那么多人命就更好了。”

　　“不愧是我最喜欢的作家。”伊丽莎白的指尖摩挲着杯环，轻声道“，你的想法果然深得我心。”

　　在卡迪尔和伊丽莎白聊天的过程中，服务员小姐再次走了过来，给二位每人添加了一份《格拉斯哥先驱报》——秉持着他们在咖啡厅闲聊的惯例。

　　“这还是我第一次尝试融合现实题材，希望不会枯燥。”卡迪尔接过报纸，对服务员小姐道了声谢。

　　“你得相信自己。”伊丽莎白拿起报纸，对着卡迪尔微笑：“你可是我最看好的作家，我说行，那就一定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