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天空有你》半梅婉香

10、第十章

　　于梦的工作遇到了从来没有过的麻烦。于梦在这家建筑装饰设计公司已经工作快五年了，新来的设计部经理不知怎么的总是和于梦过不去，她不是说于梦的设计成旧就是说没有创意。也许是女人天生就看不管女人。于梦忍了又忍，终于在一次招标失败会上提出了辞职。招标失败本来是报价的问题，而设计部经理非把责任推倒于梦身上，说是设计的问题，其实于梦很清楚，甲方对设计方案是认可的，但是工程投标本来就是个很复杂的过程。设计部经理的故意找茬，让于梦第一次愤然起义。
　　回到家休息的于梦并不想急着工作，她想让自己休息一段时间，正好云妮怀孕还有一个月到预产期，她干脆每天陪云妮散步，给云妮做饭。有些日子没有接到浩然的电话，前些日子听浩然说，他母亲病重在医院。
　　在云妮家的晚上接到浩然的电话，浩然的声音很疲惫：“小梦，我母亲的病情加重了，父亲也在昨天晚上住进了医院，他们想看看我的爸爸妈妈和你，不知道你能请假来吗？”
　　趴在手机边听的云妮拿过电话：“小梦当然可以去，她现在正好辞职了，现在有时间，我爸和我妈也有时间。你给爸妈说了吗？”
　　“说了，他们同意了，说明天买机票。”
　　浩然的声音带着焦急和悲伤，于梦竟突然心疼起浩然，她安慰浩然：“浩然，别着急，我也买明天的票。”
　　于梦和浩然的爸爸妈妈一起到了北京，浩然已经在机场等了。大半年不见的浩然此时很憔悴，很苍老，人瘦了很多。浩然本来是想先让他们休息，第二天再去医院，可朱老师坚决要先去医院。
　　到了医院，浩然的养母看到朱老师很激动，两位老人的手紧紧的拉在一起。
　　浩然的养母说：“对不起啊，朱老师，你能原谅我吗？”
　　“别这样说，看浩然多出色就知道你们对他付出了多大的心血，老姐姐，有你们做浩然的父母是他的福气啊。”
　　“现在我把浩然还给你们，请你们千万不要记恨我们呀。”
　　养母看到于梦的时候拉着于梦的手说：“孩子，终于看到你了，我可以放心的走了。”说完话从枕头下面拿出来一个首饰盒递给于梦：“这是支翡翠手镯，是我娘家传了几代的东西。”
　　于梦不想接受这样贵重的东西，她抬头看朱老师，朱老师对她点头意思是让她收下。
　　浩然的养父一直在急救室，得到医生的特批，他们才一个一个的进去和老人握手，浩然的养父已经不能说话，但他的眼睛里却什么都能明白。看到于梦的时候在于梦的手上写了个“好”。
　　第二天早上不到六点就接到浩然从医院打来的电话，他的养父母凌晨五点先后离开人世。
　　葬礼结束后一个星期，朱老师夫妇打算回北洋，云妮的预产期快到了。
　　于梦建议：“伯母，你们在这里陪浩然，我回去伺候云妮。”
　　“我们也不舍得离开浩然，你留在这里我们就放心了。你伯父回去还有工作，我呢正好回去给妮子帮忙。”
　　“可你的身体也不好，怎么能伺候云妮呢。”
　　“佳明说了，请个保姆，我只是帮忙。浩然就交给你了。”朱老师说完又问：“小梦，你是不是有事情。我听妮子说，你不是辞职了吗。”
　　“是，还没有找到新的工作，下一步打算怎么办还没有想好呢。”
　　“那正还，在这里陪陪浩然，我们一走，你再走，这个房子里就剩他一个人很孤单的，你算给我帮忙，留下来，过些日子再回去。”
　　朱老师夫妇走的那天晚上，浩然神情悲伤的坐在养父母的房间，小梦做好了晚饭敲门叫：“浩然，吃饭了。”
　　浩然在里面没有声音。
　　于梦推门进去看到满脸泪水的浩然坐在地毯上。于梦知道浩然一直在压抑着自己的悲伤，在朱老师夫妻在的日子里，他尽量在克制着自己，即使在葬礼上，他也是在努力克制着自己。
　　于梦走到浩然身边，看着浩然就象个可怜的孩子那么无助，她看着浩然满脸的泪水说：“哭吧，浩然，我知道你压抑了很久，哭出来会舒服些。”
　　浩然顿时扑向于梦，紧紧抱住她放声大哭。
　　于梦能体会浩然的心情，失去亲人的痛她懂。
　　等浩然在她怀里的哭声渐渐小了，她捧起浩然的脸给他擦着眼泪说：“浩然，人都要经历这一天，不要让离开的人再为我们难过，我们应该更好的活着，你说呢。你虽然失去了养父母，可你还有一对爱你的父母在北洋啊。你已经很多天没有好好吃饭了，这样下去你妈妈爸爸会心疼你的。”
　　于梦的母性在此时被激发的淋漓尽致，她象个母亲一样劝说着浩然。
　　浩然开始上班了，到点就下班，一分钟都不愿意多待，因为于梦在等他，那个家还是和以前一样让他依恋。
　　云妮生了个小姑娘，电话告诉于梦的时候，于梦当时激动的就想回北洋，她想等浩然回来和他商量，自己想回北洋。
　　于梦给浩然做的饺子，云海喜欢吃米饭，而浩然喜欢吃面。浩然进门就先进厨房看到饺子时，高兴的象孩子跳了起来：“我就感觉今天有好吃的，中午我的盒饭都给别人吃了，现在快饿死了。”
　　看着浩然吃饭的狼吞虎咽的样子，于梦又好象看到了云海。但她很快意识到眼前的这个人是浩然。
　　吃了饭，于梦边收拾碗筷边说：“浩然，告诉你个好消息，妮子生了个千金，说要你这有学问的舅舅给起名字。”
　　“真的生了，那么快，我当舅舅了，名字我可要好好想想。”
　　“还有，浩然我想回北洋了，我在这里没有事情做，妮子现在正需要人照顾。”
　　“妮子不是有妈妈照顾吗，能不能再待些日子呢，再多待几天，我要带你去故宫、去长城，现在是秋天，正是好季节。”浩然在努力留于梦。
　　电话响了，是朱老师：“浩然，最近好吗？你妹妹生个千金，你尽快给想个好名字。小梦好吗？”
　　“她还好，就是闹着要回去。”浩然想让妈妈来劝阻于梦。浩然把电话给小梦，于梦接过电话：“伯母，是我，挺好的，这里我还习惯。”
　　朱老师直接问：“浩然说你想回来，是想家了，还是浩然惹你不开心了。”
　　“伯母，看你说的，我是想回去帮帮妮子。”
　　“妮子不用你帮，你呀，先帮帮浩然，这孩子突然同时失去了两位老人，太可怜了，你就算给我帮忙，好吗？”
　　于梦最怕别人求她，而求她的这个人是她永远不可能拒绝的人，她除了答应没有其他的选择。
　　如今晚上不需要打电话了，两个人的交流方式变成了在客厅的地毯上聊天。浩然喜欢给于梦讲自己小时侯的事情，经常讲到养母怎么对他好的时候，他的眼泪会湿了眼眶，每到这个时候于梦总是轻轻的拍拍他，沉默一会后换个话题。
　　两个月很快过去了，于梦真的很想家了，浩然忙的经常把工作带回家来做，加班到深夜，而于梦则陪在身边，还要给他做夜宵，于梦担心浩然的身体吃不消。早上于梦不来敲门叫他，他绝对不会自己醒来。而于梦总是把早餐弄好了以后使劲敲门，有时她甚至怀疑浩然的耳朵有毛病。其实浩然是故意想让她多叫几声。等浩然起床，于梦甚至把刷牙水到好，牙膏挤好，洗脸水和毛巾都放好，然后把昨天晚上浩然带回来的工作资料全部收齐放在门厅柜上。这样的待遇她在对待浩然之前只有云海享受过，于梦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做，似乎是不由自主，也似乎是同情浩然。
　　一天从超市买菜回来的于梦顺手买了张报纸，回到家里看到招聘一栏里有一装饰设计公司招平面设计，她突然有了去应聘的想法。浩然回来，她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他，浩然一听于梦想在北京找工作，高兴的当时就蹦了起来：“太好了。”
　　晚上浩然还特意帮于梦写了简历。
　　满怀希望去应聘的于梦却失望的回来了，第一，她的学历证明没有，第二，她不具备公关能力。于梦感觉自己不属于北京，她又冒出了回去的想法。
　　晚上她对浩然说：“我总是这样吃了睡，睡了吃，本来就不聪明的脑瓜要生锈了，要么我在这里边工作边陪你，要么我回北洋。”
　　“怎么突然想工作了，上了好几年的班不累啊，现在正好可以好好的休息休息啊。”浩然担心于梦真的离开北京。
　　“已经休息好了，我在你家，说好听点是你的陪护，说难听点是你的保姆或者叫老妈子，而我现在在你家的工作你完全可以在外面雇一个人来做。我这样下去会把自己的意志消磨的无影无踪的。”于梦微笑着说。
　　“我知道在我家挺委屈你的，那从明天起我回来做饭，我的一切生活都不让一照顾，我来照顾你的所有生活，包括所有家务，怎么样。”浩然讨好的对于梦说。
　　“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不想做家庭妇女了，我想找点事情做，这样也好有个继续待在北京的理由啊，可今天去应聘，才知道北京不欢迎我，所以我才决定回去的。”
　　“我帮忙给你找工作，我介绍的工作你愿意去做吗？”
　　“我只有身份证，其他的证件都没有，在北京找工作，人家先看的是你的学历，在这个研究生博士生满地跑的地方，看来我只能做保姆的份了。”
　　“你就是做保姆也做我一个人的保姆，其他人休想。”
　　“为什么我只能做你一个人的保姆啊。”
　　“我不放你出去，你怎么给别人做呀。说真的，小梦，我明天真的可以帮你找个工作，就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只要不是做你的私人保姆就可以。”
　　于梦以为浩然是开玩笑，而浩然则真的考虑让于梦到自己的事务所去工作，他做为事务所的所长，要做的事情太多，他需要一个人来帮助他，当然这个人最好也是学法律的。最近忙的没顾上找人，现在他突然发现眼前的于梦就可以去帮自己，为什么以前没有想到呢。
　　浩然暗自得意，第二天上班就给于梦腾了个办公的地方，他决定把事务所的财务交给于梦管理，然后是所里的内勤工作。安排好一切已经是下午了，浩然给于梦打了电话，让她到事务所来。
　　当于梦明白一切都是浩然的安排时，她感觉自己的自尊受到了极大的伤害，她知道浩然是好心，但她还是到浩然的办公室关上门对浩然说：“程大律师，对于你的律师事务所，你所需要的工作人员最起码的应该是法律系毕业的学生，而不是我这样的建筑设计工程师，对不起，谢谢你的盛情，可你安排的工作恕我不能胜任，在这里打扫个卫生，端茶送水什么的我还勉强可以，但那样太委屈我自己了，再或者说，你的办公室要重新装修了，我也完全乐意为你设计。财务我不懂，你的常规事务我更不懂，你把一个门外汉请到你的地盘上，那是你的损失，也是委屈你，我不知道你安的心是好还是坏呢，但还是谢谢你安排的工作，再见。”于梦说完摔门离开，浩然发了好一阵的呆，才明白自己伤了于梦的自尊心，但他没有想到的是于梦竟然有那么好的口才，他也是第一次被人说的牙口无言。
　　回到房子的于梦突然感觉自己很傻，自己是浩然什么人，凭什么在北京在他的家一待就是两个月，还心甘情愿的为人家做饭收拾家务，她在他的生活中扮演的是什么角色？于梦感觉自己很贱，从那么远的北洋跑到北京来给人家当佣人，她的心情差到了极点。她决定离开北京，她打电话定机票，只有五天以后的，她等不了五天，哪怕是多一天她都不愿意等了，她自己去了火车站，买好了第二天晚上的火车票。然后回来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
　　浩然看到于梦摔门离开的时候楞了一阵之后马上追了出来，可电话又把他叫了回来。下班回家的他正好看见于梦在收拾行李，他顿时慌乱了起来，他紧张起来：“小梦，你干吗收拾行李，你要去哪里？”
　　“我回家。”于梦很冷的回答。
　　“为什么？你不是已经习惯北京了吗。”
　　“我更习惯北洋。”
　　“反正我不同意你走。”浩然说着上前把于梦包里的衣服往外掏。
　　“你把衣服留下了，可脚还在我身上，火车票我都买好了。”
　　“我知道今天我自作主张给你工作伤了你，可我真没有别的意思，本来我那里就需要帮手，那些工作你完全可以胜任，我也是想让你换换工作，换个心情，没想到你那么大的反应。”浩然低声解释着。
　　“要找工作的人太多了，而学法律的大学生每年毕业多少，你会需要我这个从来不知道法律怎么写的人来帮你，在你的眼睛里我充其量不过是个保姆……”
　　浩然打断于梦的话接着说：“什么保姆，我最不喜欢你用这个词。我知道你在这里给我做饭你感觉委屈，所以我才给找工作，其实我也不是什么都不会，我完全可以照顾自己，这些日子我也非常感谢你无微不至的照顾。”
　　于梦接着说：“就是，你在美国什么都学会了，但是你的妈妈爸爸却还以为你不能照顾自己，所以才把我留下。其实我早就该离开了。”
　　“你到底是怎么了，就算今天是我的错，我也认错了道歉了，就算你不愿意给我做饭，我也可以自己做饭，可你还这样不依不饶的，我错的就那么严重吗？”
　　“不，不是你的错，错的是我，我当初就不该答应你妈妈留下来，更不应该幻想在北京找工作，我不属于北京，我只属于北洋。”
　　“过些日子再走好吗？我送你回去。算我求你再陪我些日子，好吗？”
　　“我不需要你送，我已经习惯了一个人，我今天就离开你家，我去找个旅馆住，明天晚上我就可以坐上回北洋的火车了。”于梦提起包要往门口走。
　　浩然挡在了于梦前面：“你不能说走就走，你怎么这么不负责任，你就这样把我丢下就一走了之，你必须留下来陪我。”
　　于梦很不喜欢浩然的霸道，她提高声音：“我怎么就不能走？我怎么不负责任？我为什么必须留下来陪你？我是你的什么？同学？朋友？亲戚？我没有陪你的义务。”
　　于梦推开浩然继续往门口走，浩然从背后紧紧的抱住了于梦：“小梦，你不能走，我不能放你走，因为我爱你，正是因为我爱你，所以你才不能丢下我，你才不能不对我负责任。你必须留下来陪我，因为你是我的爱人。”
　　“放手，你这个疯子，你放开我。”于梦使劲把浩然的手想掰开，可浩然却越抱越紧。于梦又气又急的喊：“你再不放手，我可不客气了。”
　　“不放，你不答应留下，我就不放。”
　　“我不会答应你的，你别白日做梦了。”于梦边喊边用手掐浩然的手腕，通常女人的这个伎俩是用在夫妻打架上，于梦此时被逼的只能用这最后的一招了。
　　“小梦，我知道你回北洋的真正原因是你想逃避我，我知道你曾经和云海深深相爱，我的出现多少还是打乱了你的生活，两年的接触中，虽然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很短，可我无可就药的爱上了你，我知道你也不反感我，其实现在的你也喜欢上了我，你对我的关心，对我的照顾都让我更加的喜欢你，离不开你。以前我还害怕自己是云海的替身，可现在我不在乎了，那怕你把我当做云海的替身，我也认了，只要你不离开我，只要你让我爱你。而且现在我们好象是在相爱了，应该说真的在相爱。有时你象妈妈一样照顾我，给我做我喜欢吃的饭菜，每天早上叫我起床，晚上陪我聊天，我加班的时候每天都急着回家，因为家里有个你让我牵挂，回到家你陪着我，我加班你给我做夜宵，你说不相爱的人能这样吗？”
　　于梦把浩然的手腕已经掐的好几处青紫了起来，可他却还在那里不停的说着，于梦彻底被打跨，“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浩然吓坏了，松开于梦又将哭泣的于梦重新拥在怀里。于梦边哭边说：“为什么你和云海长的一样却不是云海，为什么你要出现在我的生活中，为什么你要喜欢我，为什么我要答应你妈妈留下来陪你。为什么我会照顾你，会关心你？”
　　“小梦，这就是爱，我们是在相爱。”
　　“不，不可能，我的生活中只有云海，我只爱他一个人。”于梦推开浩然，恐惧的看着他说：“你不是云海，我不可能爱你。”然后跑回自己的房间关上房门，里面传来于梦悲伤的哭泣声。
　　爱来的时候是不知不觉的，其实于梦是爱上了浩然，如今她不愿意承认是因为她还没有彻底从云海的回忆中脱离出来。
　　浩然在于梦的房间门口守了一个通宵，他担心于梦半夜跑掉。早上，电话吵醒了他，也吵醒了刚刚睡着的于梦，浩然的孩子脾气犯了，他在门口对于梦说：“你不答应留下，我就不去上班，我就在这里坐着，我就当赖皮。”通过这段日子的接触，浩然已经了解了于梦，他知道于梦是个心软的姑娘。
　　浩然的手机在不停的响，催他去办公室，他说：“我家里有些事情，等处理完了再去，如果今天处理不完就不去上班。”
　　于梦只还打开门说：“你去上班，我不走了。”
　　“那你得把火车票给我。”浩然不放心的说。
　　“给你。”于梦把火车票给了浩然。其实于梦已经打定主义无论如何今天晚上必须离开北京，她已经想好，到了火车站买站台票上车然后补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