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习得性无助的第n个回合》橙吱

3、第三回合

　　为了不造成惊悚灵异恐怖片的效果，文定决定还是在光线充足的童轻渝家里跟童轻渝打个招呼：“童轻渝，其实我是文定。”

　　童轻渝此时正在饭桌前，筷子上夹着的豆皮还没往嘴里塞，一个手抖恰好落在碗中。

　　童轻渝觑着父母正常的神色怎么想都不对，她试探着开口问：“你们有没有听到一个男生的声音？”

　　“丫头，太累了吧？是喜欢上了哪个男生？回来了还在想？”老童一脸吃瓜探八卦的表情揶揄道。

　　“还不好好考编，那个男人要你？整天胡思乱想！”叶薇愤愤地往她碗里扔了一个猪脑：“多吃点，补补脑，吃完快去读书！”

　　以前读到古人十年寒窗苦读，童轻渝还有怜惜之情，深觉古人过得过于憋闷，大半辈子都在读书。可掐指一算，从幼儿时期被耳提面命的算加减，背唐诗到九年义务教育还不算完结，甚至只算刚刚开始。这个时候哪怕是痛哭流涕还是不得不计较十二年的沉没成本，又继续奋战六七年毕业，找不到工作还得考编制，细细数来再加十二载光景也不为过。

　　童轻渝深叹一口气，没法对这个从早到晚出现的男声和父母进行平等沟通。

　　她是不知道文定有多羡慕她仍得父母保护，十年如一日的，即使是出了社会，回了家还能当巨婴。别说巨婴是个贬义词，巨婴也有巨婴的资本哪！无论多大，回了家还是父母的孩子，可也得有父母啊！

　　文定再次耐着性子等这一家其乐融融的吃完饭，童轻渝回了房间。

　　在文定的想象中，童轻渝是个极自律且阳光的女孩，只要在她身旁，就会受到她身上的正能量鼓舞，她本身就是个正能量源。可现实又一次把他的滤镜砸得稀巴烂。

　　童轻渝在课桌前坐下来的时候看了一眼给自己规划的条条框框，几点到几点具体该做什么，清清楚楚，小学生都看得懂。可惜，童轻渝不懂，她离规划开始的时间还有2分钟，够她刷一个短视频，就一个。

　　可事实证明，一个短视频的时间不是不到一分钟，而是一个接一个比一集电视剧长得多，要是没有时间概念，比电影长也是可以做到的。

　　文定将童轻渝的操作尽收眼底，在她准备看不知第几个短视频时，文定终于忍不住了：“你妈妈不是叫你读书吗？”

　　童轻渝一整天对这个声音神经兮兮，几乎要把它的出现归于人格分裂，如果再把这件事情对别人说，他们顶多也只会像童先生和叶女士那样，哪怕这个人格有个自己的名字，叫“文定”。

　　等等，文定？为什么这个名字这么耳熟，好像有谁叫这个名字来着？以童轻渝记忆衰退的生锈脑细胞思索两秒，提取失败后果断放弃。想不起来的都是不重要的，可偏偏她分化出了一个关于这个人的人格，童轻渝靠不了脑子，总得依靠过去岁月残留的“遗照”。她果断拉出抽屉，翻出相册。

　　“我说，你怎么能这样不思进取。你怎么对得起你的父母？”文定忍了又忍，就这么一天，接受了魂不附体，还得接受魂魄被困在一个女神滤镜稀碎的又懒又一无是处的只能称得女人的人身上，这件事情怎么想怎么憋屈。

　　童轻渝也不是好脾气，幻听或者人格分裂就算了，还得听这另一个人格这样侮辱！

　　无论是来自领导、家长还是学生的压力至少还有阿堵物可以与之平衡抵消，那这个莫名其妙的声音，她还有什么理由忍受：“你给我闭嘴，你算哪根葱？我的事情与你有什么关系？你凭什么管我？”

　　文定刻薄道：“我只是说你不思进取，阐述事实而已，不是管你。要不是鞭辟入里，你也不至于奓毛不是？”

　　相册正好翻到文定留言的这一页，少年文定写的是：“未来可期的，尽数是美好”。

　　童轻渝再次确定这个人不会是初中认识的文定，可下一秒文定就破了她的臆想：“少年人意气风发就会拽一些酸文，看看你再对比从前，不会真被人附体了吧？”

　　童轻渝最讨厌别人提从前：“好汉不提当年勇，以前的童轻渝就是已经死了。你要是看我不顺眼，打哪来滚回哪去，别隔着碍眼。”

　　文定只恨自己没有脚，不然一定拔腿就走，以一坨扶不上墙的烂泥为囹圄的方寸之地怎么看怎么前途惨淡：“你以为我不想走？是走不了好吗？”

　　这一问一答，童轻渝已经对他所言有所信，她问道：“你真是文定？你死了吗？”

　　文定悲哀道：“不知道。”

　　“那你的身体在哪里？”

　　“不知道。”

　　这一问三不知，童轻渝干脆放弃主动提问，跟他说道：“不如说说你知道什么。”

　　文定仔仔细细地回想，他本意就这样离世算了，可困在一个姑娘周围也不算回事，他总得跟人交代清楚：“我是昨天晚上被车撞到了，醒来就在这里了。主要责任应该在货车司机身上，那个司机疲劳驾驶连累了一辆出租车，还有我。至于货车司机能不能承担赔偿责任，我也不是很清楚。”

　　“这么说，新闻上报道的这起车祸是你？地点在西溪花园公交站？”童轻渝对着空气举起手机也不知道要朝向哪个方向，只好转了一圈。

　　“你停下来我才能看见。”文定被她转得头晕脑旋。

　　童轻渝定住手，企图伸头感受眼前这个看不见摸不着的灵魂。

　　而文定除了能看能听能说能嗅，居然也能察觉她陡然的靠近。

　　要是肉/体文定被一个女孩靠得这么近一定面红耳赤，可灵魂文定没有脸，自然也不会红，他能清晰的看到这个女孩白里透红的面颊上的每一根细长的绒毛。每一次呼吸吞吐都带着生命在颤动——让他的脑海徒留两个大字“鲜活”。

　　“你看好没？”童轻渝举得手酸，伸头感触也没有什么实感。若是有实感大抵又是一场惊心动魄，接受灵魂文定已经让她吓破胆好几次了，还是像空气一样的来得令人安心一些。

　　文定回神，说道：“就是这起车祸，我猜送的医院也在这附近。”

　　“这附近就只有市属第一医院是最近的三甲医院。我明天休假，去瞅瞅看？”

　　文定寄人篱下，主人家这么提议已是很好，他也没有说“不”的份，尤其是看到童轻渝不知所谓地愤然崛起状，可惜对象不是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