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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出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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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崔久说要带自己回家起,支尧就在脑海里幻想了很多遍再次见到崔齐涛的场景,从没有想过会是在这么没有礼貌的情况下进行。虽然挺担忧飞出门的两只鹦鹉是否还能招得回来,但现在支尧只能更担心自己多一些。
“您好!新年吉祥!我叫支尧。”支尧身子僵硬着鞠了个躬。
崔齐涛刚才被惊吓到,这会儿又被支尧这突如其来的近九十度的鞠躬吓了一下,但并没有怪罪,他脸上的笑容写满了对崔久好朋友表示欢迎的字样,“之前见过,我还记得,上午玩得还好吗?”
“好,很好。”支尧控制不住自己不去紧张,越刻意说话声就越响。
崔齐涛笑了笑,走到了客厅,见桌上没啥吃的,还叫人赶紧拿些点心出来。
崔久还是第一次见支尧紧张成这模样,他抬手轻抚支尧后腰,“接下来交给我。”
小叶端来了一个三层点心放到靠近支尧面前的桌子上,那上头的小蛋糕模样可人,但支尧端坐在沙发上,却是一点食欲都没有。
“怎么就只邀请了一个同学?之前不是还有两个?”崔齐涛不常见崔久带同学回家,这一回听说崔久邀请了人过来,他还欣慰了好久。
“今天有重要的事情要和您说,所以就只有他一个人来。”崔久坐在支尧身旁,他一刻都不愿意多耽搁,直接当着崔齐涛的面伸手握住了支尧的手。
支尧没想崔久这么直接,他受惊不由得小缩了一下。
崔久紧紧牵着他的手,目光坚定的看着崔齐涛,“支尧不只是我同学,他更是我唯一喜欢的人。”
看见他俩牵手时,崔齐涛还只是默默感慨他俩同学关系够坚固,听完崔久的话,他脸上和蔼的笑才僵住,转过头看向了一旁的助理,“阿郑,你听着和我听的是一个意思吗?”
谢郑有些不太好开口,他犹豫了一会儿才道,“是最要好的同学吧?”
崔齐涛笑容立马重展。
“不是,”崔久不允许他们误解,牵着支尧的手举了起来给崔齐涛和谢郑看清楚什么是十指相扣,“我喜欢支尧,他是我男朋友,是我接下去唯一的伴侣。”
陈建城原本坐在沙发上,可见崔久走这么英勇无畏的路线,他只好悄摸摸的站起了身,挪开步子慢慢靠近了一些。
崔齐涛和谢郑以及屋内所有佣人,无一不是目瞪口呆,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觉得无限丢人现眼的崔齐涛,他脸上的表情从震惊到生气再到大发雷霆,看向支尧时已经不再是欢迎。
“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手快给我放开!”崔齐涛说着就扔去了一个抱枕,直接砸在崔久脑门上,“我不允许!开什么玩笑!你是我崔家唯一继承人,你给我找个男的当老婆!你疯了?”
支尧有想过崔齐涛生气,但没想过他会这么暴躁,明明之前都是很和善的印象,现在已经连着砸了好几个靠枕过来了。不过支尧也没有太过感到意外,唯一的寄托整了这种事情,换谁都不能接受,支尧完全能理解崔齐涛的怒火,也做好了接受他的谩骂甚至是比这靠枕更强硬的攻击。
支尧拿开崔久护在自己面前的胳膊,梗着脖子要崔久一起承受靠枕抛击,不算疼,但却有很大的冲击力,可见崔齐涛有多愤怒。
在这种挨揍的情况下,支尧最在意的不是自己的脸,而是那只和崔久紧握在一起的手,他没想过要松开,但心里却会不由自主的担忧起崔久的手会与自己分开。庆幸的是,崔久由始至终一直紧握着自己,而且似乎比刚才还更加紧实了,这样略重的挤压感像是在无声的告诉支尧,他不会退缩。
支尧感到很抱歉,自己居然不信任崔久对自己的感情,他也紧紧握住崔久的手,悄悄深呼吸祈祷能有什么好办法能爬上心头,帮他们度过这一关。
崔齐涛身旁所有靠枕都被他扔空了,崔久终于找到机会想再讲些什么,嘴巴还没张开,只见崔齐涛看了一眼谢郑,他就又获得了几个靠枕在手。身为一个上了年纪的人,崔齐涛还能有这体力也是相当不容易了,整个就跟豌豆射手一般,不由分说的持续抛掷靠枕。
崔久几次想插嘴都没有用,但这样一直挨着也不是办法,他伸手稳稳将一个飞来的靠枕接住,反手立马就扔了出去。靶子不会是外公,而是那个无限递武器的谢郑,天知道待会儿他拿不出靠枕之后,还会递上什么东西给崔齐涛扔!
趁崔齐涛吃惊停手,崔久赶紧开口,“我不是开玩笑,更没有疯,我就是喜欢他,不管是男生女生!”
崔齐涛气得手抖。
“外公,”崔久改变战术,稍微缓和下语气,“一直以来您都用心栽培我,待我就跟亲孙子一样,我一直很感谢您。但是这件事情真没有其他转变,我非他不可,知道...”
崔久还没说完,崔齐涛又砸了靠枕过来。前面听崔久叫外公的时候,崔齐涛还有些许心软,但后面的没有转变,直接就又把他的怒火升到顶点。
“知道一时你肯定接受不了,我们就先不出现碍眼了,相信我外公肯定不是个迂腐死脑筋的人。”崔久说着牵起支尧就要离开。
崔齐涛给谢郑使了个眼色,那助理立马就挡住了崔久的前路。
“我迂腐?我死脑筋!”崔齐涛不顾形象的大吼,“他可以离开,你给我上房间待着,不准给我离开这房子半步!”
崔久回头看他,“如果我不听呢?”
“那你会发现你身无分文,更没有现在的地位!”崔齐涛打定了崔久不会再反抗,却不曾想只收到崔久一句“请便”。
谢郑伸手阻拦,崔久向左他也向左,崔久向右他也死死咬着不放。他跟了崔齐涛有二三十年了,听说是年轻的时候遇事被崔齐涛救下的,整个过程和陈建城与崔玲冰的差不离。被救后死皮赖脸要给留下当下手,对崔齐涛言听计从,没有崔齐涛指令,崔久估摸着他拽着腿也得要拖着自己。
正犯头疼,崔久突然想起还有陈建城的存在,他望向站在一旁的陈建城,还没开口说什么,陈建城就已经领了意挡到了谢郑面前,
崔齐涛怒斥陈建城让开,可陈建城却跟没听见一样,只是回头对崔久他们说道:“等什么?赶紧跑。”
支尧被崔久拉着往门口狂奔,快出去的时候,他回头望了一眼那幅巨大画像,一闪而过的红色玫瑰加深了他心里的歉意。但他依旧在奋力跟上崔久的步伐,清楚这么做并不对,可事情已经如此,支尧也别无选择,只能先一起离开之后再想更好的法子。
谢郑被陈建城控得动弹不得,甚至连联系门外保镖的对讲机也被他夺走,只能无力的对着门口喊着“别走!””
失意的崔齐涛怒不可揭,他一把将桌上的点心架子推翻在地,怒目瞪着陈建城。
“不好意思董事长,冰姐让我得留下帮他们。”陈建城估摸着崔久他们已经跑上车了,他松开了手,将对讲机扔到最远的沙发上去,头也不回撒开腿就追了出去。
外头一群站得笔直的黑西装男人完全不理解崔久在跑什么意思,还贴心的给他们打开了院门,等接收到对讲机里要求拦住少爷的时候,陈建城已经载着他们开远去了。
陈建城猛踩油门,恨不得一秒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一看后视镜,崔家保镖的车已经追到屁股后了,他紧握方向盘继续提速,目光在前方路况和后视镜里来回切换。这种惊险的时刻,陈建城脸上却满是笑意,咧着大嘴喊出了声,“够刺激!”
支尧看着后面穷追不舍的几辆车,他可没有陈建城那么兴奋,相反的他紧张到心慌,心慌到麻木,是四肢明显的神经麻木,“怎么办?我们还是搞砸了。”
崔久始终紧紧握着支尧的手,对他挤出一抹淡笑,“没事的。”
有没有事,支尧哪会看不出来,就崔久那强硬的假笑,根本就是在掩饰他心里同样的心慌。支尧伸手将崔久拥进怀里,用僵硬的手轻轻安抚着他的后背,静默了许久,支尧说不出一句适合的话出来,只能加大力度让崔久感受自己一直都在。
车子继续往前开着,怀里的崔久呼吸频率随着支尧的拍打逐渐安稳了下来,但支尧手却不敢停下。
人们只看得见那个平日里不可一世的崔家少爷,却没有几个知道崔玲冰根本就没有什么隐秘的老公,更没有人了解崔久作为一个养子在崔家有多少不能够做的事情。他是不算乖,从小到大打架斗殴的事情频繁发生,但却从没有一次真的做到今天这种场面,那是因为他很珍惜这个家,很尊敬那位外公。可就在二十分钟前,崔久主动破坏了长久以来的和平。
在这喜庆的大年初二,他们相拥在不知道开去哪里的车上,支尧感到后悔,他后悔自己答应了崔久前去崔家。
陈建城开车技术了得,他为了甩掉后头的保镖车,连着几个路口漂移着掉头,方向盘被打得啪啪响,车内坐着的人却不咋晃动。保镖司机技术也不错,但还是略逊色于陈建城,紧跟了半个小时后还是跟丢了他们。
陈建城看了一眼后视镜里确定没有那几辆车出现后才稍稍松点油门,总算是有空闲精力骂人了,“干!这群憨货!小子追姑娘都没这么贴屁股!”
崔久噗嗤笑了出来。
“哟!心情好了啊?”陈建城透过后视镜看着他们。
“你懂个屁?”崔久还紧抱着支尧不撒手。
见崔久终于讲话了,支尧才终于安心了一些,缩着身子依偎在他怀里的崔久抬起头问道:“小绿和小样怎么办?”
“对哦!”支尧这会儿才想起来还有两只鸟没有行踪。
“这种时候了你们还在担心鸟?还不如想想我这车要开到哪里不会被找到。”陈建城说。
这条道路又宽又长,车子往前开了好远,他们都没有想到要去什么地方。陈建城只好先将车停到路边,拨打了崔玲冰的电话过去,响铃不过两秒,电话就拨通了。陈建城把崔家的事情经过和她完整叙述了一遍,还顺带提了一嘴两只鹦鹉的事情。
“不对吧?”崔玲冰重点有些跑偏,“你一直在场没有?”
陈建城感到奇怪,“你让我留下,就一直寸步不离跟着呢!哪儿不对了?”
崔久和支尧从后座往前凑,示意陈建城将声音外放。
“他真的没有动那桌上的台灯?以前都抄台灯扔我的啊!”崔玲冰语气听着满是抗议,“都这样了,他居然还能偏心?”
车内三人对视一番,一时不知道是该为崔玲冰感到悲怜,还是为崔久感到庆幸。
崔玲冰自己宣泄完就恢复了正常音调,也不知道她是上哪儿玩去了,手机传出的那边的环境非常安静,她的说话声非常清晰,“鸟我会派人去找。你带他们去孤儿院小孩墓地的那座山山脚下的村子里,我在那里有一套我爸不知道的房子。告诉他们俩,在那放心住着,肯定不会被找到。我也会去劝劝我爸,尽可能让他能早点接受。”
崔久听了一愣,对于这么靠谱的崔玲冰他有些许陌生和不太敢相信。
陈建城刚要回话,崔玲冰又说,“后面这句你可别一起说给他们听啊!”
“你这么关心他们,干嘛不让我说?”陈建城把手机音量开到最大,“你是不是压根就没有去玩啊?”
“总之,你嘴可给我把严了。”崔玲冰毫不知情的坦白更多,“他们那事哪是那么好搞的?我怎么可能有心情玩?我亲爸我还能不了解?台灯没砸出去其实已经不错了,等晚点,他消点气了我再回去说说。”
“这么多年了,你啥时候见过我嘴巴漏下一滴水了?”陈建城扭头看着陷入沉思的崔久,“那我现在就带他们过去那房子。”
通话结束,崔久还没从个人世界里出来,他还僵着凑上前听电话的姿势,今日那喜庆的夕阳红色美瞳也完全静止,盯着面前的空气面无表情。
支尧不是很了解情况,多数是他猜测出来的,所以并不是很确定,只能小心的轻声唤他,“阿久?”
崔久应声快速回神,眼珠子带动红色美瞳微颤,转过头看支尧时已经恢复了往常的笑脸。
支尧还在犹豫要不要问他原因,陈建城先开口了,“这次算是我大意了,要是让冰姐知道我出卖她,这一臂纹身都得让她用匕首给我揦下来不可!”
“以前我不是没想过她可能只是表面上对我漠不关心,不然那么多次叫家长她也不会都出现,对不对?”崔久坐回后座,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用来掩饰心里的慌乱和欣喜若狂,“但我还是头一回把这事情坐实,像在梦里,好不真实。”
支尧伸手轻抚崔久后背,顺毛似的用自己最大的温柔安抚这只有些迷惘的小羔羊。
崔久看向他,手再次紧握到一起,这样真实的触感,真实的支尧在身旁,崔久只是一味的笑着。
以崔家保镖的数量和专业程度来说,他们这样停在路边其实很容易就会被发现,陈建城在他们俩抚平情绪和思路的时候就已经启动了车子,直接抄小路尽可能快的往崔玲冰那套房子驶去。
路上,一幢孤立在马路边的房子引起了三人的注意,是那家崔久和支尧进去租过房的情趣酒店,那一天俩人险险保住了彼此间朋友的关系,但现在想想,如果当时沉迷下去,似乎就不用等那么长时间了。
“话说,这种地方连我都没进去过,”陈建城开到那酒店附近时稍稍降了速,“欸!你们感觉这么样?改天我也去试试。”
透过车玻璃,崔久望着那个站在大门口等待客人的迎宾员,距离有些远,他确定不了是否是之前迎自己和支尧进门的那一个,“那地方可没有单人套房。”
崔久用着正常讲话的腔调讲出最伤人心的话,陈建城听了立马兴致全灭,连声喊到“没意思”,狠踩油门,车子直线加速下缓坡,俯仰之间再回头看,就只能看见那幢房子的顶层了。
开到村口,村门窄小还被另一辆车挡住了半边,他们无奈只能下车步行进去。
这个村庄的过年气息相当浓厚,一眼望去,家家户户都有艳红的对联、窗花,有些屋前还挂着俩大红灯笼,道路上还有来不及清扫的爆竹残渣,空气中的火药味也还没散,他们仨一下就能想象出今早在这里热闹。
慢慢悠悠走了快十分钟才到了一栋没有半点红色的房子前,这是这村里少有的三层独楼,与旁边的两层、一层楼显得格格不入。陈建城拿出从车里带出的门钥匙,房门被打开,走进一看,家具还算齐全,但由于长久没人入住,里头异常阴森,比外面的冷风都让人发寒。
“每月都有阿姨过来打扫,不过现在好像还是有些灰尘,我待会儿再叫阿姨过来,”陈建城打开窗户透气,“我还有事情要忙,你们自己去看看房间,吃的等阿姨过来做。”
陈建城嘱咐他们尽量别出门太远,要是有村民被崔家保镖问起,他们随时可能暴露,崔久要是被抓回去就没戏了,“有什么情况就赶紧摁手表。”
“好,放心吧。”崔久摸了摸空空荡荡的手腕,“我打电话给你。”
“没带?”陈建城表情嫌弃,“服了你了,电话就电话吧!你们自己注意点。”
崔久和支尧点点头,看着陈建城走出去又走了回来,“床铺虽然结实,但你们也得注意点身子。”
“哈?”支尧对陈建城突然的关心感到莫名其妙,看着崔久脸上带笑着虚踹了他一脚后,支尧才听懂了那句话,那路边酒店房间里的回忆掺杂着深夜被窝片子里的画面一起袭来,支尧的脸瞬间滚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