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亲爱的陌生人》晨兮

9、第八章

　　道南怎么也没想到纤若竟然在躲他，不是他的错觉。她每天照常去听课，连早饭和午饭也借口在外面吃，晚上一回来就躲进房间里。面对她的回避道南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纵使他面临各种危机依然能安然而退，可是对于女人这种生物他确实不了解，特别是这个女人还是个闷葫芦。

　　他和她之间的关系到底是怎样？她救过他的命，而他也带她脱离魔爪，这也算扯平了吧。她说过她爱他，而他狠狠地拒绝了，而现在她的感觉还是没变吗。她叫他不要丢下她，而他把她送走了，他们之间还有未来么。

　　“纤若，吃了早饭再走吧。”道南早早的坐在餐桌上等着她。

　　“不用了，我跟凯瑟琳约好了。”

　　不敢看餐桌旁的人，纤若快步走向玄关，她还没做好面对他的准备。

　　“我有事跟你说，坐下吧。”

　　停顿了许久，纤若还是缓缓的转身走向餐桌。

　　“这个培根还不错。”

　　“……”

　　“不喝果汁吗。”

　　“……”

　　用叉子插起培根，快速的送进嘴里，不管它多美味但她现在没有胃口，可是她还是努力的把食物放进嘴里，一个口令一个动作的执行着他的话。

　　除了刀叉交碰的声音，沉默笼罩着两人。道南本来就不是一个善言的人，这样的沉默让他更加不知道如何开口。当初不顾她的眼泪送走她的人是他，现在却任性的要求她回来他身边，虽然可以冠冕堂皇的说不论送她离开还是要求她回来都是为她好，但他说不出这种理由，因为不论什么理由都违背了他的誓言，而且到现在她才发现他并没有尊重过她的意见，只是自私的决定这一切。这次就让她来决定吧，不论她选择留下或离开他都会尊重她。

　　“薰衣草的种子我已经找人买好了。”看着纤若快吃完了，道南不得不开口。

　　“是吗……”

　　“再过段时间就该播种了。”

　　“……”

　　“这段时间在美国习惯吗，你英文不太熟悉，对这里也人生地不熟的，要不要回法国去……”

　　“不用了，我这段时间有去学好英文，而且我在这里也有交到好多朋友，现在我每天都很快乐，我已经习惯了这里，不用回法国了。”快速的打断他的话，她不想心动。

　　“习惯了吗……”喃喃的轻声念着，他知道了她的决定，已经不可挽回了吗……

　　“我吃完了，先走了。”费劲的把松饼和喉间的梗咽吞下肚里。纤若提起包包，冲出大门。

　　看着那摇摇晃晃的跑出门的人影，道南放下刀叉，慢慢把盘子收回厨房，然后出门，跟着她。反正所有的国家对他来说都差不多，既然她不想回法国，那就留在美国吧。

　　她撒了谎，她喜欢法国，那个宁静浪漫的国度，她想和他一起种薰衣草，想……但她拒绝和他回法国，虽然这是她深思以后的结果，可是到真正说出来的心还是那么的不舍，那么的苦涩，那么的痛苦。

　　靠在墙角，纤若把刚刚吃下的东西全吐了出来。今后她会承受说谎的惩罚，这是她的选择。

　　看到她的泪道南捏住拳头忍住想要上前的冲动，她是在生他的气么，她是在惩罚她还是他，他会慢慢找出她逃避的原因的。

　　他要走了吗？那个如风一般的男人，在自己拒绝了和他一起飞翔后，她就要被留在这里了。是啊，自己竟然真的拒绝了，现在想想都还有些不敢想象，真不知道那时是哪里来的勇气，现在要她再说一次她……她爱他，好爱好爱他，所以她不能让他受到伤害，她不知道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如何，但至少他已经因为她受过伤了，他是个不能有弱点的男人，自己留在他身边只是个累赘。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她只想留在他身边而已。或许如果他对她真的一点也不在乎还好些吧，至少这样她可以跟着他，直到真正的分离。她以为独自来美国已经是痛苦的极限了，但现在心还是那么痛，难道是他来了所以心又活过来了，原来心活着比死了更痛。

　　“洁茜卡……洁茜卡？？”

　　“啊，怎么了？”

　　“你怎么了？老是心不在焉的？”

　　凯瑟琳担忧的看着纤若，以前就看她经常发呆，她知道她是在想念那个在法国的男人。如果她没猜错的话，那天出现在pub的男人就是她思念的人。可是看他们那天的反应，现在应该是甜甜蜜蜜的才对，怎么纤若的状态比以前还差。难道是她猜错了，她也不好直接问纤若，对于这个敏感纤细的女孩，凯瑟琳一直都是小心翼翼的护着，就怕伤害到她，对于那个男人的事即使她好奇的要死她也没问过。

　　但不是每个人都那么体贴的，“洁茜卡，那天那个男人是谁！！”凯罗怒气冲冲的走过来，大声的质问。

　　因受伤在家疗养的他一回学校便匆匆的寻找纤若，脸上的淤青还都没消散，看着还是有些狼狈，但他管不了那么多。那天那男人对纤若那暧昧的举止让他如鲠在喉，她怎么可以让别的男人吻她呢，她是他的……

　　“喂，喂！！你干嘛啊！！你不要再过来了”看他来势汹汹的冲过来，凯瑟琳站起来挡在纤若前面。

　　“关你什么事啊！！走开！三八！！”

　　“你以为你是谁啊！洁茜卡又不是你老婆，你干嘛一副捉奸在床的口气啊！！”凯瑟琳瞪着他。

　　对这个虽然长了一副天使外表，却有一颗草包脑袋的男人，凯瑟琳忍受不住了，人真是没有十全十美的啊。

　　“你……你……”

　　“怎么。我说错了吗！！”

　　“你这个……”

　　“凯罗！！”追来的费罗德及时的阻止的凯罗即将出口的辱骂。

　　费力把他拉到一旁，费罗德无力的翻翻白眼，开玩笑，凯罗这个草包，要是把凯瑟琳得罪了，那他真的就一点希望都没了，而他也不用追莲娜了。

　　“什么事！！你不要阻止我！！那女人欠教训”恼羞成怒的凯罗不甘心的嚷嚷着。

　　“你不能骂凯瑟琳你不知道吗，洁茜卡很听她的话的，她要是阻止洁茜卡和你在一起，就算洁茜卡有些喜欢你，也是会被影响的！”

　　“她敢！！”

　　“不会吗。”

　　“该死！！”挫败的抓抓头，不得不承认费罗德说的有道理。“那怎么办！！”

　　“那就讨好她啊！！”

　　“啊？？！”

　　对凯罗嘀咕了几句，安抚好他，费罗德转身优雅的对凯瑟琳和纤若行了个法国礼，“对不起了，女士们，请原谅。”

　　“哼！”移开挡住纤若的身躯，虽然心里很不爽，但是凯瑟琳也没办法，她得罪不起费罗德，面对这个狡猾的像狐狸的人她总是心里毛毛的。

　　“洁茜卡，你怎么样，那天有没有吓到你。”

　　“谢谢，我很好。”

　　“对于那天的事我很抱歉，我这个主事者很难推脱责任，今天请你们吃饭赔罪吧。”

　　“啊，不用了。”

　　“是不准备接受我的道歉吗？！”

　　“……”纤若终于了解凯瑟琳的感受了，这人真难缠。

　　坐在金壁辉换的餐厅里，纤若又开始出神了。如果当初没遇到他，她会有这样的际遇吗，怕是连在这里端盘子的资格都没有。

　　腰侧的撞击让纤若回到现实，看到对面凯罗等待的眼神她有些茫然，而袭击她腰际的凯瑟琳则埋头苦吃装作没看见。哼。谁叫她一直发呆，害她一直帮她回答他们的问题，拜托，人家问的人又不是她，害她都快被凯罗的眼光杀死了，她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了。

　　“我是说我们还没感谢那天帮我们的人，你认识他的吧，请他出来我们好好谢谢他啊！”费罗德旁敲侧击的准备套出关于那个男人的消息，这的确比凯罗高明了不少。真不知道他怎么受得了跟他完全不是一个水平线上的凯罗的。

　　啊，他啊，应该走了吧，这次是她把他推走的……

　　“我不知道他在哪里……”木然的开口，神思有飘走了。

　　“这样啊！那就可惜了！”

　　费罗德向凯罗传递了一个看吧的眼神。不管纤若跟那个男人有什么关系，反正那个白痴信就是了。他和凯罗的关系也就是互相利用的关系，凯罗有财有貌，而他有能力，大家互相帮忙吧。

　　凯罗得意的一口喝光杯里的葡萄酒，他就说嘛，他会比不过那个丑八怪，自己跟那个人简直没的比。他不就是会打架了一点嘛，他也是空手道高手好不好，有机会他和他打一场，他也不一定会输，可恶，他竟敢亲他的女神，下次碰到他一定不放过他。

　　轻轻的阖上手机盖，道南眼里充满了愧疚。他答应以后过会保护她的，可是现在他有事必须要离开，杰夫出事了，他必须去，多年俩一起同生共死的兄弟，他不可能不管他的。而纤若在这里有那个强悍的女人护着她，她自己那么多年自己生活也没问题，而他也会尽快的回来，不会出事的。这不是难以选择的问题，可是他却迟疑了下，心里总觉得放不下心，可见男人还是重色轻友。轻轻的笑了一下，看来自己是真的陷下去了，这次回来他想他会告诉她，他，爱她。

　　他选择了不告而别，现在告诉她只会让她担心，也想回来的时候再给她一个惊喜。没想到这个自以为体贴决定却让他以后尝到了深深的后悔的滋味。

　　看着漆黑的屋子，纤若明知道答案依然一间一间房间的寻找着，没有，没有，没有！！贴着墙壁的身躯无力的滑下，把头埋在□□，很奇怪爱哭的自己竟然掉不出眼泪了。

　　在地上坐了一夜，腿早已麻木，跌跌撞撞的爬起来拉上窗帘遮住射入屋内的阳光，没有了，她的阳光没有了！！

　　虽然屋内开了空调，可是十二月的美国寒冷的天气仍然不容忽视，特别是对在地板上坐了一夜的纤若。懒懒的躺在地板上，她爬不起来了，也不想起来，空气似乎暖和了起来，好温暖，昨晚的寒冷都不见了，好舒服，就像那天躺在他怀里看着大海说着心事，真幸福，但她好累，她好像睡觉，就这样吧。

　　“洁茜卡？？你在吗？？”

　　轻轻地推开没关的房门，凯瑟琳有些好奇的打量这套漂亮的公寓，没想到洁茜卡住在这么高档的公寓里。说真的，现在她对洁茜卡还不太了解呢，没办法她话很少，很少谈论自己。昨天纤若就有些怪怪的，而今天纤若没去学校，也没跟她说一声，打电话也没人接。所以她有些担心，翻出纤若给过她的一张地址单子，她便过来看看，没想到大门都没关，该不会真的出什么事了吧。想到这里，凯瑟琳忍不住加快了脚步到处找人。

　　“洁茜卡，洁茜卡，你怎么了！！”

　　终于，她看到了躺在地上的纤若，冲过去翻过她，看到她微微起伏的胸口，踹出了刚刚憋着的那口气，吓死她了，不过那脸上异常的潮红和手上穿来的高热让她的心又提了起来。

　　躺在病床上看着凯瑟琳担忧的眼神，纤若有些茫然，仿佛灵魂与□□都已分离。

　　“啪！！”头狠狠的偏到一边，脸颊上上传来了火辣辣的疼痛，原来自己还是会痛啊……

　　“你在做什么，为了一个男人要死要活，值得吗！！没出息！”

　　嘴角弯出一个弧度，“凯瑟琳，我没有要死啊。”

　　“没有要死的人会躺在地上烧的温度可以煮蛋吗！！”

　　“我只是睡着了……”

　　“要不是我去看你，你就死在那里了啊！！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而你还好意思说只是不小心睡着了！！”凯瑟琳想到差点就要失去这个在异乡给自己友谊的朋友，她就好害怕，生命是如此的脆弱。

　　“对不起……”

　　“你该说对不起的人不是我，而是你自己。”

　　纤若心里有流入一丝丝暖流，失去爱情的自己却在这里收获了一份友谊。

　　擦干眼泪，凯瑟琳把削好的苹果递给纤若。

　　纤若看着苹果迟迟没有吃，苹果在空气中慢慢被氧化。

　　“我就像这颗被削掉皮的苹果，离开他，就如同被放在空气中，慢慢的变丑，腐烂，然后被扔掉。”

　　“……”

　　“他走了……是我要他走的……”

　　凯瑟琳有些惊讶，她知道洁茜卡有多喜欢那个男人，而她没想到竟然是洁茜卡要那男人离开的。

　　“我不能留在他身边，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他是不小心掉入海中的鸟，而我是一条不起眼的鱼，鸟注定是要高飞的，我会害他被渔人伤害，所以我要他离开。”

　　“傻瓜……你想那么多做什么，他不介意不就行了。为什么要这样折磨自己。”走过去抱住纤若的头，“哭吧，哭出来你会好受些。”

　　“谢谢你……”

　　“你以后的人生会有一个能与你在水中遨游的伴侣的，既然决定了放开他，那么就要有勇气承担，不要老是精神恍惚了，以后要振作起来，好吗？？”

　　静静地靠在凯瑟琳怀中，眼睛依然干干的，原来，太难过了也是会哭不出来的。或许等到她能在除了他以外人怀里哭的时候，她依赖他的病就好了吧。

　　出院后，纤若搬去凯瑟琳住的留学生公寓，因为那边人多，至少不怕出现上次那种意外，而且跟凯瑟琳有伴。

　　科普谢夫，俄罗斯人，长的不是很帅也不丑，既不特别聪明也不笨，他也是来美国的留学生，总之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但是他是凯瑟琳喜欢的人，因此在凯瑟琳决定今年寒假不回家的时候，科普谢夫提出去俄罗斯玩的建议，立刻的到了凯瑟琳的附和，而单身一人的纤若当然也受到邀请。

　　一切都很顺利，可是在临行前的一个星期，因为凯瑟琳一时失误为他们的旅行增添一群麻烦，如同俄罗斯晦涩的天气，灰色的乌云笼罩在这群年轻人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