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这是秘密 ...
-
“初次见面，Mr.Dorian。”
男人说话的声音不大，粗哑的嗓音算不上好听，但就算他原本音若天籁在此时的上野佑耳里也与公鸭子叫无异。
原因无他，仅是上野佑此时昏沉的脑子不足以支撑他去处理什么高端的玩意儿而已。
任谁一醒过来就发现自己被绑在椅子上都不会有什么什么心思去欣赏那个极有可能绑他的人的声音，哪怕是自己故意落到如此境地也不能。
纵然身处劣势，上野佑仍一派仿若回家般的轻松自如，甚至醒来以后似乎压根就没注意到自己面前还站着个人。
他低着头打了个哈欠，神色恹恹地看着身上质地粗糙的仿佛是从哪家赶羊鞭上拆下来的麻绳，用生了锈似的脑子迟钝地思考着。
‘族群’的人比他预想的还要坐不住，动手的时间比他猜测的要早得多，是因为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压力在吗？
马龙头一次见被绑了还这么不慌不忙的家伙。他下意识攥紧拳，在手腕皮肤触及腰间的枪柄时一愣，才又放松下来。
“……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下一秒，冰冷的枪口抵住上野佑的额头，危机感瞬间冲刷过四肢百骸，他本能地打了个激灵，眼中多了一分清明。
“说真的，先生，你是不是绑错人了？”他眨了眨眼，方才吓得板正的肩膀又塌下来，再次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 “我只是一个刚来拉斯维加斯没多久的普通人，不管怎么想也不可能惹到你这样的大人物。”
“哦？”兴许是手里的枪给了他一种尽在掌握的安全感，马龙心底的浮躁得到了些许慰藉，语气微妙地说道 : “是能给拉斯维加斯地下势力造成影响的普通人吗？”
“你兴许对我有些误解……”
话没说完，‘咔哒’一声清脆的子弹上膛声沿着枪口抵着的颅骨在他整个大脑中回荡，马龙恶狠狠地瞪着眼睛，粗声重复了一遍 : “你可能也对我有什么误解。”
“我没什么耐心，也没时间在这里跟你打机锋，所以咱们最好打开天窗说亮话。”
“‘暴徒’的货，是不是你给的？”
“……”
意料之外地，马龙看着这个金发年轻人旁若无人地笑了起来 : “那你想要什么样的答案？”
上野佑顿了顿，语气平静和缓，说话的尾音微微上扬，带着些许诱惑意味地轻轻问道:“又或者说，你想要什么？”
“我要你给‘暴徒’的那批货。”马龙不着痕迹地深呼吸一口气，沉声说道。
“可是我是个商人。”上野佑略微有些苦恼地皱了皱眉，意有所指地说道 : “那批货已经许诺给了‘暴徒’，我为什么要出尔反尔呢。”
“搞清楚形式，现在你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额头被硬顶着往后摁，力度不小，估摸着枪口一移开头顶那块倒霉的皮肤上就能多个圆痕。
“你在这杀了我，那批货也到不了你手。哪怕我死了，我也敢保证那批货能按时送到‘暴徒’手里。”
“但你敢跟我赌吗？”
他眉间眼尾都盛满了笑意，可马龙知道，那双一直盯着他的钢蓝色的眼睛是冷的，一如阿拉斯加北部终年不化的冰雪，承着刺骨的霜寒。
似是觉得还不够，他平静地又接了一句 : “尤其是在你被上面怀疑的现在？”
“你！”马龙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握着枪的手上青筋暴起，似乎下一秒就要扣下扳机: “你从哪知道的？‘暴徒’告诉你的？”
当然是猜的。
上野佑不可置否，只是说道 :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目前除了我，在拉斯维加斯你找不到第二条线。”
哪怕马龙再不愿，也不得不承认这就是事实。
他的顶头上司没什么耐心，也不是什么念旧情的人。不会在乎为什么他失败了，因为什么经营不善，他们只看结果。
而结果就是，他既没能吞并‘暴徒’，也没能经营好赌场的业绩。
每个帮派都有自己的线路，不可能会让与别人。抢夺已经成熟的交易链风险太大，短时间内在拉斯维加斯还没有与人正式建立合作关系的，只有他面前的这个金发年轻人了。
“百分之五十。”
上野佑眼皮都懒得抬一下，继续盯着脚下的水泥地，像是能从这一地灰尘中看出花来。
见他不为所动，马龙咬了咬牙，说道: “一倍，你别得寸进尺。”
“我真的很想知道”上野佑终于有了点反应。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挺直腰背微微挣动了一下 : “把人绑着谈生意就是贵司的待客之道吗？”
“不过我还算是个不拘小节的人……”说着，那几圈绳子窸窣地顺着衣服滑落在地，溅起细小的尘埃。
他顶着枪口站了起来，伸手捋平了衣角的褶皱，抬眼与一脸骇然的‘族群’负责人对视，伸出右手说道: “合作愉快。”
“你是怎么做到的？”马龙紧皱着眉头，百思不得其解。
明明已经事先让人将他身上的东西收走，那条绳子也是测试过足够捆住一个成年男子的韧度，为什么……
上野佑摆了摆手，语气轻松地说道 : “不值一提的小手段罢了。与其关注那个，不如来谈谈合作的事。”
“我凭什么相信你？”马龙迟疑着收起了枪，眼睛始终警惕地看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闻言，好不容易拥有自由活动能力的，正在仔细打量着这个仓库的上野佑一愣，回头看了马龙一眼，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断断续续地笑了起来 : “相信？不不不，你不需要相信我。”
“我能等到刚才才挣脱绳子已经是我展示的诚意，而你别无选择。”
马龙默然，他看着上野佑在那里东瞧瞧西逛逛，各个角落都看了看，忽然福至心灵地开口说道 : “这里没有窃听器。”
“是啊，没有窃听器。”上野佑低声重复了一遍，语气说不清是失望还是什么别的。
仓库地上积着一层厚厚的灰尘，从门口延伸进来的脚印有些杂乱，带着较宽的一道重物拖行的痕迹。上野佑眨了眨眼，绷着脸从上到下拍了拍衣服。
即便是走到靠窗的墙边也听不到外面有什么声响，仓库约摸着是在哪个较为偏远的郊区。他低下头，通过从头顶窗户投进来的散落一地的半分月光中勉强判断出现在应该是在深夜两三点左右。
转了一圈，上野佑又走回来坐到了那把椅子上。
“合作我只有三点要求。”
“只有三点？”
无视了马龙夸张地表情，上野佑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 “其一，合作的事不能有太多人知道，交易当天你带来的人包括你在内不要超过五个。”
“其二，交易地点要在一个离城区不算太远不属于任何帮派而且现在没什么人会去的地方。”
“其三，货款一次性结清，接下来几天在交易之前不要来找我。”
“你不供长线？”听到最后一点，马龙若有所思地打量了一下上野佑，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枪柄。
“啊，毕竟我只是一个来探路的。”上野佑一副理所当然地模样，摊开双手，扬起下巴凭空点了点对他示意道 : “交易的时间和地点都由你决定，我和‘暴徒’原先约好的时间是七天后，建议你早点。”
马龙左手抵着下巴，眼睫颤了颤，从鼻子发出了一声气音 : “嗯。”
仓库里的气氛一时间安静下来，呼吸声，风声和说不上来的虫子的嗡鸣混合在一起，恍惚间给人几分身处与世隔绝之地的味道。
但没过多久，上野佑就跟个多动症儿童似的，从椅子上又蹭了下来，溜溜达达地在仓库里来回走动。
“这个仓库是‘族群’的？看着似乎还不错。”
“不，只是偶然发现的一个废弃多年的破仓库。它的主人没准正在边上的米德湖底游泳。”马龙看起来仍陷在沉思中无可自拔，听到上野佑的问题头也没抬地下意识回道。
“看样子你们还做好了合作不成就把我灭口的打算。”
“那是没有……”
说着，他猛地抬头环视仓库一圈，最后视线缓缓落在上野佑身上，突然开口说道 : “三天后在这里交易？”
上野佑挑眉，装模作样地思索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 “也可以。时间就午夜十二点吧，我喜欢整数。”
话音刚落，他站在那，将他们的对话从头到尾捋了一遍。该谈的也谈的差不多了，应该可以走了。于是他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转身朝大门走去。
“等等。”马龙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站起来叫住了手已经搭在门上的上野佑。
“？”
“你是早就计划好了吗？借助‘暴徒’搭上‘族群’的线？”
上野佑眨了眨眼，食指关节抵着下唇思考了一会儿，回道 : “既然你已经有了你自己的结论，那我承认与否会对你的结论造成什么影响吗？”
马龙摇了摇头，语气急切地紧跟着问出了他今晚一直在心底环绕着的最大的疑问 : “你和古兹曼……到底是什么关系？”
“为什么这么问？”上野佑故作惊讶，手上微微用力推开仓库门，一边迈步往外走，一边回头伸出食指抵在嘴边，微笑着摇了摇头。
“嘘，这是秘密。”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这是秘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