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关后死对头他飞升了》青山有客

54、〈五折戏〉流光一逝而过

　　后来直到顾宋被娘亲带去星河溪也没能等到那个穿着蓝衣的阿七。

　　村后山山脚下搬来一个少年，悄无声息又让人好奇。

　　少年穿着一身蓝色衣服，头发高高束起，扎成马尾，此刻正在练剑。剑锋划过地面，周身带起一阵风，地面上的树叶全都跟着风在少年身边飞舞。

　　只见少年手握长剑，在空中打了个旋儿背到身后，少年右手负剑而立，左手捏了个法诀，周身树叶在一瞬间化作齑粉。

　　“哥哥你好厉害！”第一次见修行之人，顾宋新奇又激动，一个没忍住冲着那个少年喊。

　　少年当然不可能没注意到躲在一旁的人，他将剑放入剑鞘，去瞧偷看自己的人。

　　这一看就愣了，那比自己小了没几岁的少年生了一双多情的桃花眼，眼角一颗细小的痣，尽管再稚气也遮掩不住那惊艳他人的眉眼容貌。

　　少年沉默，少顷，笑着问：“想学吗？”

　　“嗯！”顾宋猛点头，眼里是藏不住的崇拜。

　　“那……我教你？”少年歪头，那一闪而过的怪异被他抛之脑后。

　　“可以吗？！”

　　“当然了。”

　　“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啊？都认识这么久了，你也和我说说你叫什么吧！”

　　“嗯……我娘喜欢叫我阿七，你也这么叫吧。”

　　“阿七哥哥！”顾宋笑得无邪，却又笑得让阿七心头一颤，有一瞬间的难以自处。

　　“呵。”阿七揉了揉顾宋的头，看向了别处。

　　头疼的要炸了，顾宋睁开眼，侧过头盯着白色的床幔出神。

　　有哪里不对？

　　意识到不对的顾宋猛地坐起，看着房间中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样子，左手揉了揉头，用力过猛头更晕了。

　　他记得回来后感觉太困了，直接趴床上睡着了，所以他为什么能干干净净的躺在床上？而且手臂上的伤也被包扎好了。

　　看着自己干净的床铺，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顾宋不免开始想难不成是遇上了话本里的田螺姑娘？

　　正当他沉浸在美丽勤快的田螺姑娘的幻想之中时，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顾宋一脸激动的望向门口，莫不是田螺姑……

　　那“田螺姑娘”淡定的端着一个碗走了进来，瞥眼见顾宋醒了，语气略带嫌恶：“终于醒了，省了一副棺材木，真是万幸。”

　　“……”顾宋盯着宋还，他感觉近一个月是吃不下饭了。

　　见宋还准备把碗给他端过来时，顾宋下意识开口：“我不想吃饭。”

　　宋还冷笑：“没你的饭。”

　　于是顾宋面前出现了一碗黑乎乎的汤药。

　　顾宋：“……”瞪着眼看着宋还，愣是半天想不明白为什么要喝药。

　　宋还倒是出奇的有耐心，一直保持着递过去的姿势，并没有任何不满。

　　“我记得炼丹房有丹药的，我可以嚼两颗，没必要喝药的，真的。”顾宋作势要去炼丹房找药吃。

　　“那么远的路，喝完再去也不迟。”宋还摁住顾宋，脸上还有一丝诡异的笑，直把顾宋看的浑身发毛。

　　顾宋推拒：“不了，我不怕辛苦，也不远，很快就可以到。”

　　宋还眉头一蹙，借着蛮力将顾宋摁住，捏着顾宋腮帮子就把药往顾宋嘴里灌，说到底是恨不得一滴不剩给顾宋灌到肚子里去。

　　打不过宋还，身上还有伤，顾宋瞪着眼拿宋还没办法，被迫喝完了那一碗药。

　　虽然强行灌会浪费很多，至少有一大半进了顾宋嘴里，宋还满意的松开手，把碗放到了桌子上，从怀里掏出一张手帕有条不紊的擦着手。

　　宋还斜睨趴在床边努力咳嗽的顾宋，道：“喝点药就这狼狈样，真是丢人。”

　　“咳咳、你还、好意思、说、”顾宋瞪着宋还，一边咳一边说，那模样已经很明显的表现了宋还的恶行。

　　宋还坐了下来，像闲聊一般，“江天挺惨的。”

　　“嗯？”顾宋有些疑惑，不是很能理解宋还在说什么。

　　“昨日江天被沈老师用风止捆回来的，一身的鞭伤，听燕屿老师说是被沈老师抽掉了半条命。”宋还叹了口气，“具体原因没人知道，不过都觉得沈老师下手太狠了。”

　　“哦。”顾宋很淡定，看上去波澜不惊倒是让宋还一愣。

　　“你……”宋还似乎想说什么，可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拿起那个碗，走了。

　　顾宋看着那紧闭的房门，眨了眨眼。

　　按道理来说他应该对江天被沈知云打了个半死这件事很开心才对，应该幸灾乐祸。可是为什么他现在想到的却是江天做什么惹了沈知云不高兴了。

　　“没救了。”顾宋左手放在左眼处，一眨眼掌心被睫毛挠了一下，手轻轻的往上推，手指插入发中，又像脱力一般下垂。

　　他自己也没明白自己到底在想什么了。

　　妖仙一族种类虽多，但为首的是鲛人族，鲛人族族长便是整个瑶池仙境的领袖，这一任的族长是绛珠。

　　大殿里绛珠坐在上位，沈知云站在殿中一身白衣。

　　“此次妖兽暴走事件，沈仙长可谓功不可没。”绛珠额前一条湖蓝色珠链，眼瞳像湖泊般碧蓝的玉石，眼尾有蓝色鱼鳞的纹路，妖的容貌一向都让人惊艳，绛珠也不例外。

　　坐在殿上该有上位者威严，可绛珠没有，她亲和温善，就同沈知云讲话也是轻柔的。

　　“此事不过将功抵罪罢了。”沈知云淡然。

　　绛珠笑道：“听燕屿说，是扶桑一名叫江天的学子偷了天狗的孩子。”

　　“管教无方，江天任凭绛珠族长处罚。”沈知云神情不变，说到此处顿了顿又道：“只不过希望绛珠族长能够留他一命。”

　　绛珠掩唇轻笑，柔和的说，“沈仙长不是已经替我族处罚了江天吗？此事便就此算了罢。”

　　沈知云抿唇，眸子黝黑深邃，其中神情是他人无法猜透的。

　　“仙长不必担心，我族向来与人族交好，妖兽也无大碍，想来是孩子好奇才会如此。我也并非那斤斤计较之人，仙长可尽管放心。”绛珠笑说。

　　“多谢绛珠族长。”沈知云对绛珠作揖后也未再多言，知会了一声便离开了。

　　一旁的燕屿对绛珠的做法很是不解，可在人前，她再多疑问都只能吞回肚子里。这下见沈知云离开了，她便急忙想要询问结果，可这还未开口就听见绛珠说话了。

　　“燕屿。”绛珠从座上起身，“那个叫江天的孩子伤的不轻，你要用最好的药让他恢复。”

　　“族……”燕屿并不认同绛珠的做法，可绛珠知晓燕屿的不满时，只是看向燕屿，神情温柔，面带笑容。

　　燕屿什么问题都没有了，只能够遵从绛珠的命令，“是。”

　　站在沈知云门前的顾宋刚准备敲门，可一下子又犹豫了，在沈知云的门前踌躇许久，门未敲响，倒是等到沈知云回来。

　　“你在这里做什么？”沈知云问。

　　顾宋惊了，身体有一瞬间的不自然，“沈哥，我、我有东西想给你。”

　　沈知云的脸一直都是没有变化的，就算有其他的表情，也是很淡，基本上无法被捕捉。因为习惯隐藏自己的情绪，对外从未有人能猜透他的想法，也因如此，会对他产生拒意的人较多。

　　听到顾宋结巴着说有东西要给他时，沈知云第一反应是怔愣，反应过来后下意识道：“我不需要。”

　　“噗呲——”顾宋的紧张都被沈知云这可爱的反应给打碎的一干二净，“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也不会给沈哥有什么实际意义上的帮助。只不过因为沈哥答应要教我，那拜师礼我得准备吧？本来昨日是要给沈哥买糖糕的，只是可惜糖糕在路上丢了。那我就只能奉上我认为最珍贵的东西作为拜师礼送给沈哥咯。”

　　顾宋说的很轻松，反倒是让沈知云有些无地自容，他也不知道为何会拒绝的没头没尾，倒惹了笑话给人看。

　　沈知云看着顾宋从手腕上取下一串红豆手链，又听见顾宋说，“想要送特别的礼物，但我好像没什么特别的东西，就唯有这个最为特别，送给沈哥吧。嫌弃也不能当着我的面扔哦，会伤心的。”

　　顾宋将手链递过去，被顾宋这么一说，沈知云也没想再拒绝，便伸手接过了这串还带有体温的红豆手链。

　　沈知云接过手链的同时，顾宋触碰到了那冰凉的指尖，就像是碰了块玉一样，丝滑细腻的触感带着凉意。一想到沈知云接受了手链，顾宋的脸瞬间就红了起来。

　　“你怎么了？”沈知云也没有摆弄手链，只是随意的收下，这再一看顾宋，却发现顾宋表情呆滞，脸色绯红，很是奇怪。

　　“啊？哦，没事，就是有点热。”顾宋打着哈哈随意敷衍沈知云。

　　沈知云并没有拆穿顾宋，只当他在赠送礼物方面有些脸皮薄不好意思，便道：“明日下学后来找我一下。”

　　“嗯？”顾宋一脸茫然，随后猛然想起缘由，如小鸡啄米般点头，“嗯！”

　　“若没什么事你便回去好好歇着吧。”沈知云说完就推门进了屋子。

　　夜里顾宋躺在床上，他伸出手在空中抓了抓，睁着眼借着窗外月色看着自己张开的手掌，有一丝说不上来的情绪总是在他身边，他想好好的揣摩这异样的情绪，可又溜的太快让他无法抓住。

　　接下来平静的日子让顾宋都快忘记了江天的存在，这个时不时会出现影响心情的人就好似突然消失了一般，让他生活无端像无波无澜的湖面一样安静。

　　接受了沈知云魔鬼式的训练，顾宋只觉自己浑身都疼，手里拿着一把浑身漆黑的唐刀，蓦地想起沈知云对他说的话。

　　“你握剑的姿势有些奇怪。”

　　“你并不适合用剑吧？”

　　后来沈知云就带着他去了铸剑阁，按理说沈知云是没有权限进入铸剑阁的，毕竟这个地方是瑶池仙境，是归妖仙管的。

　　但是沈知云就带着顾宋进去了，进去后顾宋看着架子上摆放的兵器，有些甚至是带着尘封幽久的年岁气息。

　　“这些兵器……”顾宋愣神，有些缓不过来。

　　沈知云难得的好脾气说话，“那日妖兽暴走你在场吧？听族长说你救了个小妖仙，为了感谢你，特例批准你来铸剑阁挑选兵器。妖仙煅铸的兵器多为灵器，你按照自己趁手的来，切莫贪心。”

　　看着琳琅满目，漂亮的不像话的兵器，顾宋没忍住说了句：“好看真的实用吗？”

　　在收到沈知云冰冷的眼神之后，顾宋便自然的想起沈知云手里那柄白色的剑，说起来他也只见过那把剑出鞘一次。

　　沈知云教他的第一天就是拿的那柄白色的剑，之后就只在沈知云房间的墙上见过。

　　不过对于这些兵器，顾宋算是没看上眼，就在顾宋想要拿架子上放着的一把枪时，他被角落处随意丢放的刀吸引了。

　　等到顾宋拿着那把刀走到沈知云门前时，沈知云表面上没说什么，那暴殄天物的目光却是真真切切的打在顾宋身上。

　　“那个……”顾宋也不知道为什么就看上了这把没有任何灵力波动的刀，只是第一眼看见了就觉得这把刀很好。

　　沈知云道：“走吧。”

　　顾宋乖乖的跟在沈知云后面，怀里抱着那把刀。

　　门口守卫看见顾宋怀里抱着的刀，不免取笑问，“怎么拿了这么一把兵器，没上第二层去拿神兵？”

　　另一个守卫说道，“出来了就没有机会进去了哦。”

　　“千金难买我乐意，喜欢的东西才是不可求的，二位姐姐。”顾宋冲着两人扬起一个灿烂的笑，笑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加上那纯善的脸，倒是让守卫不好意思起来。

　　两人只好打哈哈的笑着，“那倒是。”

　　看着已经默默走远的沈知云，顾宋快步跟了上去。

　　知晓顾宋跟了上来，沈知云停步说道：“刀给我看看。”

　　顾宋把刀递过去，沈知云接过翻看了一下后就还给了顾宋，又是一阵沉默的往前走。

　　“沈哥，我真的很喜欢这把刀，虽然看起来确实是没什么用，跟市面上普通的兵器一样。你也别嫌弃，我会努力来弥补它的缺陷的。”

　　顾宋本来想解释，却不想沈知云只是淡定的回了个嗯就没了。

　　“嗯？？？”顾宋一脸懵。

　　走到广场时，沈知云丢给顾宋一本书，“拿着练练，这几日就不用来找我了。”

　　说完就向西楼而去。

　　顾宋接住一看，封面上写了两个字，闻歌。打开第一页就看见了上面画的招式，仔细一比较才发现是沈知云今天教他的那些。

　　这便让顾宋浑身一颤，把书往怀里塞直奔自己房间而去。

　　“顾宋！”

　　在顾宋第七次将刀法使错时，沈知云生气了。

　　被喊住，顾宋停了下来，一脸茫然的望向沈知云。

　　“同你说了多少遍，这一招不要这么狠厉，会伤到自己。”沈知云厉声道。

　　“沈哥，这样使虽然有可能会伤到自己，同时也能给敌人致命一击吧？”顾宋一边说一边又重新比划了一下。

　　“拿好你的武器。”沈知云并未将三白带出来，抽出风止，对顾宋说道。

　　在沈知云的教导下顾宋修为突飞猛进，这也给了顾宋极大的自信。听到沈知云这么说，当下拿好了手中的刀，准备与沈知云较量一下。

　　本来有极大自信能在沈知云手下过招的顾宋却不料他才刚有动作就被风止卷住了刀身。风止不同于其他的鞭子，算是融入骨血的神兵，平常时候沈知云只是随意绑在腰间。

　　可真正用起来才知道，鞭子虽然可以随意消散，凝聚起来的时候又是玄铁精制，比上任何刀剑都不逊色。

　　一上来就被扼住死穴，顾宋没来由的着急，情急之下手腕一转，刀身卷住风止，让风止又在刀上捆了几转。这样一来风止暂时解不开，顾宋往后一用力，扯着风止，这样一来两人僵持不下。

　　索性是沈知云先放了手，风止一散又重新凝聚，汇聚着灵力向顾宋甩去，顾宋脚下用力，身子轻盈的跃到一旁。

　　紧接着便是迎上了沈知云的风止，这样一来顺势就使出了他与沈知云对峙不定的那一招。

　　这一招伤敌一千自损八百，顾宋急于向沈知云证明，又无奈这一招杀伤力过强，虽自知沈知云的修为不会轻易受伤。

　　一想到这里，顾宋眼中的锐利弱了几分，他不敢冒着个险，思考之下竟是换了招式，被风止逼退，导致落了下风。

　　“使出来！”沈知云喊了一声，声音冷厉，隐约有些颤抖。

　　顾宋一听便是没有保留，刀尖划过地面带起一阵细风，随后破空刺出，有了刀同剑使的意味。正当别人这么误以为时，在半道上又转了招式，变成了那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杀招。

　　这一招对于创始人来讲并无难度，可被顾宋改新后未有想过对策，此招本就是伤人伤己，有反噬作用。沈知云只能尽可能的在实战之中去破开这招。

　　实际上确实是被沈知云破解了，风止甩出给顾宋造成一瞬间的误差，从而在收刀的同时离开顾宋目标之处。

　　本就是贴着自己手臂使的招，被沈知云轻松破解，也是顾宋没料到的，而破解的下场就是顾宋右手被划出一条血痕，赫然是自己的刀所致。

　　“嘶——”顾宋丢了刀就恢复平常嘻笑的样子，“沈哥，疼。”

　　风止自动捆在了沈知云腰间，知晓顾宋受了伤，沈知云便走近去瞧少年手臂上的伤口，这一瞧才发现，似乎伤在了上次受伤差不多的位置，不由眉头一皱。

　　沈知云从怀里掏出一块丝帕就给顾宋简单的包扎，一边包扎一边教育顾宋。

　　“你天资聪颖，在修为方面已经将落下的补了上来，刀法招式你还需慢慢参透，像这般随意修改，使出来的招式并不能同上一招连贯，结果便也有误差。”

　　沈知云一口气说这么多，顾宋却把心思放在了那捻着丝帕正在打结的手上。

　　说了这么多没得个回应，沈知云手上用了几分力道，而后也不管龇牙咧嘴大呼小叫的顾宋，说了句让顾宋回去休息就离开了。

　　已经自认为了解了沈知云脾性的顾宋开心的捡起地上的刀，心情愉悦的向东楼走去。至于沈知云亲身实践让他明白的招式也自然留在了脑子里。

　　美好的心情总是短暂的，开开心心的准备回去休息，可偏偏碰上了个倒霉玩意儿。顾宋长叹一口气，他就知道，遇上江天准没好事，就比如现在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