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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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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初,黑湖,英格兰初春的水汽冷冽刺骨,厚厚的冰层下,潜伏的暖流依旧只能龟缩在深处,打人柳在夜色里静静伫立,像形容枯槁的老人,黑黢黢地凝视这座千年古堡。
暗淡的月光下,一个高大背影悄无声息地穿行在霍格沃兹古旧的走廊里,黑漆漆的巫师袍在光影中翻滚,月光透过一扇扇积灰的窗框投影在地面上,明暗交替间,他苍白而泛黄的脸色,裹在层层衣袍下瘦削结实的身材,微卷油腻的半长黑发如幽灵般闪现。男人眉头紧锁,眼窝深陷,瞳孔是罕见的纯黑色,对英国人而言有些过大的鹰钩鼻,唇薄而方直,下巴棱角分明,古罗马式刀刻般的五官此刻看起来严肃而苛刻。他大步跨上石阶,穿过两扇橡木大门,停在了三楼一个奇丑无比的巨大石头怪物前。
他的面色扭曲了两秒,从牙缝里恶狠狠地挤出一句:“太妃手指饼干。”
怪兽闻声跳到一边,背后墙壁裂开,墙后面的旋转楼梯缓缓向上移动,男人径直踩上台阶,墙壁在身后“轰隆”合上,他站在了一扇闪闪发亮的栎木门前,厌恶地撇了一眼上面的狮身鹰首兽黄铜门环,伸手粗暴地推开了门,又“嘭”一声大力合上。
邓布利多正坐在他的办公桌后愉快地哼着小调。他紫色斗篷长长的拖到地毯上,在扭歪的长鼻子上架着的半月形眼镜掩盖下,一双湛蓝湛蓝的明亮眼睛闪闪放光:“晚上好,西弗勒斯,要来点太妃饼干吗?要我说,它们味道棒极了”他眨眨眼笑眯眯地说。
“享用你的夜宵甜点。”
斯内普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但他黑曜石般的眼睛里跳动的黑色火焰依旧显示出主人的厌烦和不耐:“如果你劳神动骨、大费周章在半夜召唤你可怜的、卑微的魔药学教授并将他今晚的成果毁于一旦就是为了展示这可笑的甜饼干——我只奢望你的大脑还没被糖分腐蚀得那么彻底,邓布利多。”
“噢,放松,放松点,我的孩子。”
邓布利多双手交叉抵在身前:“很遗憾你不能享用这难得的甜美(斯内普冷哼),但你说得对,让我们来看点不一样的东西。相信我,这非常,非常与众不同。”
他转动椅子,从身后抽出一卷又长又破的羊皮纸展开:
“你知道,米勒娃前几天刚刚把新生名单送来,这倒没什么大不了的——耐心点,西弗勒斯,这次可不同以往。”
他在名单最末端用魔杖轻点了几下:“我们有了个……让人困惑的……小惊喜。”
斑驳的羊皮纸上,繁复的图案渐渐显现。斯内普瞥了一眼,左眉高高挑起:
“恕我直言。”他阴阳怪气:“仅仅一个有那么点地方特色的名字……也许你想告诉我,有此殊荣的小巨怪将神奇的不那么愚蠢?”
“不不,仔细看,西弗勒斯。”
邓布利多仿佛没听到他尖酸的质问一般,依旧轻松地微笑着,只抬起头直视对方,眼中一片深邃的湛蓝色的叫人沉静:
“霍格沃兹只招收和英国有联系的而且有魔法天赋的小巫师,这是众所周知的。这一创始人定下的法则已经延续了千年,我们都知道这点牢不可破。然而……”
他指了指羊皮纸最末端的一个名字:“显而易见地,这个孩子并不那么符合招收标准。”
只见那处明晃晃地写道:
沃云(Yun Wo)
斯内普蹙起了眉头,谨慎抬头看向邓布利多。
“噢!噢!没必要如此,我的孩子,只是一个翻译咒。我想你或许会需要它。”
“如果我的眼睛没有突然瞎掉,邓布利多校长,这是一个中文名字。”
“完全正确。”邓布利多把手指搁在桌沿上轻轻敲击,“那么,这正是问题所在了。”
对话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桌子上的银器旋转着喷出一小股一小股的烟雾,邓布利多的声音似乎也更加飘渺:“新生名单上从未出现过除却英文以外的其他语言,不论小巫师本身拥有哪里的血缘。这是霍格沃兹历史上从未有过的。”
斯内普冷笑一声,低声反问:“从未有过?我希望你还不至于老眼昏花。那么现在躺在羊皮纸上的是什么?——还是你想告诉我,有什么人瞒过了霍格沃兹的小巫师保护魔法,只为了塞进一个稍微特立独行了点的名字?”
“冷静,西弗勒斯。”邓布利多蔚蓝色的眼睛看向斯内普。
“没有人能够那么做。”
“把额外的名字加进新生儿判定名单里,这是不可想象的。起码萨拉查·斯莱特林绝不会允许这种漏洞存在。”
闻言,斯内普眯起眼,垂在身侧的苍白指节动了动:“你的意思是……”
邓布利多挥挥魔杖,一边的茶壶立刻飞起来,将茶杯斟满了。
“为什么不换一种思路呢?”他拿起杯子啜一口,发出一种似满足的喟叹:“并非其他,而是霍格沃兹自己也承认这一点。”
“那得要力量远远超出保护魔法的魔力储备才行。”斯内普表示高度怀疑:“这不可能。你是疯了才这么想。”
“不要急于否认,我的孩子。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怎样推测都不为过。”
“不过,我们也不能完全杜绝前一种情况。所以我想请你代我去看一看。”
他举起魔杖,在斯内普能出言反驳前快速在空中点了几下。一个厚厚的信封随之而落,啪嗒一声掉到了桌面上。
“那孩子的生日就在这个月末,我想你会乐意去中国逛逛的,毕竟那里的春天通常阳光明媚,和我们这可大不一样,并且草药学也有相当长一段历史。”
“很好——”斯内普的嘴唇卷起冰冷冷的弧度,抽搐扭曲的脸色让他看起来简直气疯了:“既然你这么说了,邓布利多,或许我是该干脆在那呆上一两年。没有烦人的巨怪,没有作业,没有任何愚蠢的格兰芬多——完美——我正好想这么干呢!”
“不要赌气,西弗勒斯。”邓布利多的声音少有地透着疲惫。他摘下眼镜,一边用尼绒布仔细擦拭着,一边抬头看向这个站姿挺拔的男人,湛蓝色的眼睛里有一丝凌厉。
“虽然我从未宣告过,西弗勒斯,但我们彼此都对真相心知肚明。”
“暂且还不用担心,我会解决你的课程小麻烦。尽管享受旅途的乐趣吧!我的孩子。”
“毕竟,偶尔的时候,你也的确该休个假,不是吗?”
邓布利多目送着气势汹汹的黑色背影远去,蔚蓝如天空般的眼睛里光影沉浮。
他低下头,戴上了眼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