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夫的自我救赎》皂沫

9、截图

　　张强看到他舅舅正举着手站在他门首瞪眼，出来时两人差点撞上，他吓了一小跳，笑道：“舅舅啊，干嘛呢，门板上有金条吗？”
　　“你小子，没大小，嘲笑我。我看到上班时间了，想敲门喊你。”贺新春尴尬地笑道，他也有点郁闷，哪有这么凑巧的事情。
　　张强给他舅舅递了烟，道：“娘今天做手术，我不上班。”
　　“哦，对的。”
　　“老舅，我漱了口就陪你去吃早餐。你今天有事吗，没事就一块去医院咯。”
　　贺新春犹豫了一会，道：“我想请几个朋友吃个饭，昨天吃了他们的。你看行吗？”
　　张强含着牙刷，含糊道：“没问题。”
　　这个舅舅穷困潦倒到举债度日了，还不忘请朋友吃饭，也是没谁了。
　　张强带着贺新春去了小区外的老字号米粉店，甥舅各要了一碗鸡蛋肉丝汤粉。
　　趁着嗦粉的机会，贺新春开门见山说道：“我一个朋友在马路边有幢楼房，打算开家公路饭店，舅想参股。马路上来往大货车多呢，生意应该会好。还有个朋友有人脉，可以负责去拉长途客运车上的乘客吃饭。”
　　张强问道：“那您干什么？负责投钱吗？”
　　贺新春讪讪笑道：“大家都要投钱。那个有房子的朋友，他就是以房租入股。穷鬼也有个救命屁，你舅舅应该要时来运转了。”
　　老男人呵呵一笑，大口嗦了筷粉，没有立即开口提钱的事情，他精明着呢，慢慢磨缠。
　　饭后，他们去了医院。
　　张芙蓉告诉他，娘9点进手术室。
　　他娘进了手术室后，张强给龙小樱打了个电话：“老婆，到单位了吗？嗯。我已经回来了，昨天半夜到家的。昨晚上见到人了，业务也谈得顺利。娘已经进手术室了。你中午愿意出来吃饭吗？”
　　龙小樱道：“好，我中午过来看看娘。”
　　“那一起吃饭吧，舅舅也在。”
　　“好。”
　　龙小樱中午一般在食堂就餐，吃完后就回办公室休息一下，中午小憩一会儿，下午精神足。
　　她今天的主要工作是联系彭兰户籍所在村妇女主任。从镇到村，她很快就得到了联系方式。她把情况反映给了村妇女主任周大姐。周大姐说她并不了解这个情况，她了解清楚了再向她反馈。
　　她打开电脑文件夹，准备记录彭兰的情况，里面已有五十多个文档，一个文档就是一个弱者的求助故事。换个说法，一个文档就是一个她帮助弱者的故事。
　　她主管这项工作几年，帮助过的妇女儿童人数，都仔细记录在册。既是工作存档的需要，也是自己工作业绩的见证。每个故事，前因后果，个中委曲，解决过程，都有详实记录。
　　她有时候也会自得工作卓有实效，有时候又不胜唏嘘，竟有这么多的妇女儿童生活在困境里。这些知道求助的人们迟早会走出困境，但更多的是没有被看到，许多认命的人们正在被践踏。她自然是无能为力的。
　　她的上一个帮助对象是陈芳，她帮助她打了离婚官司，摆脱了渣男的困扰。她想打个电话去回访一下，一个外地女人带着个孩子，想必十分辛苦。但看看时间，此时正是上班时段，人家可能正忙着弯腰弓背拖地呢，找个晚上的时间再联系她吧。
　　只要打开这些文档，这些人的音容笑貌就如在眼前。这些向她掏过心窝的人们，她曾从心底里亲近过他们，无数次地感同身受，共鸣着他们的苦处，不遗余力地为他们奔走呼号。
　　她和他们仍经常相遇在朋友圈里，看到他们的生活有真正的改观，她发自内心的高兴，但只悄悄围观，并不点赞。她觉得她并不是他们记忆里一个愉快的存在，他们走出了困境，她就该消失。
　　贺中秋的手术非常顺利，她被送进病房安置好不久，龙小樱就来了，她提了一篮鲜花，放置到了床头柜上，整个病室，豁然明艳起来。
　　手术后六小时不进食，贺中秋的麻药也未尽散，感觉良好。
　　他们一行四人赶紧去医院不远的熟人餐馆吃了饭。
　　张强道：“舅舅，你要请朋友们吃饭，就到这家餐馆好了，把账单记我头上。”
　　贺新春连连点头：“这餐馆高级，还有包厢，很好，就你这个外甥崽最疼老舅了。菜是你点了吧，八九个人的样子，我也不会点，免得点便宜了，伤了你的脸面……”
　　张芙蓉觑了一眼张强：……
　　张强呵呵一笑：“舅舅自己去点，想吃什么点什么，莫浪费就行。”
　　贺新春看了一眼默默吃饭的龙小樱，看她毫无异色，觉得张强请舅舅的朋友吃个饭再正常不过了，不由得心生感慨：“上过大学的外甥媳妇就是不一样，通情达理，大气豪爽。”
　　张芙蓉道：“舅舅，你也不能尽捡松土挖呀，他们夫妻好打讲就专门缠他们。”
　　贺新春剜了她一眼，好像是张芙蓉说破了天机，不满意道：“芙蓉，你做不到就算了，还想挑唆你哥嫂吗？他们夫妻是博古通今的人，重情重义，慷慨大方，哪里是你们那样的小家子气……”
　　舅舅也是读过初中的人，颇能使用几个成语。
　　龙小樱赶紧打圆场，道：“请舅舅吃个饭，我们还是有这个能力的，大钱没有，小钱没问题。”
　　……
　　吃过饭，龙小樱打车去了单位，张强和贺新春准备回家。
　　贺新春坐上张强的车，说道：“强崽，舅还要和你说个事。早上说了个大概，你应该明白了。借一万给舅，没问题吧？”
　　张强一边启动车，一边说道：“舅舅，如今我单位效益不好，我手头没什么钱了。再有，我家的一点钱都在老婆手上，你再和我借，我老婆会和我离婚的。”
　　贺新春才不理会他：“小樱不是这样的外甥媳妇，她大气着呢。又不是要，有借有还咯。”
　　张强没好气道：“舅啊，你先还了那2万给我，我再借给你。”
　　“那不是写了借条吗？又不是不认账。舅不去找路子，怎么还那2万？”贺新春不依不饶。
　　这时张强的手机响起了彩信提示音，他看了一眼，是个陌生的号码。他打开短信，看到了一张视频截图，他脸色一下就变了。
　　贺新春不知道他看了什么，想凑过去看一下，张强迅疾返回了手机界面。他已无心和他舅舅打嘴炮，说道：“舅舅，我有急事，你先去我家，钱的事回家再说。”
　　他舅舅不明所以，以为他真有事，立即下了车，张强脚踩油门，一溜烟跑了。
　　他头脑很乱，难道谁在跟踪他？他得找个地方去梳理梳理这个事情。回家显然不行，还是去办公室比较方便。
　　办公室里没人，下午基本上没什人来上班，本没得事情可做，大家来无非是聊八卦，交换打听到的情报，何况天气这么热。
　　他打开空调，默默拿出手机。没看到有新的内容再发过来。他仔仔细细把那张截图看了一遍：他搂着她的腰，她几乎倒在他怀里，是背影图，不熟悉的人根本看不出他来。
　　但谁知道对方偷拍了多少张，有没有正面照。不会有床照吧？他一想到这，几乎吓出一身汗来。
　　他犹犹豫豫地拨打了这个手机号码，对方已关机。
　　他不甘心，他冒着炎炎烈日开车到了电话公司，以查话费为由，查号主姓名，显示的名称：谢*芬。熟人里也没个姓谢的，他全无头绪，只好又焦头烂额返回办公室。
　　唉，怎么出了这么大的纰漏，平时实在是小心谨慎的，坐车都不坐副驾驶。深更半夜的，那人不要睡觉吗？简直不要再变态了。
　　他预感到他的生活要出大乱子了。这个人跟踪偷拍，意欲何为？得罪谁了呢？
　　是甘云翔吗？对，很有可能是他派的人跟拍的。他有动机，有能力，有觉察。这么多年了还是贼心不死，怪不得一直不结婚。变态。碰上他准没好事。
　　有发给老婆吗？他看了一下手机，没有龙小樱的来电。应该还没发送给她。
　　张强惶恐地腹诽了好一阵。问题是怎么办，对方想干什么，是要离间他们夫妻，还是仅仅是警示？
　　要不主动向老婆坦白交代，请求原谅，再痛改前非？这样的代价会是什么呢？他不敢想。
　　他坐卧不宁地喝了一杯又一杯茶，把手机上的那个彩信删除了，把另一个微信号也退出去，把手机信息和号码做了仔细的清查。
　　直折腾到下班时间了也没有想出办法来。
　　这时龙小樱打电话来了，他几乎要握不住手机，事情败露了吗？
　　张强心头发紧，但容不得他慌乱，他好不容易按下了接听键，对面传来利落欢脱的声音：“老公，在哪？忙不忙？”
　　万幸。他迅速调整着语气，宠溺道：“我在单位，正想打电话给你，我来接你咯，我们一起去幼儿园接宝们。”
　　“好，我就不用蹭同事的车了。老公，你到楼下了再打我电话。外面还是热，我不想站在马路边上等，一分钟都不想。”
　　听着龙小樱温软的声音，张强心化了。到那座山唱那首歌，别先自乱阵脚，老婆不知道就啥都没发生，先管控好当下。
　　再说王思诚这里。他把小视频反复看了又看，没拍到正面脸的镜头，但熟悉张强的人，一经提示，就能确定是他。
　　张强和那个女人有婚外情无疑了，能不能去揭发呢？怎么揭发呢？向谁揭发，他老婆吗？不，损人不利己。对了，发给他本人。要好好利用这个事逼他少钱，最好是十万都销掉。
　　想法一经产生，他便运作起来。昨天他奶奶过来了，来看她受伤的儿子。于是他带他奶奶去办了张手机卡，当然，卡留给自己用。不管三七二十一，他用这个卡号先发了个截图给张强，然后取出了号码。
　　他并不想明目张胆要挟他，他认为像张强那样的人并不好惹，到时候若偷鸡不成蚀把米，被人家反告敲诈勒索，又结下仇家，反倒留下后患。
　　先给他震慑，能不能震慑，再看。听说他还是很爱他老婆，她老婆各方面条件都超级好，他应该是怕的。
　　他老婆好像叫龙小樱。龙小樱？这名字有点耳熟。他确定熟人之中没有谁叫过这个名字。联想起一些关系，龙小樱、罗瑶、甘云翔、张强，他们高中时候就认识，如今甘张之间关系疏远……
　　高中时候的模糊记忆忽地就清晰起来，那时候甘云翔是有女朋友的。那时候的他虽然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书呆子，别说别班的同学了，就是自己班级的同学也没认全，但那些八卦总是自动灌入他的耳道。是了，他的女朋友就是龙小樱，他没少听到过这个名字。
　　他竟然抢了甘云翔的女朋友？他的厉害可见一斑，果然不容小觑。
　　王思诚恍然大悟，怪不得甘云翔不待见他，两人有宿怨呵。这家伙至今不婚，不会还在顾念旧情吧？
　　那就好好依靠一下甘云翔吧，那小子也牛逼，万一捅出来了，他顶得住。按他那性格，当会为前女友打抱不平。他若依靠不上，再说。
　　他约了甘云翔吃晚饭，说找他有事。
　　王思诚朋友很少，可能是性格不群，天性喜静。如果可以，他就只想下班后宅在房间看看书，到电脑上下下棋，但人是社会动物，无数的远方，无数的人，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他父亲闯祸了，他能不管吗？他并不想和张强之流的人交道，但有得选吗？
　　他和甘云翔一直有往来，也称兄道弟。当然一开始，主要是甘云翔联系他。礼尚往来嘛，他也会回应过去，偶尔喊他下盘棋吃个饭什么的。
　　他喊甘云翔也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理，他想赌一赌甘云翔对龙小樱的感情是否依旧。成不成，看机会，顺势而为才有胜算。
　　他挑了个停车方便又有点特色的城郊活鱼店，曾经有家长请他去吃过，他觉得那个鱼确实煮得好。
　　甘云翔很快就到了，轻车熟路的模式，他应该是来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