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夫的自我救赎》皂沫

13、给个机会

　　明天是端午节，周大姐打电话来告诉龙小樱，彭兰父亲回来了，希望妇联能来人给他施加压力。
　　龙小樱请示了领导，胡主任道：“请求当地解决吧，愣不行，就告他。我们去与不去，关系不大。”
　　龙小樱想去见见她父亲，想和他好好聊一聊。她觉得答应过彭兰的事情不能爽约，不能让小姑娘失望。
　　她邀请罗瑶同去，但罗瑶有事走不开。她和张强说了这个事，张强自告奋勇当司机，这让她感动不已，还是老公疼自己。
　　村妇女主任周大姐已在村部等着了，村支书和村长也都在，彭兰和他的父亲也在。
　　寒暄过后，龙小樱观察了一下父女相处的情形，虽然坐在一条长椅上，但心的距离怕有十万八千里。
　　她递上了一个粽子礼盒给彭兰，笑着问道：“彭兰，和爸爸沟通好了吗？”
　　这一问，直接就问出了眼泪，她一边擦眼泪一边哽咽道：“他说他没钱，供不起我。”
　　龙小樱看向长椅另一端的男人，四十岁左右，他正翘着二郎短腿，吸着烟，耷拉着眼皮，看着地面，似乎打算一言不发，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赖皮样。
　　周大姐带龙小樱到了另一间办公室，向她汇报工作情况。
　　周大姐说村里干部都和他做了工作，工作效果不佳。主要是他经济紧张。他打工的工资被他老婆控制了，他老婆只拿点烟钱给他。
　　他那边又生了个男孩，他老婆没上班，又还带了个和前夫生的孩子过来，都得他养着。
　　他说高中不是义务教育了，不供不犯法。顶多养她到18岁，每月给300生活费，其他就不要说了。如果犯法了，抓他坐牢好了。
　　龙小樱默然听着，心里不是滋味。听完之后，他对周大姐说道：“您把彭兰爸爸喊进来，我和他聊几句吧。”
　　既然来了，总要说点什么。
　　男人进来了，坐在了龙小樱对面的椅子上，一边吐烟圈，一边不怀好意盯着着她看，并不发声。
　　这时，张强也走进来了，坐在了龙小樱旁边，和男人怒目相对。
　　男人立刻耷拉了眼皮，一副无辜表情。
　　龙小樱忍住不适，用寒星的目光直视着他，说道：“彭总，兰兰的学习成绩，你知道的吧。期中考试她获得了校长奖学金。这么会读书的女儿，考个好大学完全没问题。她大学毕业后考个公务员，和我一样在政府部门工作，不好吗？你也老来有靠，你彭家脸面也有光彩。”
　　对方没有回答，熄灭了烟头，仿佛在权衡。
　　过了好一会，他才叹了口气，说道：“谢谢你们关心我家彭兰，我也是没办法啊。拜托你们找个大老板资助一下她吧。”
　　龙小樱一听，火气就上来了：“彭总，你身强力壮，有工作有收入，为什么要把责任推给别人呢？彭兰说她也是有父母的孩子，她为什么不能要求父母交学费？哪怕是向你写借条，她也不想成为社会的麻烦。你想过她的自尊心吗？你为人父亲，是她的靠山，是她的大伞，你把她作为负担扔得这么心安理得，不怕做恶梦吗？你养得活那边的妻儿，就养不起也是至亲骨肉的兰兰吗？再说了，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张脸，你就不怕邻里乡亲指你背皮吗？”
　　龙小樱越说越激动，几乎要义愤填膺起来。
　　张强赶紧递过去一瓶拧开了盖的水：“喝口水，慢点说。”
　　对方又点燃了一支烟，重重地吸了一口，眼神茫然望向天花板，没再振振有词。
　　……
　　该说的、想说的，都说了，有没有说动人家，也看不出来，人家只是默不作声。
　　龙小樱知道，有些话已经化作种子，默默播撒在他的血肉里了，只要他女儿足够优秀，从功利的角度，他也会去投资。
　　毕竟是要人家拿出真金白银，能力摆在那，承诺也不能随便说。再说了，大道理估计人家也懂，但远景大饼终究不解近渴。
　　龙小樱又找来彭兰安慰了几句，她说道：“你爸爸在经济上确实负担重，你体谅一下他。不过，你放心，你高中和大学的学费，如果有困难，我一定帮你筹谋。你可以信我。所以，你大可专心读书。”
　　彭兰看着她的眼睛，清澈的眼眸里不再是初见的质疑和迷惘，仿佛在诉说：眼前这个美女姐姐，可以依靠一下。
　　她平静地说道：“和我爸爸，我已费尽口舌，还是说不动他。政府和社会人士介入，能帮我争取到300元的生活费，我已很感谢。只希望这300能按时到位。以后我就依靠姐姐了，还请多关照。”
　　按兰兰的要求，三方签下了协议，每月月底前通过转账支付至少300元生活费，满十八岁之日停止。
　　龙小樱心底的悲凉浓郁得可见度不到1米。
　　告别的时候，周大姐准备了一篮鸡蛋送给她，看那架势不收下是开不了车，恭敬不如从命。
　　张强给龙小樱当司机做走访工作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他恪守自己的司机本分，只在一旁坐着，给她提包给她递水，自觉扮演跟班角色。
　　大家都以为是单位派的专职司机兼保镖，这司机真是帅得像电视里的明星，只有龙主任这样的美女才可以匹配。
　　离开他们，他的丈夫角色就回来了，脸上的冷霜融化开来，他左手把着方向盘，右手搂上了她的肩，心疼地软语道：“老婆大人辛苦了。这种人渣父亲，有多远滚多远。来，亲我一口，放松一下。”
　　他电眼一开，柔情蜜意就扑面而来。龙小樱被他逗笑了，轻轻在他脸上啵了一下。
　　端午节这天，张强起了个大早，他打算在家里做中餐。
　　他出身困难家庭，虽然一直受父母和姐姐照顾，但他并不恃宠而骄，也是什么农活都干过，饭菜也是做得很溜。
　　他结婚后，尤其是生了孩子后，他娘和他们住到了一起后，他就很少做家务事了，他娘都包揽了。
　　龙小樱和孩子起床的时候，张强已经买了早餐和菜回来了，食材都是半成品：鱼已成块、鸡肉切成了丁、排骨剁段了，玉米也剥好了……
　　龙小樱会下面条，会煎鸡蛋，其他菜，没煮过。她看着厨房案板上这些鱼啊肉啊……很是茫然。
　　张强说：“老婆，你不用管。你陪宝宝们去看动画片。我给你们做大餐。”
　　一家人吃完早餐后，张强就待在厨房准备中餐。
　　龙小樱不时去探看，看他在切辣椒，切得额头冒汗。
　　她想帮点忙，却无从下手，只好替他擦擦汗。小两口相视而笑，默契又甜蜜。
　　厨房里高压锅冒气的声音，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喷嚏声，油烟味，不时从厨房飘出来。
　　龙小樱进去看了一下，说道：“老公，开启油烟机啊，好大的油烟味出来了。”
　　张强才发现原来没开油烟机，怪不得呛得他喷嚏不断。
　　他开了抽油烟机，赶紧关上了厨房门。
　　忙乎了两三个小时后，六个菜上桌了，六个菜，寓意六六顺。
　　味道很不错，鸡丁咸咸辣辣，排骨玉米汤酥软清香……
　　四人围桌而坐，龙小樱笑着说道：“老公，厨艺杠杠哦，高人难露面啊，点赞点赞……”
　　张强：“点赞用行动咯。”
　　龙小樱：“泽泽，甜甜，给爸爸亲一个，感谢爸爸的辛勤劳动。”
　　两个小宝贝争先恐后献吻。
　　张强：“老婆也要有表示。”
　　龙小樱绯红着脸在他脸颊蜻蜓点水亲了一下。
　　张强心满意足，这样的生活，很合他的心意。
　　吃过之后，他们一家四口就去医院送饭了。
　　贺中秋已经能扶着椅子下床走路了，疼痛也明显减轻。
　　再过两天，伤口就可以拆线了，就可以出院回家疗养。
　　晚餐他们是在刘璐家里吃的。
　　两天后，贺中秋回到了家里疗养。
　　张强和王思成就赔偿问题也达成最终协议，较之前的数目少2万。王思成内心很有想法，但面上没有任何异议。
　　张芙蓉在她娘出院后，她也回去了，她也是一家主妇，孩子长时间没娘管，会撒野的。
　　张强请了钟点工给他娘洗澡，他勇敢承担起了家里家外的事情，并积极准备着7月底的录用考试。
　　因为心里有案底，他很有表现良好的觉悟，他做了最坏的打算，万一龙小樱知道了情况，一时不能原谅他，他要有她舍不得离开的念想。
　　同时，他也不舍得龙小樱的一双葱白纤手受劳累。买菜，做饭，拖地，洗衣服，接送孩子和老婆，任劳任怨。
　　晚上看书刷题到半夜。
　　录用考试很快到来，张强成功入围笔试名单。
　　面试也是毫无悬念入围，接着是公示程序。
　　公示期间，他被人实名举报私德有问题，揭发材料是一段录像，就是王思成拍的那一个录像。
　　那个录像倒也没有成为绊脚石，因为影像模糊，不能确认是他，再又也不能说明什么实质性的问题，最后，他顺利地被录用到了县商务局。
　　岳父龙新宇知道这个事情，并且可能还是他摆平的。当时有关部门要找他谈话前，龙新宇就问过他有没有私生活不检点，他自然不会承认。龙新宇说没有就不要认。
　　录像事件让张强吓出了一身冷汗。他并没有因为被录用一事沾沾自喜，反而感到很恐慌。
　　一连几天过去，出人意料的是，龙新宇没有找他，龙小樱也一如既往。
　　岳父大人大约是想帮他隐瞒的，大概不愿意看到女儿伤心难过吧。
　　张强无比地羞愧难当。原以为非常隐秘的事情，正在被越来越多的人知道。
　　岳父大人知道了，估计刘璐也会知道，不给个解释，给个交代，彼此都会有心结，当然，上床的事肯定不能说。
　　而且那个举报的人没有达到目的，哪里会善罢甘休？是王思成举报的吗，他又如何知道我考编的事情，他家里有什么人也参加了这个考试？
　　他就是一枚不定时炸弹，不定什么时候，龙小樱也会知道。
　　张强彻底领教了什么叫纸包不住火。他决定和龙小樱坦白部分事实。
　　正好张芙蓉来家里了，母亲有人照顾。他打了个电话给刘璐：“妈，麻烦您去接下泽泽和甜甜，我和小樱要去和朋友聚个餐。”
　　刘璐自然答应。
　　他一边开车一边打电话给龙小樱：“老婆，我来接你下班，我们去外面吃个饭，我有话和你说。”
　　龙小樱接到电话时，刚忙碌完手头的工作，正准备下班。
　　“好啊，孩子们呢？”龙小樱有些小惊喜，她和张强好久不曾两人世界了。
　　“你放心，我都安排好了，请妈妈去接宝宝了。”
　　虽然早已立秋，又是夕阳西下的时候了，“秋老虎”威力仍然猛烈。
　　龙小樱站在办公区域，透过玻璃门张望，还没看到张强的车。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发出了信息提示音。是个陌生号码发来的信息：美女，发你一张截图，希望你不难过。
　　紧接着，一条彩信到达，图片明显是监控视频的截图，张强正搂抱着一个女人在接吻，背景是客厅的模样。
　　龙小樱几乎忘了呼吸，脑中一片空白……
　　这时一个相邻部门的熟人也下班准备回家，看她手机掉到了地上，身子靠在玻璃门上，一手捂着额头，一手耷拉垂着，脸色发白，以为她生病了，忙问她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马上去医院看看。
　　龙小樱平静了一下心神，说道：“我头有些不舒服，那就麻烦李主任送我到望东小区。”
　　李主任扶着龙小樱上了他的汽车。20米之外的张强正好看到这一幕，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因为到了单位附近，车速不能快，只能眼铮铮看着龙小樱坐的车，加速离去。
　　张强好不容易驶出慢速区，拿出手机想要拨打龙小樱的电话。
　　他才发现，他有未读信息。他一手握方向盘，一手划开手机信息：强宝，你快三个月没联系我了，我送了个图片给你老婆，祝你好运！
　　张强明白了，龙小樱要远离他了。
　　他不能接受老婆的离去，他要追上她。他一边拨打龙小樱电话，一边深踩油门，车像飞出去的箭，直追前面快要看不见影子了的龙小樱坐着的车。
　　车要变道，别道时张强才打变道灯，他没有看到后面有车上来，后面驶上来的那辆越野汽车进入了他的视线盲区，两车猝不及防撞在一起，两车速度都快，发生了严重的相撞事故……
　　张强在失去意识前，对着未接通的车载电话说的最后一句话：“老婆，我错了……”
　　一周之后，张强满身绷带被推进了普通病房。
　　他醒来的时候，床边坐着龙小樱，龙小樱看到他睁开了眼睛，晃了晃剪刀手，问道：“这是几？”
　　“是2呀，老婆。”张强声音虚弱，却是由衷地笑了，他的老婆好有搞笑细胞。
　　张强道：“孩子呢？”
　　“和娘在家里，姐姐也过来了。”
　　张强：“老婆，我错了。我发誓，我从来只爱你，心中只有你……”
　　龙小樱默默地看着他，没有回应他伸出被子的手。
　　在龙小樱面前，语言竟然如此乏力，他觉得完全表达不出他的爱意和他的歉疚的万分之一。
　　“命运已经处罚了我，我也做好了你处罚我的准备，哪怕你和我离婚，我也会再次追求你……从今往后，身心都只属于你。”
　　在生死面前，什么事都是小事。如果张强死了，他娘就没了依靠，他们的孩子就没有了父亲，她也没有了老公……
　　龙小樱想起了弘一法师说过的一段话：谁对不起你，谁欺骗了你，谁伤害了你，其实不用着手去报复，你所受的所有委屈、伤心和痛苦，上天会在另一个时间，千倍万倍地补偿你，这就叫因果。
　　她其实并不愿意命运以这样的方式教训他。她耳闻目睹过许多夫妻的分崩离析劳燕分飞，当背叛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她默默地心碎过后，想的是：夫妻之间，不爱了，离婚就好，还爱着对方，就给机会，当然，机会也要给的有策略，有条件。
　　龙小樱面无表情道：“你好好养伤，你娘和孩子们需要你。我们之间，允许你再追求我一回。你出院以后，我回娘家住。”
　　张强劫后余生般满足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