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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失眠产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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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在经历过情绪重创后,会失去一部分记忆。
他不知道关于以前,温锁记住了哪些,又忘记了哪些。
去北港,是两年后。
他跟林加北去北港港口谈一笔生意,对方叫柳放东,跟林加北一样都是变态,他的稳重态度就成了做成这桩生意的关键。
港口背阴处,风很大,双方聊到利润分配时,车后传来动静,柳放东说:“谁?”
林加北拿下耳后的烟,进入了战斗状态,周屿焕走到车后,看见一个女生穿着涂得花里胡哨的校服,拉着一个微胖的大高个往黑暗处跑,柳放东已经走近,被他搭着肩推回去,“花蝴蝶。”
第二天,他带着沈叙去了他妈安排的饭局。
饭桌上,温锁穿着那件花校服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吃得心不在焉,后半场她一直捧着饮料朝沈叙看,眼睛是亮的,是羡慕的,他的能量有几秒是被打压的。
那记眼神是把记忆又拉回了两年前,三人中,作为受害者和唯一一个不知情者,她这种羡慕无异于把他推到刀口上磨。
他在什么情况下会变成碎渣呢?
在做得不周到,而又不想周全时。
北港气候干,影音室开了加湿器,空气湿度让呼吸通畅的时候,沈叙手机来了一条短信,号码没有备注,她知道是谁。
回头看了眼周屿焕,他正站在窗边抽烟,屋里开了烟雾处理器,他还是开了点窗,这让外面的风声涌了进来,很好地掩盖了她加速的心跳。
短信来得频繁,提示音让他往这边看,她摇着手机,“赵栗不是也在北方念书吗,要约我见面呢。”
“嗯。”他又转过去。
沈叙在输入栏里急切地打:【别发来了!】
焦穆:【我也在。】
【你别缠着我。】
【出来,我给你带了吃的。】
【我不会去的。】
周屿焕也收到了消息,来自林加北:【没谈成,得你来。】
一根烟抽完,跟沈叙说:“我有事,出去一趟。”
手机还在响,沈叙按了静音键,“多久回来?”
“不确定,我明天带你去玩,你看完回房好好休息。”
“嗯。”
他前脚走,焦穆后脚就过来,她要走,他拉住,“他不是不在吗。”
“你竟然敢这样闯过来,知不知道会给我们带来怎样的麻烦?”
“我们做什么了,老同学见个面而已,他这么小气啊。”
“你也有脸这么说他。”
“我想你。”
“闭嘴。”
焦穆抱住她,“真的,我真的好想你。”
沈叙挣脱不开。
她觉得她对焦穆的感觉很微妙,他是周屿焕忙碌时的绝佳替代品,是她呈现阴暗面的第一人选,在她跟周屿焕的感情里,她曾筛选过一些外围推助,没人像焦穆的效果这么强烈。
所以他落下第一吻的时候,她并没有立即推开他,昏暗的影音室,电影还在播放着,周屿焕留在这里的烟味终于被烟雾处理器吸收得一干二净,焦穆解开她的扣子,她才如梦初醒,挣扎,他吻了她的脖子。
沈叙扇他,“你别弄出痕迹!”
“一点点红,他看不出来的。”
“焦穆!”
“你的嘴角,他问过吗?”
“够了!”沈叙起身,“我要走了。”
周屿焕很晚才回来,没开灯,一进门就去浴室。沈叙不停地扭脖子处的红,像之前嘴角的伤一样,她要造成自己弄出来的假象。
扭得疼,又心虚,先发制人就成了她此刻唯一能做的事,把灯打开,“为什么一回来就洗澡,你都没跟我讲几句话。”
周屿焕清理手上的血,“发生了点事,你会怕。”
“是我怕还是你怕?”沈叙提高了声音,她要把所有污水全泼出去,这样自己就是干净的,“你去了三个小时,三个小时能做什么,你心里比我清楚!”
热水从头顶浇下,他闭着眼,任由血腥味在热气里撞,沈叙的误解透过玻璃传过来,他想起高二时,坐在医院的阶梯上,抽了很多烟,在想该给沈叙一个怎样的交代。
那会儿在想,女孩子在社会上生存,其实在某些方面是有障碍的,他得创造一个绝对安全的区域,才能让她肆无忌惮地成长。在想,每年至少得有三次的旅游,想给她更多的安全感,想未来在哪定居,想得太多。
这会儿在想,先订婚、再结婚。
至于孩子,也许会有,也许不会有。
血腥味终于消失,他睁开眼,拿浴巾,沈叙已经在掉眼泪,他穿上浴袍,胳膊环在她身侧,身上还带着浴室里的热,眼睛已经被水浸得发红,他抵着她额头,用一种从未流露过的疲惫感开口:“沈叙,你从没花心思去感受我需要什么,我是否需要坚定的爱,是否也会有属于自己的深渊,有时候我也在想,原来我跟你这样远。”
然后擦干她的眼泪,问,做不做。
沟通欲望减少的时候,肉.体交流就成为稳定感情的唯一方式。
周屿焕刚压下就看见她脖子上的红印,眼里的红血丝让人看不清他真正的情绪,但他说:“沈叙,没有第三次的。”
“什么?”
他避开那个地方,在黑夜里,深沉地进行着。
动静大,弄开衣柜门的时候,他的动作猛地僵住,里面蹲了个人,她手里拿着耳机,看起来像是被这种情况吓到,树立完整的心神就这么开始瓦解,那是一种怪情绪,不是喜欢,而是见到她,就想起她曾是自己行为准则上开的分叉口。
小时候,他跟着外公修理院子里的桃树,外公会把分叉口直接剪掉,他问为什么,外公回会吸收主体养分。
每年六月,他吃到的桃子都是最甜的,再大点,就会明白,没有分叉口,树干才会心无旁骛地生长,肥沃的土壤、舒适的阳光、充沛的雨水,这些丰盛的养料,没人跟他抢。
瓦解得越来越厉害,沈叙往后仰,他捞起她,刮到了温锁的鼻梁。
关上柜门的时候,他陡然没了做下去的兴致,提前结束。沈叙去洗澡,他听见衣柜里传来指尖扣柜门的“吱吱”声,点了根烟,坐在床头听,透过那扇柜门,他仿佛能感受到,她蜷缩在狭小的空间里,呼吸是多么困难。
这种情况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从她妈落在她身上的第一棍?
还是在成长的过程中,逐渐接受自己是不被世界认可的。
他站起来,打开柜门,光亮照进去的时候,她眼底没有求生的渴望。
他就知道,以后再也吃不到那么甜的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