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相思》翎奈卿12138a

21、出征

　　严绾辞昏迷的三天，朝野哗然。
　　代州失守，平阳被围，宜州孤立无援，严屹带领士兵强撑等待忠义伯的驰援，谁知朝廷内部有了奸细，援军半路遇截，敌军趁机发动总攻，全城一万兵民无一生还，残兵部下赶到之时，宜州已被洗劫一空，血流成河满目硝烟。
　　据说护国大将军严屹是站死的，长枪直插地下，身被十几只羽箭，散发披甲。
　　据说严夫人陆辞死于战鼓之下，魏巍城墙之上，束发红衣，长剑穿心。
　　自她醒来，便一直长跪于宗祠。宗祠里供奉的，是严家承袭爵位的历代护国将军，而现如今，上面又多了两个牌位。
　　“殿……”
　　景承抬手打断了苏叶。
　　听到声响的严绾辞没有回头，更没力气站起来，她已经两天没有进食了。
　　景承沉默着在案前点燃了三炷香，行了礼后将它们插进了香鼎。
　　“明日……”
　　“明日……”
　　二人同时开口。
　　“……”
　　“……”
　　又是一阵沉默，他们在等着对方开口。
　　“明日就不要去送我了，我把杜衡留下，待头七过了，你带些衣物搬去王府。”
　　听了景承的话，严绾辞看了眼苏叶，苏叶立刻心领神会地走过去扶起了自家她。
　　跪得太久，已经全然没了力气，加上一直没有进食，她直接跌坐在了地上，景承上前将她抱起，朝着她的闺房走去。
　　苏叶和追风都没有再跟上，他们需要空间说一些离别的话。
　　就在屠城消息传回京城的第二天一早，景承便披上朝服上了早朝——
　　“臣弟愿再领精兵十万，收复疆土，扬我国威，不死不休。”
　　他将严绾辞放在床上，随即坐在她的身后让她倚靠着。
　　侍女端来一碗瘦肉粥，严绾辞刚要伸出手接过，便被景承抢了先，见此状，侍女也十分懂事地悄悄离开。
　　“我自己来就行了。”
　　景承拿起汤匙晾了晾粥，盛了一勺喂到她的嘴边：“张嘴。”
　　不容反驳的语气却让她莫名的安心。
　　“我想跟你一起去。”
　　“不行。”
　　“可是……”
　　“听话。”说着他又喂了一口：“你安心的在家里等我回来，你阿耶阿娘的仇，我会替你亲手报还。”
　　长久以来，她一直都只想好好地陪在他的身边，想要让这一世弥补前生的那两年空白，可她却忘记了，他是根基深厚的王爷，是被皇帝视为眼中之钉肉中之刺的存在，而这是一个封建的时代，所有的事情都不是她所能掌控的。
　　当晚他没有离开，两人相拥而眠，仅此而已。许是连着两日的守灵，又许是景承陪在身边更为心安，她睡得很踏实，无梦。
　　天蒙蒙亮起，一夜未眠的景承终于因为手臂的麻木悄悄换了个姿势，可能是动作幅度稍微大了些，严绾辞半梦半醒间，搂在他腰间的手加了几分力道。
　　他偏着头看向怀中的姑娘，心中尽是不舍，经此一别，不知何时再能相见。
　　他承认，做出领兵出征的这个决定，的的确确是有赌的成分。换做以前，孑然一身，无所畏那位血缘上的兄长会对他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
　　但如今他有了软肋，就必须要替他们的未来谋划。
　　他要民心所向，功高震主。
　　他要让那位一直担心的事情，时时刻刻地继续让那位恐惧下去。
　　那本就是他的皇位，是他的，就必须还给他。
　　听到外面追风的声音，景承终于还是抽出了枕在她脑袋下的胳膊，尽管很麻，但他甘之如饴。
　　他在出门前，一遍又一遍地轻抚着她的脸颊，吻掉她眼角噙着的泪水。
　　眉心，鼻梁，薄唇。
　　推开门的那一刻，床上装睡的人终于带着哭腔喊了句：“我等你回来。”
　　等你回来娶我。
　　辰时三刻，大军出发。
　　“姑娘，城楼风大，你身子不好，咱们回吧。”
　　她终究还是没有胆量当面送他出征，她也怕自己会不顾一切地把他留下。
　　“你都肯为了他离家出走，却不敢追随他一起征战沙场吗？”清平实在不忍心看着她这副样子，“去吧，要是真的担心他，就去吧……反正，也不会再有人阻止你了。”
　　直到最后一个士兵消失在视线之中，严绾辞才肯收回目光，她擦掉眼角的泪，带着些许的鼻音道：“清平，我知道战场不是我可以胡闹的地方，如果我在，他会分心。”
　　“而今天下皆知我是他的软肋，内奸还未找到，我现在唯一能为他做的，就是在保全自己的情况下，从满朝文武百官里，揪出那个吃里扒外害死我阿耶阿娘以及宜州一万多条冤魂的狗东西。”
　　“阿绾……”
　　“清平你知道的。”她眸中似有一团烈火：“我是死过一次的人，从鬼门关爬回来的，都是敢玩儿命的，我姓严，平荆严氏的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