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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7章 ...

  •   耶尔瞳孔微缩。

      他突然意识到雌虫并不是想攻击他,而是见他站不稳,想过来拉住他。

      这个念头牢牢占据脑海,让他下意识卸掉了戒备和警惕,近乎尖锐的精神力瞬间停止了攻击。

      精神力撤去得太快,雌虫紧绷如石的身体抽搐一瞬,身体如小山般轰然倒塌,结结实实地摔在地板上。

      “喂,你……!”

      耶尔神色微变,蹲下来查看雌虫的情况,而一伸手,就摸到了满手不同寻常的滚烫和湿润。

      “015!”他神情冷凝,头也不回地道,“开灯。”

      啪。

      昏暗的客厅被彻底照亮,显现出被黑暗掩盖的一片狼藉,而一条血河从沙发起源,一路流淌到脚边的雌虫身下。

      情况比他想象的还要惨烈,但最糟糕的甚至不是伤口撕裂,而是耶尔发现了他正在发高烧,显然伤口已经感染发炎,甚至腐烂坏死。

      “退烧药,退烧药在哪里……宁酊定,阿贝尔来……”

      耶尔将箱子打开,翻出好几样功效不同的药,正要给雌虫服下时却猛地顿住。

      “……疯了我,药怎么能乱吃。”

      他用力闭了闭眼,强行镇定下来,打开光脑给休伊斯发去通讯请求。

      “他刚才醒了,似乎受到刺激陷入半虫化,又强行站立和行走,伤口可能都撕裂了,正处于高烧昏迷和大出血中,现在要怎么办?”

      休伊斯的脸出现在屏幕上,还没开口就被截断话音,看清楚眼前景象之后脸色也严肃起来。

      确定之前买的药都在手边,没有被丢掉之后,他快速指导耶尔进行紧急抢救,并注射各种药物。

      一阵忙乱之后,才堪堪把雌虫的情况稳定下来,不再出血和恶化。

      耶尔没什么形象地跪在地上,急促地喘着气,脸上手上都是凝固的血,看起来有些狼狈,“……这样就好了吗?”

      “可以了,接下来麻烦阁下带他去洗一洗,注意不要剧烈动作。”

      耶尔下意识蹙起眉。

      雌虫满身的血污简直不能看,这会已经凝固出薄薄的血痂来,和伤口的血肉黏在了一起,冲洗无异于重新撕裂,更何况伤口本就不能轻易碰水。

      “没关系的,就算失去了大半自愈能力,雌虫的生命力也很强大,不会洗个澡就感染死掉,不清洁干净危害才更大。”

      又絮絮叨叨讲了一些注意事项,休伊斯突然想起来什么。

      “对了,这几天最好不要操//他,不然很容易内脏出血死掉,养个三四天等伤口长好一点就可以了。”

      耶尔震惊地抬眼看他,不知道那个字和满身血和伤的雌虫有什么适配的地方。

      一股无名火从心底冒起,他冷声道,“他不是我捡回家的泄//欲工具!”

      “不是,他都伤成这样了……!”

      屏幕上的漂亮雄虫满脸难以置信,鲜活的愤怒在黑亮眸底跃动,几乎咬牙切齿地道,“我又不是畜生!”

      “不要生气,阁下。”

      休伊斯语气柔和了些,“只是例行提醒一下,那个雌虫的伤大概一年半载才能痊愈,麻烦您多迁就一下,有需要随时叫我。”

      啪一声,通讯结束。

      耶尔看着满地狼藉头痛不已,但当务之急还是先安顿好雌虫,“015,帮我把他搬到浴室去。”

      回应他的是一片慌乱的滋啦滋啦声,耶尔回头一看,破旧的小机器管家屏幕黯淡,正显示着“电量只剩百分之一,即将自动关机”的字样。

      “……先帮你充电吧。”

      耶尔抑制住叹息,把015推到了客厅角落插上插头。

      他将地上滚落的药瓶全部拢起来,一股脑塞进了药箱里,草草清出可供行走的地方来,然后才看向地面上的雌虫。

      “要命,我可抱不起来你。”

      耶尔喃喃道,想了想走到雌虫脑袋边上,一手伸到他脖子底下,一手揽住肩背,用力抬起来抱到怀里。

      雌虫的身体是宽厚而强壮的,可惜被累累的伤痕破坏了那一份美感,漂亮的背肌几乎烂了大片,摸上去时能摸到满手的湿润,那是层层的冷汗、血和组织液。

      过于灼热的温度透过手心,一路烧到心尖,带来几分异样的酥麻,耶尔眼睫颤了颤,强迫自己移开注意力。

      他双手卡在雌虫腋下,费劲巴拉地把雌虫拖进了浴室。

      “……”

      浴室里面没有浴缸也没铺毯子,只好让雌虫暂时躺在冰凉的瓷砖上,又冷又热想必很不好受,雌虫无意识抽搐了一下,微微蜷缩起来。

      继沙发之后,耶尔第二次感到这个屋子的狭小。

      地上的雌虫高大猛健,四肢修长,目测身高有一米九以上,就算是蜷缩着的姿势,也占据了这个狭小浴室大半的空间,像是一头被他猎杀回来的强健雄鹿。

      耶尔把花洒拿在手里,打开热水开关。

      古早的热水器发出隆隆的声响,等待水热的间隙,015勉强充到百分之十的电,跑过来小心翼翼地扒着门框。

      “请问还需要帮忙吗?”

      青年的身形清矍修长,站在狭小破旧的浴室中,显得格格不入。

      事情发生得太匆忙,他身上挡雪的黑色大衣还未脱下,只为了方便卷了袖子到手肘,试着水温的苍白手背隐约可见蜿蜒青筋,显得干练利落。

      “回去充电吧,这里用不上你。”耶尔头也不回地道,“充完电麻烦把客厅收拾一下。”

      015听话地应声,关上门前看见的最后一眼,是耶尔拿着花洒将地上的雌虫从头到尾淋湿了一遍。

      “哗——”

      雾气顺着水流蒸腾而起,层层凝固的污血被冲开,融化在热水中流入下水道。

      雌虫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干净,仿佛被拂去尘埃的大理石神像。

      花洒的水被调得很小,但对于伤口来说还是过于刺激,耶尔不敢让雌虫受伤最严重的背部直接碰水,只好先不断冲洗四肢和腰腹。

      温热的水流缓慢融化着这块蜜色的坚冰,无比紧绷的肌肉从僵硬逐渐恢复柔软。

      雌虫健硕的大腿不再蜷缩着护住腰腹,往外吐沙的蛤蜊般打开了一条缝隙。

      耶尔关掉花洒,把大衣脱了挂在钩子上,挽起裤腿半蹲下来,往手里倒了点无菌浣洗液。

      微凉的液体流过手心和指缝,滴落在雌虫的皮肤上,激起一片细微的疙瘩。

      他又轻又快地抚摸过雌虫的身体,把伤口里冲洗不掉的血块弄下来,搓揉掉皮肤上残余的污渍。

      清洗雌虫就和他之前按住小狗洗澡差不多,虽然棘手程度不相上下,但至少雌虫不会用力挣扎,摇晃着尾巴甩他满身的水。

      手指顺着紧致利落的线条往下,虎口刚好卡住了月要窝,再往下……掩盖在了阴影处,全然不设防。

      耶尔动作微顿,不知道自己是做一个无情的清洗机器比较好,还是避一下嫌随便冲冲比较好。

      “唔……”

      他停顿得太久,热水的温度已经挥发掉了,手下的雌虫打了个冷颤,唇间溢出含糊的低吟,紧闭的眼皮也跟着不安颤动。

      耶尔连忙拿过花洒,把雌虫再一次淋湿。

      “咳……别……”

      沙哑凌乱的低语突兀响起,雌虫已经醒了,迟钝地抬起一边胳膊阻挡水流,动作有些仓皇。

      “醒了?”

      耶尔移开花洒,谨慎地观察他,一只手已经放在门把手上,随时准备逃离,“你现在是清醒的吗?”

      雌虫却没动也不再说话,湿漉漉的白发遮住了脸,低垂的额头抵着浴室的地板喘气,强壮隆起的背肌起伏不定,像是一座会呼吸的沉默山峦。

      ……这不对劲。

      一切都很不对劲。

      西泽吃力地喘着气,用尽全力才控制住身体的颤抖。

      他意识到自己正躺在地板上,身体紧贴着坚硬滑腻的瓷砖,但是并不觉得寒冷。

      他刚醒过来时,以为浇上来的又是一桶刺骨的冰水,但身体还没来得及绷紧,就被熨烫得舒适放松。

      下一秒,那柔和的水流被移开,一道好听的声音响起——

      “你感觉怎么样,好点没?”

      全然陌生却不带恶意的询问,不属于他记忆中的任何虫族,眼前的境况同样让他困惑,却久违地感到了安全和舒适。

      记忆一片纷杂混乱,但眼前一幕足以推测出——

      他是被面前的虫族捡回家了。

      他是谁?谁让他这么做?目的是什么?他想从他身上获得什么?……无数问题堆积在脑海中,纠缠成一片茫然又混乱的浆糊。

      西泽头痛欲裂,迟缓地摇了摇头。

      他微微抬起头,视野中一片迷蒙昏暗,看不到具体的影像,只能通过声音判断眼前的虫走近,然后蹲了下来。

      “医生说你眼睛感染了,还能看得见吗?”

      一根手指点在眼尾处,力道很轻地摩挲,像在抚摸什么珍贵瓷器。

      西泽却下意识瑟缩,将脆弱无比的眼球从未知的刀锋下移开。

      眼前的虫并没在意他的动作,低声自言自语,“两只眼睛都看不见了吗?到时候问问休伊斯该怎么办……”

      剜骨般的剧痛一阵接着一阵,西泽咬牙死死忍耐,却听到一句询问,“你叫什么名字?”

      一抹极其强烈的熟悉感突然袭上心头,仿佛在某个极冷极痛的雪夜里,干燥温暖的手心灼烫早已冻僵的血肉,一道声音突兀响起。

      也是询问,却没期待着能得到答案,平和而包容,带着蓬勃有力的生命力量,将他生生拽出了那片死地。

      ——“你还想活着吗?”

      ……

      耶尔无声叹了口气。

      眼前的雌虫始终沉默,没有再像之前那样失控,却也满身警惕和抗拒,像是缩在一层厚重的壳里,消极而麻木地抵御可能到来的伤害。

      上辈子参加动物保护协会的志愿活动,那些被救助的流浪动物就是这样的。

      要么拼命挣扎撕咬所有伸过来的手,要么惊惧惶恐躲进角落里,要么留下严重的心理创伤渐渐绝食死去,彻底治愈的终究是少数。

      需要基本的饱足、细心妥帖的照顾、很多的耐心和尊重爱护,需要很多很多的时间。

      耶尔将花洒放在雌虫手心里,“虽说你看不见很不方便,但可能还是想自己洗,你……小心一点,有事就叫我。”

      花洒却“砰”一声落到地上,激起波波震颤的水花。

      那满是硬茧伤痕累累的手,紧握住了身前清瘦的手腕。

      像是从蜗牛壳里伸出来的一根触角,拼命攀住了最后一根稻杆——

      雌虫声音嘶哑。

      “西泽……我叫西泽。”

  • 作者有话要说:  将军惨惨,但是眼泪从嘴里流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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