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采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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弦月当空，星辰闪烁。月色顺着珍珠色的薄纱倾泻而来，满室落清光。
珀莉卷着被子，在床上翻来翻去，折腾了许久，还是没有丝毫睡意。
她索性坐起身，开始对月长叹，顺便把休眠中的系统也薅了起来。
“宿主怎么了？”
系统半夜被叫醒，连机械音都虚了两分。
早知道晚上就不吃那么多了，现在胃里撑得慌，睡不着。
珀莉摸着圆滚滚的肚子，悲从中来。
都怪那只烤鸡太香，她一不小心就吃得只剩骨架，把小光团都看呆了，在她身旁静止了五秒。
系统沉默两秒，开始认真提建议。
“宿主您吃的很好，下次不要再吃了。”
珀莉沉默两秒，开始郑重回答它。
“建议的很好，下次不要再建议了。”
系统陷入自闭，珀莉摇头笑了下。
与系统相处了半个月，她愈来愈觉得它不是一个没有情感的程序。
它机械的语气里偶尔也会有小情绪，譬如现在。
珀莉决定多观察一段时间，这或许能成为她回家的突破口。
至于此时此刻，还是先解决她个人的问题比较好。
珀莉翻身下床，趴在窗棂边向外看，白裙子扫出一片暗色的影。
其实也不必看，神殿一直寂寥冷清，从前一个人，现在两个人，并没有什么不同。
尤伦斯就是在这种终日不见人影的地方待了整整十年？怪不得最后心理变态。
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很难不怀疑他的精神状态。
珀莉支着胳膊靠在窗边发了会儿呆，然后轻轻将窗户虚掩上，踏着一地的皎洁光影走出了房间。
被珀莉留在在门口的小光团见她出门，亲昵的贴在她指尖，又围着她转圈展示自己的开心。珀莉被它逗笑，伸手戳戳它，它便作势拉长身体，从光团变成光椭圆，浮在珀莉手心闪着光。
系统也不休眠了，在珀莉脑中发出疑问。
“宿主现在要做什么？”
珀莉伸手晃了晃，光椭圆就重又变回光团模样。
“嘿，小光团，你知道神殿附近哪里有花吗？”
小光团跳跃了两下，开始向外飘去，飘了一会儿就停在原地，像是在等珀莉跟上来。
珀莉唇角微弯，不紧不慢的跟着小光团，顺便回应系统。
“找地方走一走消消食，顺便给攻略对象送温暖。”
*
这一晚睡不着的不止珀莉，还有她远在寝宫的便宜哥哥伊顿。
伊顿闭目躺在床上，月光拂过他漂亮的眉宇时好像都温柔了几分。只是他一直微微蹙着眉，强迫自己入眠良久后还是叹着气无奈睁开眼。
怎么就忘不掉呢！
伊顿烦躁的抓抓头发，重重翻了个身。
只要一闭眼，他的脑海就会清晰浮现出今晚与侍卫队试练的丢脸场景，一帧帧在他记忆里重播，一遍遍摧残着他的神经。
晚风和畅，余霞成绮，草木披光。
本来静逸温暖的场景被密如罗网的剑意击溃，伊顿从景色中移开眼，慌乱的握剑迎上那冲他袭来的剑式。
与他对练的侍卫还没有他高，但剑在他手里仿佛有了灵性，一招一式都凌厉而轻盈。没了格蕾丝的帮忙，伊顿哪里招架得住，只堪堪接了两式对方的剑就横在他肩膀。
“得罪了，伊顿王子。”
厚重的盔甲被侍从解下，伊顿刚活动了下手腕，就愣在了原地。
对面的声线并不十分纤细，但清凌而稚嫩，分明是个少女的声音！
“索娅！你怎么在这里？”
侍卫长震惊的看着伊顿对面那个身量不高的侍卫，快步走过去掀了她的头盔。
头盔下是一张白净俏丽的脸，被唤作“索娅”的少女吐吐舌头，灰溜溜的准备逃跑，却被侍卫长拎小鸡一样提了起来。
“还不快和王子殿下道歉！”
侍卫长半跪在地，一副心绞痛的模样。
“殿下，这是属下的女儿索娅，一向顽劣不懂事。这次是属下的疏漏，竟让她混进了今天的试练，还请殿下责罚！”
伊顿笑笑，刚想说这没什么，就看见索娅倔强的挣脱了父亲按着她的手，抬起眼望向他。那双眼让伊顿想起卡勒塔王宫里永不结冰的月湾湖，碧波粼粼，清透见底。
他不争气的滞了一下，耳畔好似有火在烧，喉咙发堵，竟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今天的事和父亲无关，都是索娅的错，索娅愿一人承担，请王子殿下不要怪责父亲。”
少女的声音响起，伊顿终于缓过情绪，示意侍卫长快起身。
侍卫长再次拎起让他操碎心的女儿，重重叹气。
“这没什么，我并没有怪她。”
伊顿摸摸耳朵，热烫的感觉就被传递到了手心，继而蔓延到全身。
夕阳收敛了最后一丝光，天色已然暗下来，今天的试练也该结束了。
眼看着索娅要随着侍卫长离开，伊顿头脑发热，竟然喊住了她。
索娅疑惑回头，只听见伊顿的声音遥遥传来。
“索娅！明天……你还愿意陪我练习吗？”
感谢暗昧的环境，能遮掩住少年绯色的面孔和滚烫的耳廓。
索娅笑起来，对着伊顿挥挥手。
“好！明天早上试练场见！”
啊啊啊！她一定觉得我很笨！还很奇怪！
伊顿用被子蒙住自己，再次红了脸。
春风善解风情，拂开少年的窗，吹进一地绒花。
*
夜深风渐起，玉阶生寒露。
珀莉一路跟着小光团走着，偶尔和系统搭几句话，倒也不觉得无聊。
小光团带着珀莉绕到了神殿建筑的后方，又带着她走了一段下山的路，才蹭到珀莉手心撒娇。
珀莉手指请抚着小光团，指腹传来暖洋洋被阳光照射的感觉，小光团也舒服的散发出更明亮的光，将眼前一切都照彻。
这是一片柔和的春草地，有许多漂亮却不知名的野花簇簇开放着，沾了露气的叶子微微颤动，露水便滚落到带着草木清香的泥土里。
珀莉忍不住伸出手拂过这一片青草，草叶上挂着的寒霜就沾染在她的白裙子上，盈盈折射出粲然的光。
“谢谢你啦，小光团！”
小光团很是受用的闪了两闪，表示自己听到了。
珀莉一路悠然走着，觉得胃里舒服很多，心情也明显愉悦起来。她用手指逗着小光团玩儿，笑着按了按它。
“不然我给你起个名字好了，总是叫你小光团也不好听啊。”
小光团快速跳了两跳，绕着珀莉手指飞来飞去，表示自己很期待。
“嗯……起个什么名字好呢？”
珀莉折了一枝草，饶有兴致的轻轻点着小光团。
“小光？小团？”
小光团的光黯淡了一点，但还是附和的贴贴珀莉指尖。
“宿主不如叫它胖球，胖得和球一样。哈。哈。哈。”
系统似乎非常看不惯小光团，珀莉甚至从机械音里听出了嘲讽。
她没理会系统，看着真的像个球一样的小光团绽开笑意。
“球球，就叫你球球好不好？”
小光团愣了下，就开始给珀莉表演打滚闪现跑酷等绝技，表示自己非常非常喜欢这个名字。珀莉伸出手捉它，它便安静下来，在空中散发莹润的光。
“好啦，我要摘些花带回去，你觉得哪些好看？”
珀莉蹲下身问着系统，系统却好像不想理她，滋了一阵才慢吞吞的说话。
“宿主的眼光这么好，系统相信宿主。”
咦？珀莉挑眉，拖长了声音。
“哦——”
“看来有个系统也想要名字了？你想叫什么，小系？还是小统？”
系统难得迅速接上了她的话。
“不想，都不想。”
咦？珀莉褐色的瞳孔闪过捉弄的光。
“我只说有个系统，你怎么就对号入座了？”
系统吃了瘪，再次自闭。
珀莉笑得跌坐在地，衣摆染上了草色和露水，整个人恍如落入草丛的精灵，鲜活蓬勃，生动漂亮。
最后珀莉捧着一怀鲜花回到神殿时已近拂晓时分，层层叠叠的云堆在天空中央，等待第一缕阳光将它们照亮。
珀莉回到房间，依然把球球留在了门外。
虽然小光团确实很可爱，但是她还是不想让这样一个小东西注视着。
她没有换下蹭了青草汁液的裙子，而是从仓库挑了两只精巧的白色琉璃瓶，将花束细细整理好分别放进去。
花朵上还挂着晶莹的水雾，看起来格外可爱。
珀莉满意的将一只花瓶放在自己床头，抬头看了看窗外。
被云层包裹着的朝阳缓缓升起，飞鸟悄无声息的掠过。天际澄澈，底色由灰蓝渐渐转变成明透的纯蓝。
珀莉揉揉眼，抱起另一只花瓶向尤伦斯的房间走去。
书中说尤伦斯常年失眠无梦，大抵此刻正睁眼坐在床上修仙。
睡眠不足长不高还有黑眼圈，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每天早上都喝牛奶偷偷养生，最后才长成书中描述的天人之姿。
珀莉脑海中冒出很多乱七八糟无厘头的念头，这些念头在迎头撞见尤伦斯打开门走出来后都迅速消失。
千言万语被搅成浆糊，她下意识的将花瓶抱在一边，用空出的手僵硬的与怔住的尤伦斯打招呼，挤出一个笑。
“呃，神父，早……早上好。”
珀莉！
你紧张什么！结巴什么！
你是来给他送礼物不是偷东西的，别慌！
尤伦斯也没想到能在门口遇见抱着个瓶子的珀莉，初时的惊讶过去，防备与警惕就出现在他审视着珀莉的眼神中。
珀莉深吸一口气，将琉璃瓶瓶双手捧给他，在他疑惑的视线里扬起甜甜的笑。
“昨日我吃得略略有些撑睡不着觉，就让球球带我出去走一走，走到一片草地的时候发现里面的花很漂亮，就想着摘一些送给神父，希望神父不要嫌弃。”
尤伦斯的视线移到珀莉的裙畔，又移到安静浮在她肩膀上的光团，语气一如既往的没有情绪。
“自然不会。”
他接过琉璃瓶，纤长如玉的十指搭在上面，分外赏心悦目。
珀莉与她身上的草木香气都消失后，尤伦斯才转身回房，将瓶子毫不犹豫的丢入废料箱后，拿起帕子细细的擦手，随后将帕子也一同丢了进去。
琉璃瓶碎成几块，花朵被打散，几滴赤色汁液溅在帕上，像鲜红的血。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采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