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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凤屏香暖(九) ...

  •   余惠虽跋扈,却不冲动,她并非不长脑子的蠢人。

      阮棠坐在主帐中,一直留意余惠动静。见她得知阮又微与颜灵儿定亲的消息,不仅没有动怒,反而看似神色平静,便知道这人不好对付。

      如今他们在明,余惠在暗,还有他哥余承——都巡检使,可在暗中动手脚,宛如抓了条荆棘,无处下手。

      下一场马球赛开始,余惠上了场。她也穿一身红,配以火珊瑚首饰,明艳不可方物。

      这一场比赛是女子马球赛,场上各种风格的美貌女子,余惠在其中,仍是绝对亮眼的存在。她很知道如何打扮自己,也知道如何将自己的魅力发挥到最大。

      上一场给阮又微的呼声,这一场都转到余惠身上来。

      就连赵倦都赞了一声:“余娘子颇有巾帼不让须眉的劲头。”

      阮棠:“……她看上我三哥了。”

      赵倦:“……瞎子都看得出来。”

      原书中,阮又微有两笔避不开的桃花债,一笔是余惠,一笔是还未出场的蜀国公主——赵靖同胞的姐姐。阮棠在心中算了一算,快了,这蜀国公主嫁去蜀地,她的驸马即将病逝,驸马死了她就会卷土回京,在皇城和京城之中掀起腥风血雨。

      她原以为,原书的情节线既然已经面目全非,余惠和蜀国公主兴许也能绕过去。如今看看眼前的余惠——阮棠决定抛去侥幸,这一关跳不过去。

      阮棠当机立断,找颜廷之借人。

      阮又微虽已上任,他初来乍到,还没有自己的人。颜廷之不一样,他在枢密院当差数年,颇有几个心腹,也能使唤得动人。

      况且颜灵儿还未嫁,她的人身安全,由娘家人负责更合适。阮棠将自己的担忧与颜廷之说了,颜廷之虽觉得阮棠有点担忧过甚,但还是答应了,抓紧调派人手。

      傍晚时,热闹的了一天的“聚会”宣告结束。

      据庄夫人十分灵通的小道消息,现场又做成好几对亲事,贵妇们来看球赛是假,物色女婿和媳妇才是真。阮棠一直留意余惠异动,都没空观察其他人。

      赵倦早就回了王府,不曾看柳之之一眼,没与柳之之说一句话。

      阮棠不知他是不是刻意避嫌,为了维持和她假夫妻的“表面恩爱”?

      各人肚里一套心肠,只有柳之之一直很认真看赛场,倒像是今日是专程看球赛的。偶有人前去与她攀交,柳之之口中应付,视线却一直没离开球场。

      阮棠送颜灵儿上马车,颜廷之站在一旁朝她点点头,这是安排妥当的意思。

      阮棠放下心来,与颜灵儿约定,过两日上楼外楼玩,她请她吃于小乔最近新研制出的小点心。

      颜灵儿连忙点头答应。

      “今日我玩得很开心。”她眨着大眼睛,小声对阮棠道,“在泉州时,我不太有机会玩这些,以后再有球赛,你一定要教我,我技术不行,还得多练练。”

      阮棠忍不住促狭:“我三哥球技好,你何必舍近求远,拜托他教你岂不是更好?”

      颜灵儿倒是大大方方:“我阿爹如今瞧他还有些不顺眼,我得避点嫌,要是老去找他,我阿爹会更讨厌他的。”

      阮棠忍不住笑出声。同一个世界同一个亲爹,哪个亲爹一开始就看女婿顺眼?

      眼见颜灵儿的马车离开视线,阮棠转身,只见余惠站在她身后,不知看了多久。

      “王妃今日很美。”余惠盯着她头上的瑟瑟珠,笑叹道,“王妃有福气,不知我日后的夫君,是否能如王爷珍爱王妃一般,也将我捧在手心……”

      “一定会的。”阮棠也笑,礼尚往来称赞回去,“余娘子今日出尽风头,艳压全场。他日必定需要一个文武双全的郎君,才可配你。”

      余惠笑了一声:“你对我,可比对颜灵儿虚伪多了。这虚头巴脑的话,我猜你再不会同她说。”她眼中罕见浮上一丝怅惘之意,“我听说,是你亲自托庄夫人牵线搭桥,做成了这门亲事。王妃,我很好奇,到底是三郎相中了颜娘子,还是你相中了颜娘子?”

      阮棠但笑不语。

      “是我素日小瞧王妃了,见你年幼,便以为你单纯天真……”余惠收回怅惘,又是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王妃拿捏人心的本事,令我刮目相看。但也激起我的好胜心来,我已经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抓心挠肝地想得到一个人了。王妃,听说你娘亲很早就病逝了?”

      阮棠不知她想说什么,便点了点头。

      “她一定长得很美。”

      阮棠:“?”

      “你大约不知道,今日场中许多人在传这一句话:‘晋王妃已是绝美姿容,阮三郎的风姿竟尤胜其妹。’”余惠笑着摆摆手,登上自己的马车,留下一句话回荡在空气里,“王妃以后的球赛,也莫要忘了邀请我才是。”

      豆蔻在一旁忽然说:“这余娘子虽跋扈,又好胜,倒也不像特别坏。”

      阮棠:“没有几个人是天生的坏人。”

      一旦立下FLAG,打脸往往会来得特别快。

      过了一个时辰,已经回了王府的阮棠,想把这句话收回来吞下。

      余惠在回程中对颜灵儿动手了,问她哥要了一百多个人,来势汹汹,是真动了杀念。

      谁能想到?颜廷之是没想到。

      颜廷之小瞧了余惠,小娘子们之间争风吃醋,也不过悄悄给使个绊子,来个下马威罢了。谁能想到余惠动真格的,拿刀拿剑真干啊!

      颜灵儿的马车刚出城,便出来百余蒙面人拦车。

      颜廷之派去暗中保护的人手,只有十余人。正是黄昏时,天色将暗。双方对峙片刻,对方动了手。

      人数压制,不过盏茶工夫,他们便挡不住了,颜廷之这时也赶到,恨自己小瞧了余惠的手段。颜灵儿还算镇定,隔着马车对颜廷之小声道:

      “若实在敌不过,哥哥不如寻机回去搬救兵,我身上带了迷踪香,寻常狗儿能闻香追踪。倘若我被劫去,你便多带人寻香找来,对方未必真要我的性命。”

      颜廷之斥她:“不要胡说,我绝不可能眼看着你被劫去。”

      颜灵儿便闭嘴不说了。

      双方实力过于悬殊,颜廷之的人实在撑不住了,眼见部下都受了伤,颜廷之急得飞身上了颜灵儿的马车,勒紧缰绳,驱赶马车就要从围攻中冲出去。

      对方反应也快,快速围上来,抡起手中长刀,就要往马腿上砍。

      马儿受惊,仰天长嘶。马车左右摇晃,天旋地转,眼见局面不可控。斜地里忽然杀出一群人来,为首的竟是阮又微,他身边与他齐头并进的人,身形高大,骑在飞奔的马上拉了满弓,朝正在倾倒的车身射了一箭。

      这一箭甚是刁钻,仿佛挟着千钧之力,正在倾斜的马车顿了顿,又歪回去,竟免去了翻倒之势。

      阮又微挥剑斩开拦路人,先来问颜廷之和颜灵儿的安危。

      那身形高大的领头人,杀气腾腾,迅速卷入“战场”,砍瓜切菜一般,形势立刻得到逆转。

      颜廷之目瞪口呆,余惠的人瞬间跑得跑、散得散,被抓住的也霜打的茄子一般,被捆住扔在一起。

      “这位壮士是何人?”颜廷之问阮又微。

      “他是晋王府的人,听王妃的吩咐,前去皇城司搬了救兵来,派人来通知我说颜娘子有难……我竟然不知道你们途中会遇截杀。颜娘子不曾受惊罢?”

      颜廷之心中后怕不已:“还是王妃考虑周全,她提醒过我,可我还是小看了余惠。差点折在这里,灵儿若有意外,我怕再无颜见叔父了。”

      颜灵儿的声音响起,听起来还算平静:“阮公子,谢谢你来救我。……替我多谢王妃今日援手相救之恩,我没事。”

      来人听说颜灵儿没事,把捆住的人交给皇城司,与阮又微和颜廷之抱拳,便欲告辞,说要赶回王府复命。

      颜廷之忙问:“不知阁下姓名是否方便告知?改日我必定亲自登门道谢。”

      “谢就不必了,我叫燕子回。”

      阮棠听于庭说了始末,身临其境,也后怕了一回。

      “幸好王爷设想周全,改日我一定好好谢谢王爷。”阮棠声音都在颤抖,“我想到余惠会动手,却没想到她这么疯,派了这么多人,这不是小打小闹,分明是想置人于死地。”

      “王爷说,王妃不怪他自作主张就好。”

      阮棠:“……在王爷心里,我是这么不明事理的人吗?”

      于庭只是个传话机器,这一问他不好回答,只能诚实地说:“我不知道。”

      阮棠第二日又去见阮又微,阮又微前一日亲自将颜灵儿送回颜宅,才回去。今日一早又带礼物上门探望,谁知颜沁因此事,迁怒到阮又微身上,当场给他吃了个闭门羹。

      严大人的话也很有道理:“我就这一个女儿,一向如珠如宝,不敢让她丝毫危险。如今倒不像是嫁女儿,像把女儿推去鬼门关。”

      阮又微又是气余家,又是担心颜灵儿,在老丈人面前怂得一字不敢争辩。恹恹回府,此时与阮棠说起,只觉得十分灰心。

      唯一庆幸的是,颜灵儿人看着稚气,心气却坚韧。经此一事,对他更加情深意笃。

      阮棠从不相信一见钟情,但这种“一见就命定终身”的感觉,在阮又微和颜灵儿身上,似乎又非常理所当然。不知是不是她看过原著的关系,心中认定他们是一对。

      不久后,颜廷之也上门来,他也在家挨了一顿骂,灰头土脸的。三人商量后,决定借此事掀起浪来,绝不轻易放过余家。

      这是在京城中,天子脚下,余惠竟这样目无王法,无法无天?余承不仅不管束妹妹,还助纣为虐。

      当下两人骑马去皇城司,亲自过问此案的审理。

      谁料皇城司一改昨日态度,言辞之中竟颇为暧昧,有“大事化了小事化无”之嫌。皇城使更是仿佛早收到风声,避之不见。

      阮又微和颜廷之一见风头不对,商量后,决定分头行事。

      颜廷之回家找父亲和叔父,阮又微上晋王府找大腿妹夫。

      赵倦听完,沉吟片刻,给阮又微指了条明路:“由颜氏兄弟直接面呈官家,这俩兄弟,一个是三司使,一个新任开封府尹,官家不能不给面子。”

      但倘若官家不给这个面子呢?

      “不给面子,便让沈如珀以左谏议大夫的身份,上折子弹劾刑部侍郎余恩亭家风不正,教女不严。”

      赵倦十分耐心地同一头雾水的阮又微解释:“但沈如珀是一招后棋,非到必要,不可轻易动用。一则官家最忌大臣抱团,沈颜已是姻亲,遇事一起行动,落在别人眼中便是结党营私;二则余家在朝中也颇有势力,特别是最近……”赵倦顿了顿,生生吞下本欲出口的一句话,“……若是没有把握彻底弄垮余家,便先留有余地比较好。这事涉及余家女儿的名声,若是一上来就撕破脸,怕余家狗急跳墙,弄得两败俱伤。”

      阮棠想了想,觉得赵倦的话很有道理。

      毕竟余惠这么疯,她那个哥哥,也不是省油的灯。不能一击即中,就得保存实力,伺机再动。

      他们的目的是敲山震虎,只要余家以后能好好管住余惠,给余惠足够的教训,让她不敢再轻举妄动,彻底解除颜灵儿的危机,也算达成目的。

      阮又微听了其中利害,觉得赵倦此话很有道理。与颜家商量后,决定按此行之。

      朝堂之上的事没那么快解决,但余惠天不怕地不怕,竟驱使人上阮府,给阮又微送礼物。日日不断,有衣服鞋履、冠带配饰,也有良弓宝剑、骏马车驾,阮棠看了,颇为叹服。

      这余惠出手大方,排场也惊人。送礼也不避人,大喇喇将礼物堆在阮府大门前。

      不过数日,京城中盛传余侍郎的嫡女心悦阮三郎,低下高贵头颅,疯狂倒追。

      又过数日,听说余惠被禁足,宫中还派来嬷嬷去余家,教规矩。

      众人终于松一口气,阮棠却不知这到底算是惩罚还是奖赏?要知道,寻常贵女巴不得能得宫中嬷嬷教导规矩,经宫中调.教的女娘,在婚嫁市场上是加分项。

      不久后,颜廷之带来一个小道消息:余惠将要嫁给陈王殿下为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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