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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星河未曙(四) ...

  •   文茵愁得睡不着,拿账簿找阮棠。

      “娘子,你真的没钱了。”

      确实是没钱了,阮棠心里有数。她在楼外楼一楼拨了个大间,临街的店面,专用来做甜点和饮品。“苏氏点心”已挂牌开业,如今还没有红茶,她和于小乔用绿茶、乌龙茶作为茶底,推出几款奶茶。新店开业,点心和饮品都在试吃阶段。

      每天还没睁眼,大把银钱就开始往外花,入账全靠楼外楼的酒楼生意。

      还不止于此,她此前托掬秀坊绣娘试制的内衣,经过诸位女使试穿之后,反馈不错。所以阮棠准备涉足制衣行业,“苏氏制衣”正在筹备中,也正是大笔花钱的时候。

      但是她此前,帮助白夫人和温雪娘,本就将余钱花的差不多了。如今手头紧张,阮棠便将目光投向了库房。

      思来想去,她决定把那棵红珊瑚树当了。

      第一,它值钱,一棵珊瑚树,最少能质押五千贯;第二,它无用,不过是个摆设,不像金银首饰和衣裳,日常需要穿,当几件也没多少钱。

      起了这个念头后,阮棠只与豆蔻和文茵说了。文茵管库房,想从她眼皮子底下偷珊瑚树不容易,索性坦白,大家一起当同伙。

      豆蔻无异议,她一向无条件支持阮棠。

      文茵是官家子出身,比豆蔻考虑得多。红珊瑚树毕竟是先帝御赐,虽说只是暂时质押,以后再赎回。但这中间倘若出了岔子,被人拿住把柄,严重的话,可能会有性命之忧。

      文茵的忧虑不无道理,阮棠也都考虑过了,但她还是愿意冒险一试。商人都有点赌徒心态,她现在就像打了鸡血,对自己的甜品连锁店和高级制衣店,充满信心,实在不愿再等。商机转瞬即逝,弄潮儿都不想错过潮头。

      大宁如今风调雨顺,朝廷重商,百姓讲究华服美食,热爱享受。正是商人梦寐以求的黄金发展期。远的不说,倘若官家忽然挂了,退位换新帝。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颁个新法,她的经营怕是就得打折。

      何况大宁虽富,却过度求稳,花钱买边境安稳。这几十年来,几个夷族都在韬光养晦,猥琐发育。哪天借助天时地利,铁骑南下,大宁未必有一战之力。

      在阮棠的记忆里,原书文案中提过,阮家灭族后,大宁后来也风雨飘摇,阮又微流落夷族,救回被俘皇子,才有后来的不世之功。

      从百杲对大宁的态度,就知大宁已经危机四伏。她不能不居安思危,走一步想三步。

      在一个阴沉的黄昏,豆蔻雇了几个人,将包装的严严实实的红珊瑚树,偷偷运出王府,在城西一家叫余庆的当铺,当了五千贯钱,一年当期。

      —

      钱到手,阮棠开始大量雇人。掬秀坊场子大,制衣的绣娘暂时安置在掬秀坊的后院,温昭昭亲自盯制衣流程,朱绣也被派去做帮手,阮棠十分放心。

      温雪娘在千里之外给她传信,说蜀锦今年出了不少新花样,她采购得差不多了,暂定半月后动身,押船回京。

      阮棠如今手中有钱,正想乘温雪娘的顺风船。当下给温雪娘去了快信,又上钱庄以温雪娘名义存了八百贯钱,温雪娘可在益州取用,替她购置锦缎。

      这次的大动作——做苏氏点心和制衣店,虽还在筹备阶段,阮棠都特意和赵倦报备过。

      赵倦心中觉得她有些操之过急,却也没有阻拦。还给了她一个及时消息:楼外楼隔壁的金银器店,老太爷暴病而亡,两个儿子正在分家。金银器店因这几年生意不佳,他们都不打算接手,决定售出分钱。

      阮棠要做制衣,确实需要门面。当下托中人接洽,不过数日,便谈妥价格,接手了金银器店。

      赵倦给她画过一次图纸,算是个熟手了。

      这次阮棠厚着脸皮上门,央求赵倦替她画设计图纸。赵倦应下后,这几日阮棠都早早从酒楼回府,前往临水阁,与赵倦商议制衣店的设计装修事宜。

      大宁女子会针线,善绣工,普通百姓家的女儿穿布衣,自己织补也就对付过去。所以阮棠决定做制衣时,就知道自己的目标受众十分狭窄,仅限于追新求贵的京城贵女。

      锦缎都是从各地购置,她赚不了材料钱,只能卖设计。

      从现代穿越而来的阮棠,又怎会缺乏新设计呢?她只缺天资聪颖的绘图师,能百分百领悟她的描述,并且精确地画下来。

      阮棠在打赵倦的主意,在看过制衣店的草图后。

      当时赵倦一边听阮棠描述,一边绘“制衣店”一楼大厅,他产生了疑惑:“寻常绸缎铺,都要设柜台。你这大堂全部空出,只在中间铺一凸出的狭长台面,做甚用?”

      “做宣传。”阮棠眨了眨眼,“这个台子,叫走秀台。新衣制作出来后,雇佣年轻貌美的女子,穿着新衣进行展示。大家见到这衣服穿上好看,才愿意来购买。”

      “走秀?”赵倦蹙眉想了想,也没纠结,手中笔在纸上游走,瞬间便多出一个貌美女子站在台上。

      “就是这样!”阮棠拍手,“王爷,你这画功绝了,画人这么好看。倘若那天不做王爷了,卖画也是能养活自己的。”

      赵倦瞥了阮棠一眼,有些无奈:“我竟不知,你是在夸我还是在咒我?”

      阮棠嘿嘿一笑:“自然是夸。”

      等到阮棠得寸进尺,想让赵倦承担服装绘图师的工作时,赵倦想都没想,直接拒绝。赵倦的态度很明确:偶尔帮忙,没问题;想长期奴役,没门儿!

      这一日,二人继续头碰头,伏案讨论图纸。

      豆蔻从澄碧堂过来,给他们送清心莲子饮。这饮子的用料,以五鼎芝、莲子、枸杞为主,辅以冰糖,小火焖炖。阮棠前几日,无意中与于小乔提了一嘴,没想到她今日就做了出来。

      豆蔻像个外卖员,从天水巷取了饮子点心,坐马车出城送来王府。五鼎芝就是银耳,大宁朝还不懂如何人工养殖银耳,他们吃的银耳纯属野生,一朵价值二十贯钱,寻常百姓根本吃不起。

      赵倦见饮子里有五鼎芝,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吃完夜宵,二人继续改设计图,直到夜深人静,墙外传来更夫打更声,阮棠打了个哈欠,决定今日到此为止。

      赵倦冷不丁问她:“你缺钱吗?”

      阮棠一愣,心道你怎么不早问!随即诚实地摇摇头:“不缺。”

      赵倦有点意外:“你那嫁妆也没多少,还挺耐用。”

      ——来自皇族的鄙视。阮棠可不觉得自己的嫁妆少,那些铺子、田庄,寻常百姓十辈子也挣不来。

      想起铺子和田庄,阮棠又想起一事。

      “我爹给我的铺子和田庄,多半在平江府。”

      赵倦点头:“阮家根脉都在平江府,你母亲去世后,京中阮府没了主子,国公边将家中产业交由兄弟代管,你叔父在平江府,所以将产业置换在了平江府,方便打理。”

      “倒没有不放心叔父的意思……但我想着,我爹将这些产业交给我,于情于理我该去巡看一番才是。但平江府又不是京郊,去一趟费时又费力……”

      想起出嫁前,阮又微曾陪阮煌巡视庄子铺子,快马来回,也费了好几日工夫。倘若细细查验田庄,核查账目,没有月余怕是不成。

      “这事倒是好办。”赵倦沉吟片刻,道,“你也不需要亲去,派个心腹女使,带几个有经验的婆子,要会看账管事的,我再拨几个侍卫沿途护送,也就罢了。”

      这倒是个好主意。

      有经验的婆子,李嬷嬷与张嬷嬷倒是很堪用。只是人是庄夫人送的,被派去平江府做事也是离了京城,阮棠又去和庄夫人说了。

      庄夫人笑道:“好孩子,人既送你了,怎么用你做主就可以。这两婆子为人要强,有责任心,又没什么私心,看账管事都很有一手。你派她们去管庄子,倒是极合适。”

      过了几日,阮棠派豆蔻和辛夷,带着李嬷嬷和张嬷嬷前往平江府巡视庄子。顺便去信给平江府的叔父、堂兄,劳烦他们照应。
      —

      制衣店的装修,定于端午节后动工。

      大宁的端午节从五月初一开始,到五月初五,要过足五天。也是酒楼茶坊的热季,端午节开始的前一日,阮棠给楼外楼的厨司、跑堂们发了过节红包,另外每人一坛酒、一筐水果、五斤肉,米面各两袋,再放假半日,提前回家过节。毕竟是饮食业,端午节期间接了不少预定宴,是没有假的。

      天水巷也摆了一桌私宴,朱绣带着温昭昭前来,甘蓝与于小乔备宴,琳琅和文茵帮忙包粽子、插艾叶。

      百杲国师预言的中原大旱,似乎彻底成了无稽之谈。

      今年雨水充足,光照适宜,如今市面上鲜果都已上市,琳琅将鲜果湃在井中,预备等午后大家在院子里消食。

      琳琅来接阮棠回天水巷,路上同她说:“于庭先前来知会我,说官家设了宫宴,这次不能找借口推脱缺席了。”

      阮棠点头表示知道了,她正好也想进宫见宛新眉。

      上次鬼市回来后,又逢两次丑日,于庭陪阮棠去看过。从开市到闭市,都没等到丑丑当铺。于庭猜测,应该是对方有所察觉,出于谨慎,刻意避开他们。鬼市这条线索暂时断了,阮棠很郁闷,才给了宛新眉希望,下一刻又进了死胡同。

      她们到了天水巷。

      尤三娘带着两个小厮,在花圃边站着,一个小厮撑着袋口,另一个握着大勺,从袋子里舀出粉末,均匀撒在花圃中。

      阮棠好奇,问在撒什么?

      尤三娘同她解释:“撒的是雄黄粉,正在驱蛇。”

      阮棠最怕软体冷血动物,听得赶忙快快走了几步,离花圃远远的。琳琅笑道:“没想到娘子怕蛇,这两日,我吩咐让人将我们院子也撒点雄黄粉。”

      冷不防有人从不远处问:“哪里有蛇?”

      来人走近,众人发现是于小乔。

      “要是抓到了蛇,拿来给我。我正想炖蛇羹,这两日去市场上没买着。”

      尤三娘笑道:“等我们抓到了,一定送去给你。”

      于小乔点头谢了尤三娘,走到琳琅身边,同她一起往后院走,道:“我特意寻过来,有一件事要同你商量。”

      阮棠以为是买什么新食材的事,兴致勃勃点头:“又有新创意了?”

      “我这两日寻了合适的屋,想搬出去住。”

      阮棠一时没明白过来:“怎么?是这里住得不自在吗?”

      于小乔摇头:“这里很好,我只是天性不合群,喜欢独居。”

      这段时日相处下来,阮棠也发现于小乔很特立独行,不喜热闹。她擅长厨艺,多半也是宁肯对着锅碗瓢盆,不愿对人。这样的寡王和社恐,居然曾为情自杀。这是人性的BUG吗?

      阮棠甚至怀疑过,她是不是和自己一样,同是穿书人。从水里救起来时,换了个现代社恐的灵魂?试探过几次后,打消这个念头。

      于小乔是江州人,幼时母亲去世,前两年父亲也病逝。她陪从小定亲的未婚夫上京科考,渣男科考没考上,但是撩到了京城一富户家的女儿,非常干脆地把于小乔甩了。

      她如今孤身一人,无处投奔。阮棠考虑她是独身年轻女子,独居有危险,不如留在天水巷,尤三娘也可以照顾她。

      于小乔却很坚持,经过渣男一事,她认为独立很重要,有一份自己的事业更重要。

      “苏娘子,你是我的理想。我希望通过我自己的努力,也能成为你。”

      作为一个花着真“阮棠”钱的冒牌货,苏眠十分心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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