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正浓时》久桑

10、垃圾

　　翌日
　　黎千暮约了蒋川在下午见面。
　　好好的一个周末，却要用来处理感情问题，她打心底觉得浪费。吃完最后一口虾饺，她收拾好外卖盒，套了件毛衣，下楼扔垃圾，转身正要上楼，却被叫住。

　　“黎千暮，”秦芷兮站在离她不远的位置，妆容精致，身材窈窕，嘴角带着势在必得的笑，“我等你很久了。”

　　她心底生出一丝烦躁，怎么还没完没了了呢？
　　黎千暮维持表面的平静，淡淡开口，“你找我做什么？”

　　“找你聊聊啊，”秦芷兮把胸前的秀发甩到脑后，轻笑一声，“去咖啡厅坐坐？”她凑到黎千暮的耳边，暧昧地眨眨眼，“毕竟，接下来我要说的话，不方便让其他同学听见。”
　　“好啊，你选地方。”黎千暮爽快地答应。

　　秦芷兮千方百计地来挑衅，她不亲自去领教一下似乎不太符合礼仪。

　　她们就近挑了家咖啡厅，位于学校附近写字楼的一层。咖啡豆是现磨的，带着一股酸香，光是气味就足够提神醒脑。

　　“两位小姐，请问要喝点什么？”服务员微笑着递上菜单。
　　秦芷兮看了一眼，点了杯美式。
　　“这位小姐呢？”
　　“澳白，谢谢。”
　　“好的，请稍等片刻。”

　　在等咖啡期间，两人都没说话。
　　黎千暮看向窗外，脸上没什么表情。她身上套了件纯色毛衣，从质感和袖口若隐若现的logo就能看出不菲的价格。
　　虽是素面朝天，皮肤却依旧白皙细腻，没有任何瑕疵，整张脸完美得不像真人。

　　秦芷兮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撇了撇嘴，想着这个世界还真是不公平，有些人毫不费力，就能获得常人究极一生都无法得到的东西——比如脸，比如金钱。
　　她出门前打扮了三个小时，自认为精致到了头发丝，可此刻，只觉得是徒劳一场，反倒是把心底的慌乱暴露得一览无遗。

　　“您的咖啡。”
　　黎千暮见人走远后，抬眸：“现在可以说了吗？”
　　秦芷兮清了清嗓子，说了句似是而非的话：“听说前阵子你胃疼得进医院了，现在痊愈了吗？”
　　“嗯。”黎千暮等着她往下说。

　　“其实那天，蒋川和我在一起，”秦芷兮嘴角勾起，“手机铃声响了两次，但我没让他接，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她故意把话说得令人浮想联翩，暗暗观察黎千暮的表情，可是，浅色的眼眸中看不出任何情绪，让她不禁怀疑黎千暮对蒋川的感情。
　　“所以呢？”黎千暮眨眨眼，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

　　这个展开是她没料到的，秦芷兮有些不知所措。“所以，”她打开手机相册，找出一段视频，递到黎千暮面前，准备给她最后一击，“所以，他背叛了你。”

　　秦芷兮给她看的是一段监控录像，手机录制的，有些晃。
　　视频内，秦芷兮垫脚吻上蒋川的嘴唇，蒋川没推开她，还搂上了她的腰，总时长50秒左右。

　　黎千暮看完后给出评价：“你手挺抖的。”

　　“你就只想说这个？”秦芷兮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瞪大的双眼显示出她内心的震惊。
　　黎千暮没忍住，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嘲讽我？”秦芷兮恼道。
　　“没，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觉得挺新鲜的。”黎千暮解释道。

　　她看向秦芷兮，带着探究的语气：“我有些好奇，你给我看这个，难道不害怕我羞辱你一顿，回头又和蒋川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继续在一起吗？”
　　“你不会的。”秦芷兮语气坚定，“我了解你们这类人，被别人碰过的东西，你是不会要的。”

　　黎千暮浅笑一声：“虽然蒋川不是东西，但…还真被你说对了。”她把视频投送到自己手机上，对秦芷兮说：“开一下收款码。”
　　秦芷兮虽然感到莫名其妙，但还是照做。

　　黎千暮给她扫了五十八，“这是我这杯的钱，帐就麻烦你去结一下了。”说完便转身离开，留秦芷兮一人在原地哭笑不得。

　　【Muuu】：我们见一面吧，我去训练场找你。

　　黎千暮给蒋川发了条信息，原本约了下午见，可既然她已经出门了，就想着顺道把话说明白。

　　分个手就像赶场一样，她暗想。

　　“千暮！”蒋川在场馆门口等，见到她后笑着招招手，看上去是打心底地开心。
　　黎千暮看着他“充满爱意”的眼神，不禁在心里想：蒋川到底在想什么呢？一边高中同学玩暧昧，一边若无其事地和她在一起，还总是摆出一副深情的样子。
　　她没打算绕圈子，直接点开了视频，淡淡道：“这是你吗？”

　　蒋川看到视频的一瞬间，表情就变了，笑容僵在脸上，眼里满是慌乱：“千暮，你听我说，那天我……”
　　“喝醉了？”黎千暮替他想好了借口。
　　“对，我喝醉了，我那时候意识不清醒，所以就没推开。”蒋川顺着借口往下说。

　　“蒋川，不管你是醉了还是清醒着，嘴是你的，搂着人家腰的手也是你的，别一句‘我喝醉了’就想撇清关系。”黎千暮心中生出几分无趣，语气平淡地说，“我们分手吧。”

　　蒋川的眼睛睁大，满脸不可思议，他拉住黎千暮的胳膊说：“你说好要和我试试的，不能我一犯了错，就一脚踹开我。”
　　“蒋川，你连最基本的都没做到，我凭什么和你继续下去？”黎千暮推开了他的手，冷下声音，“就到这吧，别浪费彼此的时间了。”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蒋川看着黎千暮的背影，呢喃道：“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第一次见到黎千暮是在网球场。
　　那时她刚入学没多久，五官精致，皮肤白皙，站在人群中很惹眼，蒋川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女孩子，那一刻，他听到了自己心跳加速的声音。
　　之后他便对黎千暮展开强烈攻势，在班级门口等下课，在上课的路上送早餐，但都被一一拒绝了，拒绝的理由从“我没恋爱的想法”演变成“我不喜欢你”。

　　他没放弃，反倒是越挫越勇。

　　黎千暮考六级前发现耳机坏了，蒋川得知后二话不说跨越大半个学校替她借了一个，并在打铃前准时赶到。
　　考试结束后，黎千暮说出了那句“我们试试吧”。

　　那一秒，他仿佛得到了全世界。

　　可现在……
　　“真是不甘心啊。”蒋川苦笑一声。
　　——
　　网球场
　　江煜拧开瓶盖，仰头饮尽，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滚动，汗水沿着眉骨流入眼睛，涩得他眯了眯。

　　“小黎怎么最近都不来打球了？”石野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好奇地问，刚打完一场球，他热得满头是汗。
　　鹿鸣叹了口气：“听说刚分手，现在应该伤心着呢，哪有心思打球。”

　　闻言，江煜握瓶的手顿住。

　　“什么？她和川儿分手了，”石野语气惊讶，“难道蒋川真和休息室里那姑娘有一腿？”
　　“谁知道呢？保不齐是吧，要不千暮也不会平白无故分手，”说着她又在石野小腿骨上踢了一脚，语气忿忿，“上次我问你蒋川这人靠不靠谱的时候你是怎么说的来着？‘他不得万般珍惜’，我信你的鬼话！果然你们男的每一个好东西。”

　　平白无故被牵连，石野一脸莫名其妙，他揉了揉小腿，不满道：“这和我有什么关系，你怎么老是一言不合就上脚？这么暴力小心嫁不出去！”
　　“你！”鹿鸣被他的反应惹恼了，杏眼瞪得浑圆，眼看就要吵起来。

　　“不是说要吃饭吗，不去？”一道清冷的声线响起，江煜拉上拉链，淡淡地看着两人。
　　石野自知刚才的话有些过分，他咳了一声，略显不自然地说：“去。”

　　他们订的是学校附近的一家炒菜馆，味道不错，不少社团都会到那儿聚餐，室内已经坐满了，老板就在外头支了几张桌子。
　　蒋川坐在最靠边的位置，背对着他们，桌上地上都是空酒瓶，一看就醉得不轻。

　　“川儿，不就是个女朋友嘛，分了就分了呗，别伤心啊。”周滔见酒杯空了，又重新替他满上。
　　蒋川闷了一口酒，含糊着说：“我不伤心，我有什么好伤心的？她以为她是谁，亲也不让亲，抱也不让抱……这样的女朋友，我要来干嘛。”

　　“我靠，这么装呢？”周滔面露惊色，随后又一脸了然，“说得也是，像她这种大小姐一般都放不开。诶，川儿，改明儿哥给你介绍你个带劲的，用不了多久你就能把她忘了。”
　　“嘿嘿，好。”蒋川抱着酒瓶傻笑一声。

　　“我告诉你啊，那姑娘，腰特细……”周滔“啧啧”感叹，还伸出手来比划比划。
　　听到“腰细”，蒋川的表情又黯淡下去，他呢喃道：“千暮腰也细，真是可惜了，这么漂亮。我当初就应该趁早把她给……”

　　话还没说完，一记猛拳砸在他的脸上，速度快得能看到残影。
　　等到他反应过来，人已经在地上坐着了。

　　江煜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仿佛在看一个垃圾。

作者有话说

　　分手了分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