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伍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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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3日的更新）
0.
不久后我放开了梅宫一。因为我发现天台上除了我和他还有两个人：桃濑和水木。
……要命。
天台是有人直抒胸臆就会刷新npc的特殊领域吗？
平日里我要是被天王听到我叫“梅宫哥”，我肯定要羞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但现在非常时期，我顾不得这么多。
我大步流星地迈向两个将身体紧贴墙壁“不想偷听又不好打扰讲话的人”的家伙，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对他们说：“柊和椿野呢？‘
看着我熟稔地把玩着自己的发丝，面上又极力掩饰着被熟人撞见撒娇现场的不自然。
反应最快的水木说他们不在这，试图制造话题。桃濑进一步补充说他们在谈心，“因为椿野哭得稀里哗啦的，让柊不是很放心”。
好的，现在我知道要怎么对他俩坦白心事了。
深吸一口气后，我莞尔一笑，让他们和我单独聊聊：“谁先？”
水木没有动作，而走到哪里画到哪里的桃濑暂时把画板搁置到一边，举起了手。
20.
【tick tack tick tack 円を描いて
滴答滴答，绘出圆形
ding dong ding dong あそびましょ
叮咚叮咚，来游玩吧
tick tack tick tack 结んで开いて
滴答滴答，绑起解开
ding dong ding dong じゃあまたね
叮咚叮咚，那再见了】
在我的眼神示意下，梅宫一和水木短暂地离开了天台。
确保天台没有人以后，我看向桃濑。
“我很惊讶，”我坦诚地看着眼前这个小个子的少年，看着他拼尽全力地给我画肖像，“你竟然会在画没画完的情况下主动要求和我聊天，眼里没有一点对‘分心导致画画翻车’的恐惧，这就是小画家的自信吗？”
开玩笑的，其实认识这么久，别说从桃濑的眼睛里看出什么来了，我甚至不知道桃濑长什么样。他总是带着兜帽，充满了神秘感。而我虽然有些调皮，却不会贸然尝试突破边际，不会在他不同意的情况下猛地把他的兜帽掀起来。
虽然我觉得如果真的被我这么冒犯了，这位说话软绵绵、性格也软绵绵的可爱小男生最多只是会窘迫得脸红耳热，而不会跟我计较。
桃濑嘟囔了一会儿，示意稍等他片刻，让他画完。
我一直等到他停下动作，期间什么都没有想，什么都没有做。
等到桃濑把画板上的作品递给我，我才开口。
桃濑画了一个少女的速写。
画中的少女没有面容，但她攥紧了拳头、挺直了脊背站在一块儿黑色的荆棘地上，给人带来一种坚毅刚强的感觉，
和我这种从少女漫里学来的技巧不同，桃濑的作品更注重线条粗细的对比，他的二分和我的光影给别人带来的感受就不同。
这幅作品因为准备仓促，并没有很好的体现桃濑的特色，细节刻画也不是很具体，但也是个完整的作品。
这幅画给我的感觉就像是米山舞半小时速涂出来的《雨》，人物的细节不够，但画面的故事感很强，能让人感受到画中人物丰沛的情感。
因为刚刚才发泄过，我现在讲话比我想象得还要平静：“……你画的，是我？”
桃濑默认了：“嗯，你之前给我画过画，而这是我准备给你的回礼。”又补充说：“其实我一直都想着要怎么给你画回礼，只是没想好要给你画什么。”
我沉默了好一会儿，其实我完全已经忘记了我给他画了什么。我对绘画、对我们之间的情谊并没有像桃濑一样上心。
为了不让自己消沉，我转移话题。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我很讨厌我的名字。”我靠在墙壁上，仰头看向远方。我或许露出了很哀伤的表情，我感到桃濑屏住了呼吸。
“我是单亲家庭长大，从来没见过我的父亲。我上小学的时候，我的妈妈和弟弟抛弃了我。我来到福利院，一开始的时候完全接受不了现实，把自己的头发剪得很短，估计比你还要短。……我讨厌‘罪木澪’这个名字，是因为它让我想起了以前的事情：我的姓氏自然不必多说；提起我的名字，就更是让我郁丧。——我弟弟只比我小一岁。我想，我应该是很喜欢他的，总是去他的年级看他。久而久之，他班上的人为了区分我们姐弟，就叫我‘澪’。我刚来福利院的那一会儿，完全无法适应保育员亲切的呼唤我的名字。于是，琴……一个叫琴的小姑娘，就给我出了个起新名字的点子。”
“插句题外话，琴很早就被收养了，现在过上了幸福的生活。”我半身半假地说，“回归正题。在梅宫的帮助下，我给自己取了个新名字，叫桃池鲤夏（momoike koinatsu），但除了琴，谁也不会用这个假名字来叫我……后来我习惯了别人叫我真正的名字，琴陪伴了我一段时间，可现在她已经不在了。”
我知道提及琴叶、剖开内心对我来说很痛苦。现在我意识到自己说出的话已经渐渐丧失了条理性。
我以为我会哭出来，然后让桃濑安慰我。可是我只是眼神飘渺地望向境的彼方，桃濑也只是陪着我一起看着空中碎碎冰般的白云与垂下眼睛的太阳。
回过神来时，我感觉自己的心就像是泡在冰桶里冷藏的融化雪糕一样平静。
……好奇怪的说法。但就像可以把杨桃画成五角星一样，从不同角度来看，一件事物会给人带来不同的感受。
——好吧，我承认我现在脑子很混乱，总是想出一些很莫名其妙的比喻。
我想表达我最真实的想法，无论用什么方式。
我猜桃濑是想牵我的手的，只是担心我沾染上他手上的墨水。
我牵上了他的手，感受他躯体一瞬间的僵硬。
“——谢谢你的礼物。我一定会好好珍藏它的。”我微笑着对他说，“呐呐，《罪木澪》一定是有着蒙娜丽莎般惹人遐思的笑容吧？我期待和你一起进行改造校园涂鸦的工作。”
和桃濑的聊天非常意识流。我们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
【解(ほつ)れた糸が嗫く
解开了的这条线低声细语
君よ いっそいっそ いなくなれ
你啊，干脆干脆消失掉吧
変わらない このままなら
若是如此永不改变的话
たぶん きっと きっと なんてことない
大概一定一定并非什么紧要事来的
少し軽くなるだけ
只是稍微变得轻松一点而已】
谁能想到蹲在楼梯间的水木聪久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总统先生，您的阅兵为何像游行？’‘这叫自由式方阵……你们不懂艺术。’”
我：“？”
我下意识地要去看向梅宫一，以为他跟水木说了什么，致使他这种冷静的人性情大变，突兀地对我讲起了军事笑话。
梅宫一不在楼梯间。他在干什么？他要干什么？
“长官说：‘夜岗穿这么少？’新兵说：‘我站在墙角——那里有90度！’”
“士兵专挑虫眼青菜吃，班长问原因，答：‘虫咬过的菜更苦，练意志！’”
“‘昨天你们没来收□□，害我们被炸！’‘抱歉，我们以为你们会先收。’”
“新兵说：‘为什么军舰总左右摇晃？’老兵回答：‘这是海军的待客之道——免费晕船体验。’”
……
水木不知疲倦地讲了很多军事笑话，直到我配合地笑了起来，他才停下。
“谢谢你给我讲笑话，”我不客气地笑话道，”可惜你讲笑话的水平不行。”
哇哦，水木本来可以给我讲《超级战队》的笑话的，但是因为他以为我根本不看战队，所以连提都没有提。
水木平时可能不太关注军事笑话，几个军事笑话像是临时用手机搜出来再通过短时记忆讲给我听的，讲笑话的腔调和念广告是一样一样的。
他真的，我哭死。
“一天，火麟飞对天羽说：‘你爸是冥王，为啥还挤公交？’
天羽没好气地回答道：‘我爸说女儿要体验底层生活才能继承王位——呵，男人的嘴，轮回的鬼！’”
水木完全没想到我可以根据《超级战队》的梗来给他讲笑话，一时不知道要如何反应。
其实我也是临时抱佛脚，给自己紧急上课补习战队知识。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能和水木聊上天。
回过神来的水木扶了一下眼镜：“呃……这是《超兽战队》，不是《超级战队》……”
哇哦，我东施效颦讲个笑话，结果一下子就暴露出我对战队根本就不感兴趣呢。
沉默，是正东风镇今晚的康桥。
还是我来找话题：“话说回来，我一直都没听水木你说起自己的口头禅哎——就跟椿野也没怎么在我面前说‘人家’一样。”
水木喜欢频繁使用战队英雄的经典台词“是啊”作为标志性语言。而我记忆里，他就没怎么这么跟我讲过话。
水木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本来就不算那种很擅长交际的类型。他性格一丝不苟，是那种打完排球以后都会耐心地把脏兮兮的球擦拭干净的类型。
“我没有感觉，我也解释不清楚……不过我倒是能和你说说椿野。他大概是因为潜意识里想在你面前表现得像个‘大哥哥’才用中性的‘我’自称。”
我点头，表示受教了。
嗯，好像还是找不到话聊。
“……嘿，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和你聊天。”我扶额，无奈地笑道，“我和你不算太熟，但我离开前也想和你说说话。我不好说我对你的具体看法，但我觉得你就是‘认真严谨的军师’的代名词。……我好像说了个病句……不好意思，我现在脑子就是有些混乱……或许我应该慢慢来。”
按压太阳穴的时候，我和水木对视，整理思绪。
在传说中“不掺杂任何情感的精神接吻”中，我想起了我和水木的曾经。
【喝汤的时候屡次摘下眼镜严重影响喝汤的心情，水木把眼镜摘下来，露出了富有攻击性的猩红眼瞳。
“好漂亮的眼睛。”
我情不自禁地托起下巴，赞叹道。
刚刚吹凉味增汤的水木皱着眉掰一次性筷子，结果筷子没掰好：“罪木氏，你真会开玩笑。”】
“你的眼睛好漂亮。……啊，我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说出来了。”我恬静地抿着嘴笑，“现在还是觉得很漂亮……我喜欢这种热烈的颜色。我很喜欢你。”
水木面无表情地把眼镜取下来，若无其事地擦着镜片，然后再戴上眼镜。
“你耳根红了。”
水木锐利地看着我，可我知道那是外强中干，因为他的眼神都在闪躲，于是我便忍不住笑了出来。
现在我已经是没话找话了。或许我真的因为透支情感而有些疲惫。
“……说起来，”我喃喃道。
【虽然我不了解他在说什么，但是微笑就好了。
我想了很久，最后决定向琴叶讨教。
琴叶想了想，说：“梦想成为英雄的水木应该是听说了你的英雄事迹，所以才对你刮目相看的。”
我摸不着头脑，说：“可是最开始见面的时候，他对我很冷淡。”
“因为你们的都很I啊……硬要说的话，你们的社交都有目的性？只想认识自己想认识的人。你之前都听到‘绿发红眼的眼镜军事迷’的描述，也没有对他多感兴趣。但是你知道他会打CS以后，你就很期待和他交朋友了。……呸，变如脸。”琴叶一边嗔怪，一边帮我分析，“同理，水木本来只是把你当做一个普通的军事迷女生来看，没有深|交的意思。可是你像个英雄一样挺身而出，保护了佐狐和上杉，让他觉得‘这个朋友不得不交了’。”】
“说起来，水木，你为什么觉得我是个英雄？”我问出了埋藏在我心底，一直很想问的问题，“因为我很温柔，因为我很善良？……因为我保护了其他人？”
虽然有一瞬间的错愕，可是水木还是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我曾说过你像蓝海豚。这是真的。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你会加入防风铃，我觉得你就是队伍里的岬惠美。”战队厨感情充沛地捧读《百科》上关于蓝海豚的介绍，“她是日本特摄剧《超兽战队生命人》中的核心角色，作为超级战队系列首位女性蓝色战士登场。她是生命人战队中唯一的女性队员，以卓越的水中战斗能力著称，即便在深海环境也能发挥超强战力。早期造型为短发配蓝色外套 ，性格兼具温柔美丽与冷静果敢，在科学亚加迪米亚学院时期便是成绩顶尖的科研精英。兼具运动员身份，曾是专业自行车赛选手，在战队中常以精准分析指出队友疏漏，展现理性领导力。这一角色突破了传统战队成员的性别框架，成为超级战队史上的标志性人物。”
哇哦，之前和我讲话半天找不到话题，聊到战队时水木一下子变得话唠了起来。
水木往那一站就是个兵。我发觉他打开了话匣子，马上就要用优等生的执拗劲具体论述“为什么罪木澪是英雄”了。
在他预备滔滔不绝前，我找机会打断了他：“……哦，你的意思是你很敬佩我的精神，很憧憬我这样的人，是吧？”
“是啊。”水木好像还要继续讲，羞耻心让我率先鼓起掌来：“真的十分感谢你！被你这种…… 刚正不阿、一本正经的人夸赞是我的荣幸！……真的，我原来还有些不自信呢，现在我觉得自己能一口气和所有人告别！……”
水木笑道：“不需要这么勉强自己。——你也是需要休息的。”
我哑然，然后我失笑。
虽然我们的对话很没有营养，但是我还是领悟了罗曼·罗兰关于英雄主义的名言。
“真的谢谢你，谢谢你相信我一直是个好孩子……这对我来说，意味着一切。”
我向他躬身行礼。
高大的少年把我搀扶起来，然后问我：“我看你好像很累的样子，要不要我请你喝一次味增汤？”
“恭敬不如从命！”
我给了他一个海豚跃出水面时露出的轻快笑容。
作者有话说
第71章 【伍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