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貌见我[快穿]》云梦Cloud

18、冲喜1

　　小红拎着竹木食盒快步走回大少夫人的院子，一路几乎没有闲逛的人，连从前爱聚在一起磨牙打嗑的婆子们都不在那些隐蔽角落吐瓜子壳。
　　她低着头，绕过静悄悄的主院，来到大少夫人的卧房，抬手敲门。
　　很快门被拉开，小翠见到小红像是松一口气，赶紧让她进来。
　　小翠朝门外张望了一下问，“没为难你吧？”
　　小红摇头，把食盒放在桌上打开，端出热粥。
　　两人熟练地把姒曦扶起来，腰后垫上靠住，慢慢往嘴里喂粥。
　　没多久，两人利索地喂完，又让姒曦躺好，才把东西收拾下去。
　　在大少夫人身边照顾的两个小丫头除了喂饭擦身并无旁的事，闲下来打络子说起悄悄话。
　　小翠：“大少夫人一直不醒，大少爷看上去像一天好过一天……”
　　小红打断她，“不要命了！？不管是什么我们照顾好大少夫人就行了。”
　　小翠皱起眉，望了一眼一点动静都没有的里间，忧心道，“就怕大少夫人有什么意外，到时候我们……”
　　她言下之意怕被陪葬。
　　小红咬着唇，好一会儿，“别想那么多，不是说只是摔了一跤，很快就能醒过来？”
　　小翠不以为然，“早不摔晚不摔，跟公鸡拜堂时摔了，况且……”
　　她放轻声跟小红耳语，“大少夫人一昏过去，大少爷就醒了。”
　　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儿？老夫人还不准给大少夫人请大夫，一心把大少爷好起来的原因归咎在大少夫人昏迷的头上。
　　小红一把捂住小翠的嘴，“你可不准到处说，你不要命我还要！”
　　小翠悻悻扒开她的手，嘀咕道，“咱俩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只跟你说。”
　　小红络子也打不下去了，拢成一团往线盒一丢，说：“祸从口说，万一哪天被人听到了，指不定填了哪个井！”
　　小翠沉默下来，突然转头静默片刻，问：“里间是不是有动静了？”
　　小红侧耳听了听，“我去看看。”
　　姒曦只感觉一觉睡了很久，耳边总有些叽叽咕咕的杂音，听得不耐烦了，总算睁了眼，还没等她开口，一个欢喜的声音就响起来。
　　“大少夫人您总算醒了！”
　　姒曦睁眼好一会儿才看清周围的样子，看向声音的来源，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梳着双丫髻，脸圆圆的，看她醒来一脸喜色。
　　姒曦张了张嘴，看完888传过来的记忆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叫小红是吧？”
　　小红不意姒曦知道她的名字，小心翼翼觑了眼姒曦的脸色，回道，“是，奴婢叫小红。”
　　后赶来的小翠连忙给姒曦见礼，“奴婢叫小翠，给大少夫人请安。”
　　姒曦点点头，撑起身活动了一下脖子，“我想沐浴。”
　　感觉自己一身黏腻，十分不舒服。
　　小红福身应下来，“奴婢这就去要水。”
　　小翠脸似鹅蛋，脆声道，“奴婢服侍大少夫人起身。”
　　不一会儿，两个膀大腰圆的婆子抬着水来了，表情讪讪，反倒是小红底气十足，颐指气使的模样。
　　姓牛的婆子一脸讨好地对小红说：“红姐姐，水也到了，您看我们……”
　　在姒曦面前，小红冷着脸对牛婆子和张婆子说：“大少夫人宽容，只要你们磕完头就不计较之前的不恭敬，但之后若是有什么再被大少爷知道了，夫人能饶你大少爷也不能留你们！”
　　两个婆子唯唯诺诺应是，在姒曦同意后忙不逮地磕了头退出去。
　　姒曦怡然泡进浴桶，小翠捧着香胰澡豆，小红为她拆发清洗。
　　这个时候姒曦才道，“要水遇着事儿了？”
　　小红轻轻说：“厨房那俩恶婆子不愿给，说是给大少爷准备，不能随便撒出去，恰这时大少爷身边的潮生来拿吃食，便骂了她们一通，让她们亲自替夫人送水。”
　　送水这活计平时是厨房的粗使丫头干的，潮生拿着大少爷的名头倒狠让张、牛俩婆子吃了顿苦头。
　　说到这里，小红抿唇一笑，“前些时日大少爷醒来后就狠罚了一些刁奴。”
　　因着暗地里克扣大少夫人的东西，导致许多奴仆被发卖了出去，不过这也让剩下的和新来的奴仆不愿靠近大少夫人的院子。
　　况且老夫人都没发话，新来的少夫人能否在院子里站稳都另说。
　　姒曦听完小红的话，闭眼不语。
　　小翠讨巧道，“大少爷对奶奶可真好。”
　　好？
　　姒曦睁眼笑问，“哪里好？”
　　小翠像一只欢快的黄莺，唧唧喳喳道，“此前从没见大少爷发那么大火，刁奴都被捆了出去，都说大少爷看重夫人！”
　　姒曦感受着身体充盈的力道，伸出手捧起一汪水，映出自己光彩照人的模样。
　　“那就去见见看重我的大少爷。”
　　头发尚且余有水汽，姒曦带着两个小丫头直奔大少爷的卧房。
　　大少爷身体虚弱，常年卧病，在床上的时日比下地多多了。
　　姒曦一路畅通无阻见到了卧床看书的大少爷季康，他身材欣长却瘦弱，握书露出的一截凸出的腕骨，五指枯瘦，惨白的一层皮包裹着血管青筋。
　　“你醒了。”
　　他的声音不太有力，气弱声微，说话间移开此前下意识看向姒曦的视线，略带凹陷的脸颊飞起一抹润红，一路红到耳尖。
　　潮生机灵地把小红小翠两个丫头带出去，房间里只有夫妻两人。
　　姒曦只看着，就感受到季康的生命仿佛风中残烛，随时会被一阵微风吹灭。
　　按888给她的记忆，季康会死在今年冬三九那天，现在正值初春，又熬过一个冬天的季康身体虽弱，精神却还好。
　　[这次的任务【红颜】，你只需要按照剧情跟季康的弟弟季平眉来眼去，再让季康发现最后气死他就行了，任务时限为冬三九之前。]
　　季康被姒曦打量得声音讷讷，“你坐吧，站着累。”
　　姒曦就走上前坐在床边，靠季康很近，除了房间里沉闷的药味，更清晰地闻到季康身上萦绕不散的草木药气，已经闻不出具体的哪一种，仿佛是泡在放了无数种药的药桶里煮过一遍完全浸透。
　　‘我现在杀了他……’
　　[不、不行！]
　　888仿佛被姒曦的想法惊得声音都结巴了，[我们是来走剧情的，不能造成主线过大偏移，季康提前去世会引起不必要的变动。]
　　姒曦想到自己上个世界差点苟不住，只好放弃这个想法。
　　“你、一直看着我，怎么不说话？”
　　姒曦回过神，“我饿了。”
　　在这之前都是吃的粥，哪能抵饿。
　　季康立刻唤了潮生进来，吩咐他去厨房拿些菜。
　　“不要清淡的，要有肉。”
　　姒曦补充完，就继续坐在季康旁边，坐姿并不庄重，手撑着床沿半侧。
　　季康没有反驳刚醒来不适宜重口，吩咐道：“再拿一蛊养生汤，暖胃。”
　　潮生诶了一声，轻快地在外跑。
　　姒曦把小红和小翠喊进来，炕桌摆好，茶果端上。
　　小翠剥好一颗桂圆，剔去籽核，拿签子穿起摆在瓷白绘红花的果盘中，小红递上热水，味道散发出来才发现大少爷房里的水不是茶水，而是温补汤药。
　　姒曦喝了一口就皱眉搁在一边，捻起果子甜嘴，顺手抵一颗到季康嘴边。
　　季康眼神闪烁地小心避开她葱白的手指，抿入乳色果肉，甘美汁水从常年泡在苦涩中的舌尖一直甜入了心里。
　　转念又想到自己这副破败如柳絮的身子，不知不觉自舌根泛出延绵的苦意，美貌的妻子如朝生初阳，可他已是半步踏入墓土。
　　“若我不幸……”他刚起话头，又止住，在心底将新婚妻子的面容印刻一遍又一遍，方才艰涩地说出：“我放你自由，你尽可再嫁。”
　　姒曦无由来地生出一阵恼怒，“放我自由？”
　　明明她生来自由，可这人竟说出“放你自由”的好心施舍之语，这般居高临下理所当然，简直可恨！
　　若她不曾见过平等，不曾遇见过有力量的她们，不曾知道死亡面前男人也是凡人，她当然会认为季康是一个好人，好男人。
　　可她不再是只寄希望于陛下庇佑的卑贱之人，她……是一个人，应该有意识，有尊严，有自由，与天子王孙一样的人。
　　她说不出更多的理由，但是她感受到被冒犯，她突然生出一种奇异的明悟，这个将死未死的病秧子，现在竟然掌控着她的一切，甚至是生命，仿佛有细细的绳子链住她的脖子，而另一头握在这个病弱的男人手中，可她却不知道该怎么挣脱。
　　愤怒使她将目光放在这个男人脆弱的脖子上，只需要轻轻地用力，那象征生命的烛火便像遭遇几滴凉水，轻易被浇灭。
　　888喋喋不休念叨不要冲动，现在不能动手。
　　季康自然发现了她的恼怒，可他不明白为什么，甚至未曾发现姒曦的杀意，只觉着她的眼神比冬三月的冰湖更凉。
　　他用他所知的一切补救般地开口，“你若不想再嫁，我做主禀明母亲，将阿弟未来的孩儿过继到我名下为嗣子，唤你母亲。”
　　季康因为过于着急和激动，说完一段话剧烈咳嗽起来，原本惨白的脸涨红，额头浸出一层薄汗，下意识拿起姒曦推到他手边的热汤润喉，喝完才想起来这一杯是姒曦喝过一口的。
　　慢慢的，那细弱的脖子也蔓出红色，而后一直没入衣领，他低下头避开姒曦的目光，“有了嗣子，你未来便有所依靠。”
　　他想到再嫁女子的艰难，既怕姒曦所托非人，私心的独占欲又让他不愿把姒曦拱手相让，过继这个方式仿佛是为姒曦量身打造，越想越高兴，一时间心头愁绪消散，不禁向姒曦浅浅一笑。
　　姒曦此时杀意从心底升起，想要斩断无形的又似乎天然拴住她的绳子。
　　[若是杀了他，演算结果显示：您有72％的几率被活人封棺陪葬，17％的几率被本世界官府处斩，10％的几率被沉井，1％的几率成功逃走，以上均为任务失败，您魂飞魄散，我返厂销毁。所以建议您郑重考虑再决定。]
　　“少爷，饭来了！”
　　潮生两手都提着多层的红木大食盒，小红和小翠把茶果收拾下去，将汤菜一一取出摆上桌。
　　姒曦眨了眨眼，冲动消下去，肚腹饥饿让她冷静下来，食不知味地咀嚼着饭菜。
　　季康看出她的晃神，安慰道，“此后你都不用怕，你是我妻，我会护你。”
　　小红和小翠与有荣焉，眉眼含笑，大少爷真是个好人呐，大少夫人的福气还在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