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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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极十五年初秋的正念殿上
缟素持节，四周都没有什么人，连正中的供桌上都只供了一对善男信女，并三支燃了一些的供香，
还有三两盏供食和新鲜的果子，下面燃着一盆香帛，此外，再无其他
堂前摆了架小輦，上面松松的坐着一个人。
像是有些被香帛和供香熏着了，悠悠的扇着手帕。
顶上只系了一条素色的发带，上面系着一只岭南白玉的小冠，耳上各有三只孔洞，却什么也没戴。
“卿婉，如今可只有我还来看你”
金盆里的香帛总也烧不完，反倒袅袅娜娜升起好重的烟来
平圣公主静静的坐着看着，望着殿里唯一还在活跃着的青烟，见其中总是有一两股，好像时而缠绵绞结，时而各自温柔，平圣公主掩着口鼻，微颦着眉头，一直就这么看着，
“卿婉，你说这香帛燃起的青烟，像不像你和太子？”
殿上里外再也无人，平圣公主接连问了两句，没得到任何回答，殿上空旷，因着青烟晏晏，似乎有些洇阖朦胧起来，平圣声音不大，与往日里同卿婉聊天时一般无二，只是此时此地，却觉得自己如今怎么如此荒唐，没了卿婉陪自己说话，就自己同自己说话了起来。
虽则一句一声卿婉，与此前并没有什么不一样，却明明就知道卿婉再也不会答她了。
无人作答，平圣公主也就不再言迹，只是坐在这里，看着青烟，看着卿婉缟素的棺椁。
这正念殿上，本就不是谁都能来的。
大齐帝国的正念殿，只奉飨帝国皇室宗族，以及于帝国有不世功业的功臣。
自建国起，就只准皇室宗族在祭祀时入祀，要不是奉祀卿婉，即便是她这位帝国唯一的当朝公主，也不能来这。
不准来，其实也是没人愿意来。
谁会没事跑来正念殿？
此处正念殿一殿之上，祭祀着大齐帝国建国一千三百年以来的列祖列宗！就连走到殿外，都要觉得浑身紧上一紧，肃容敛形，谁会没事到这来？
平圣忍着呛咳，只等着金盆里的香帛燃尽，便就打算回去了。
今日才至头七，还有七七和周年，只怕到时候依然只有自己来送她一程。
殿外忽然传来脚步声，踏踏之声一步紧过一步
来人的脚步甚是有力，正念殿外铺着用苍梧岭上华严树戗树而制的地板，平时走路就得小心谨慎，一步也不敢过于自专，否则脚下笃笃作响，是在请老祖宗示下吗？
谁敢在正念殿外，如此行迹？
脚步声一路走到殿门口，眼看着一只玄色长靴就要踏进来。
却不知怎的，又收了回去。
只听得殿外兵甲与武器的金钺之声响过一阵，似乎扔了不少东西出去，玄色战靴才重新踏进正念殿里来。
平圣掩着口鼻，从烟阖的青烟中眯缝着眼睛，初秋天气依然有些燥，只不过光线没有那么明朗，青烟杳杳，从殿外走进来的人只能看到大概的身形，于是平圣又歪着一些，探着头从青烟的缝隙看过去，看得似乎更清确一些。
来人大步疾行，掀开挂着的水月纱帘，急急站在平圣面前。
“她什么时候死的？”似乎因是在正念殿上，所以刻意压制了声量，依然听得出来人心焦已极，壮硕的身子挡住了面前的烛光，可是只这么几个字，已是带着无法掩饰的泣意。
“七天前。你回来的刚好，正正好好赶上卿婉的头七，她会开心看到你。”
“她终究还是等到你了”
“上面有供香，正念殿上没人侍奉，你自便吧。”
紫楠灵位上写着一列供字：大齐帝国故 太子妃烈氏卿婉之灵位
刚才还只有三支孤单寂寥的供香，此刻又加了三支
“她说她尽力了，问心无愧，只有悔而已”
“为什么？”
“她以自己的心血供养母亲，血尽泪干，终至剜心，自刎谢恩，堕于九霄台上。走的时候，只说无愧有悔，可惜不得圆满”
“还说什么了？”
“让我想想，你希望她说什么？一个一心求死的人，能留下多少话来？”
“奥，对了，她还说，如果你没回来，就让我把她的骨灰扬了，留这世上一场真干净，如果你回来了，就让你送她的骨灰入海！”
“为什么！晚婉！你为什么！”
“太疼了，她说过，你不知道，你不懂。”平圣替晚婉答道，只是替她的姐妹带了一句话，单薄的陈述一件事实。
青烟依然，殿下可曾再有一言？
如果殿下不曾再有一言，本宫却有话要问殿下：“在殿下心里，晚婉究竟是什么！”
“她，是我的太子妃！我的...”太子以手指心，“她，晚婉，她是在我心里的人！只有她！”
平圣却笑了，在这正念殿上，皆是一千三百年以来的列祖列宗，即便是此时，也供奉着太子妃的亡魂，而当朝的平圣公主却在此笑了，似乎听到了无法忍受的笑话。
“太子啊！她在一日，你可曾善待过她？”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 4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