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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 2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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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缆车内的乘客并不多。
在他们前面,有两位女孩手拉手轻松地登了上去。
轮到他们时,汤茎侬受到前面两位女孩行为的影响,一时恍惚,误以为身边的人是许元漪,便自然而然地伸出手牵住了对方。
等意识过来时,已经是在缆车里面。
这个密闭的小空间,直接放大了她的尴尬。
众所周知,人在尴尬的时候会显得很忙。
汤茎侬头不是头,手不是手地四处张望,完全忘记了自己恐高的事情。
而且她的恐高很神奇,只要不看就没关系。
但偏偏她不经意间瞥见脚下透明玻璃下茂密的树林,一种悬浮的感觉油然而生。
她开始怀疑这片玻璃是否能够承受他们的重量,脑海中浮现出自己坠落的景象,这种想象让她感到极度恐慌,紧张地闭上了眼睛。
戴言泉很快就注意到了她的情况,询问道:“你恐高?”
她微微点了点头,又怕被嘲笑,补充说:“不看就不恐。”
“我这里有头带,洗过的,可以给你遮一下。”他试探性地开口,听得出是真心想帮助她。
这种情况下她也睡不着,也不可能一直闭着眼睛,思量后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主意,就又点了点头。
又有些不确定的问:“没有汗的吧?”
“没有,”他似乎是从包里翻找了一下,她还能听见包内物品碰撞的声音发出来的“嘀呤”声,过了一会儿不响了。
人的视觉不再起作用的时候,其他感官会变得格外敏感。
汤茎侬现在就是这样,她能够清楚地感觉到戴言泉的靠近,甚至能听到他轻微的呼吸声和自己逐渐加快的心跳声。
她的手不由自主地紧紧抓住了缆车座椅的边缘,柔软的头带随着动作开始轻轻触碰到她的眼睛。
还能感觉到对方温热的指尖轻滑她的太阳穴,头带恰到好处地既不松也不紧,遮挡了她眼睛所在的区域。
然后她尝试着缓缓睁开眼睛,确认了眼前再无半点光亮。
她突然意识到什么,低头看着手里的发绳——等等,刚才为什么不直接让他递给我自己戴?这么简单的解决办法,居然两个人都没想到?
他不会觉得我是故意的吧?
一阵冷风逼近,头上被扣了什么东西,她伸手扶了一下,是一顶鸭舌帽。耳边传来戴言泉清冷干净的声音:“出太阳了。”
或许是被这静谧的氛围触动,又或许只是想找个话题驱散沉默,汤茎侬不自觉地开始讲述一个故事。
那是一个发生于小学的故事。
故事的主人公是一个个子不高还有点微胖,特别喜欢穿各种不同裙子的小学女生。
她的妈妈也很擅长于为她打扮,每天给她编完好看的辫子才出门。其实她在班上是最平凡不过的那一类女生。
与之相对还有一群特立独行因为身高很高坐在后面的女生。
本来在第一排的她与后面的他们不会有什么交集。
但偏偏,有一天上课她被同桌男生小报告,说她上课搞小动作,可明明她什么都没做,只是和那个男生有些小矛盾。
老师不分青红皂白的直接把她调到了后排。
然后她就成了后排唯一一个小个子女生。
也造就了她不幸的开始。其他人早已抱团,她无论怎么努力都是那个被排除在外的存在。
如果只是这样也没问题,她的新同桌是一个又高又壮穿着也比班上其他人看上去要成熟许多的女生。
她们两个坐在一起就像是:一头牛旁边放了个鹌鹑。
新同桌姓程,每当她感到无聊时,有个小习惯,就是会拉过女生的手放在自己的桌子上不断拧转,直到手上出现褶皱。
然后程同学便会因为那些皱纹而发笑,似乎觉得这很有趣。
起初,女生并没有觉得这种行为有什么不妥。
尽管被拧的时候感到有些疼痛,但如果她因为疼痛而叫出声,而对方却在笑,她会觉得有些尴尬。
因此,她选择了忍耐,甚至也跟着对方一起笑,尽管心里并不是真的觉得好笑。
可能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程同学就觉得怎么对她都没有关系吧……
她和小团体里的人开始给女生取外号“金融”,从此女生在班上失去了自己的名字。
有一天,女生穿着她最喜欢的粉色公主纱裙来到学校,那裙子上缀满了绳子,因此被她和她的小团体戏称为“面条裙”。
从那以后他们像是找到了新的乐趣,她的每一条裙子都得到了一个独特的绰号:红色丝绒半身裙被叫做“窗帘裙”,蓝色碎花长裙则被称为“水裙”。
不止如此,同年快入冬的那个秋天,在他们的煽动下女生穿了那条“面条裙”,妈妈来接她的时候看到差点急哭了。
傻呆呆的女生才意识到,原来裙子不是这么穿的……
汤茎侬的声音在缆车中轻轻回荡,带着某种压抑已久的情绪。
还有一次,女生穿着她那件白色的裙子去学校,出门时裙子还是干干净净一尘不染的。
但当她回到家时,裙子上却布满了各种颜色的笔迹。
这让她的妈妈非常生气,狠狠地责备了她一番。
女生也忍不住告诉妈妈:“不是我,是同桌画的。”
她的声音忽然停住了,戴言泉始终保持着倾听的姿态,目光安静地落在她低垂的侧脸。
见她戛然而止,他轻声开口:“如果愿意的话,可以继续说下去。”顿了顿,又补充道:“当然,也可以到此为止。”
他的声音很轻,像一片羽毛落在水面上,不给任何压力。
“妈妈给班主任老师打去了电话。后来老师也确实在班上批评了那个女生。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汤茎侬的声音低了下来,带着奈和苦涩,“老师并没有关注后续的情况,也不知道程同学后来虽然再也没有在她背后画过笔芯,但却和她的小团体一起针对起了女生。”
“她每天去到教室的时候都会收获各种不同的‘惊喜’比如:笔袋被刀划破,里面还被吐满了青绿色痰和口水。又比如:书包出现在垃圾桶旁边或里面,书散落一地,文具盒里的笔在不同的同学手里握着。”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仿佛在讲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但语气中的压抑的痛苦却无法掩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