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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我要双倍牛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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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哥从不骗人,并且是个说一不二的行动派。
在家短暂的休息了两天后,就从家里拖出灰尘扑扑的脚踏车要来教他了。
祝样全身心抗拒,其实自从摔过跤之后,他就有了心理阴影。
奈何他哥扶着自行车笑着,温声细语的在身旁教导他的时候,就好像真的可以让他学会并且绝不摔倒一样,特别有安全感。
然而每天俩小时,练了一周半。
祝样发誓,以后再也不会被他哥的笑容蛊惑了。
他现在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好的,以往他打架打的再狠,都不至于留这么多伤...
祝样甚至提前想好了策略,等开学了他那去老家避暑的死党问起来,他就说自己以一打五了,嗯!所以才伤这么重,就这样!
许铭心教到后面就笑不出来了,蹲着给祝样自我放弃般用碘伏擦着膝盖上的伤:
“算了,不会骑自行车也不是什么大事,以后上下学,哥骑自行车载你。”
祝样坐在他自行车后座上,给他指路去学校。
他哥暑假一过就跟他上一所中学了。
心漾中学离他们家不远,步行十来分钟,一路绿灯的前提下,骑车也就几分钟。
心漾中学的校区很小,只有一个操场,一栋教学楼和一栋办公楼,班级少,但每个班的人却很多,初中和高中又挤在一个楼里。
不过高三另修了一个平房,为的就是不打扰他们,让他们可以好好备考,这点还比较像样。
祝样不想暑假了还看到万恶的学校,不愿意陪他哥进去,许铭心就一个人去办了开学手续。
学校给他发了好多本作业册,厚成一摞,自行车没有车筐,他哥要骑车,就只好叫祝样帮忙拿着。
小车一路颠簸,颠的祝样屁股痛,他抱着好重的作业册,声音听起来有点委屈:
“哥,这个其实不用做的,学校根本不检查,你要不直接扔了吧?”
许铭心专心的骑着车,用温柔的调调认真的说:
“不行,哥要写的。”
祝样上了初中后就没怎么摸过书,不懂他们这些爱学习的好学生的想法,奄奄的回了个哦,就又乖乖抱着书了。
他哥骑的其实很稳当,只是路面实在不太平,微微的凉风吹开祝样的刘海,四仰八叉的往后倒。
午后两点,正是太阳毒辣的时候。
祝样流的满头大汗,在车后座昏昏欲睡。额头有时会不小心撞到他哥的后背,他哥不出汗,身上还有一股好闻的味儿,要不是开一路踩一路石子,祝样可能真的会舒服的直接睡过去。
一整个暑假,许铭心除了做习题册和作业,就是这样载着祝样到处闲晃。
他们去小时候常玩的游乐园,祝样说那里翻新了,装了很大一个过山车,许铭心怕高不敢坐,在底下看着他尖叫咬棉花糖。他们去名儿叫清水池实则不清的清水池抓小鱼小虾和小蝌蚪,祝样抓了一口袋,非要带回家养,许铭心不让,叫他放了。
祝样一开始还听他的话,后来不听了,因为他发现他哥其实根本舍不得说他。
人一旦知道后果,就会越发放肆。
他哥刚说完别把衣服打湿了,他就一整个跳到池子里去;他哥不让他养蝌蚪,他就偏装一大瓶回家放在洗手池里养。
他哥偶尔会来他家玩,洗手的时候见一次骂他一次,说他神经病。祝样一点不怕,都敢跟他哥对骂了,说哥才是神经病,小蝌蚪这么可爱,哪里不好了?
许铭心很少说他,除非祝样故意跟他对着干。
祝样现在甚至不怎么喊他哥了,天天没大没小的,一口一个许铭心。
许铭心无所谓,任由他。
蝉鸣声越来越微弱,现在已经不会被吵的晚上睡不着了,暑假即将结束,许铭心载着祝样在回家必经的小河边的桥上走。
一个暑假,祝样好像长高了不少,很轻松的就从还在行驶的自行车座儿上抬高屁股,两脚一踩跳了下来,对着桥底某个人影喊:
“喂!赵瑞虎!”
桥底下坐在杂草坪上钓鱼的人听到这声音,身子猛的震了一下,然后转头望过去: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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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呦,你还有闲心钓鱼呢?”
祝样笑的两颗小虎牙在阳光底下打闪,拍了拍对面人的肩。
赵瑞虎和他哥同岁,但他不是读书的料,中考考完后就跑城里去找工作了。
小的时候数他欺负祝样欺负的最欢,许铭心把他打服气了,他消停了一会儿,后来许铭心考上市重点走了,他又开始折腾。
哪想到这个怂包自他哥走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还起手来比他哥还狠。
祝样把他打趴了,他赵瑞虎从此就是人的手下败将没脸见人了,平时见到祝样就恨不得躲起来,最好是一辈子打死不相往来。
祝样今天主动来找他,估计就是闲的没事来嘲笑的。
他把人的手移开,干笑了两声:“呵呵,钓着玩。”
许铭心把自行车停在桥边,也跟着走了下来,赵瑞虎眼尖,虚着眼睛看了好半天,问那是谁?许铭心的变化实在太大,赵瑞虎没认出他来。
祝样回头去对着他哥笑,又转回来,语气满是炫耀和自豪:
“不记得啦?我哥!”
“许铭心呀!”
赵瑞虎听见这熟悉的名字,身体又是猛的一震。
许铭心?他是许铭心??这个柔柔弱弱的书呆子是许铭心??!
许铭心走近了,站在祝样旁边,对着他微微点头彬彬有礼的一笑:“瑞虎。”
许铭心倒是一眼就认出他来了。
赵瑞虎样子没太大变化,从小就顶着一头刺挠的刺猬头,一看就是个混世魔王的样子,他也确实是。
“心...心哥。”
赵瑞虎也点点头问好,按理说他和许铭心是一辈儿的,犯不着这么客气。
可是他们毕竟有过节,这会儿只好小心翼翼的。
确实是许铭心,眉眼能看出几分熟悉。但是现在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赵瑞虎有点想笑。
不对,是想疯狂的嘲笑!
小的时候那会儿,许铭心打起架来不知轻重的,虽说是他先招惹的祝样,但他也确确实实挨了痛。
应该是冬天吧,赵瑞虎穿的棉袄,一边逃一边不知道是哭的还是冻的,总之眼泪鼻涕直流:“心心哥,我错了!我再也不欺负祝样啦!”
许铭心在后面追:“你不准跑!老子不会信你的话!老子要给我弟报仇!”
祝样在一旁无措的抽泣,额头青紫的肿起一个大包。那是赵瑞虎用石头砸的。
后来他哥为了给他报仇,也用石头砸了赵瑞虎的脑袋。
赵瑞虎一头的血,在寒冷的冬季里脑袋直冒着热气,就像一锅煮沸了的火锅,被许铭心威胁不准告家长。
赵瑞虎回去说自己在河边摔了,去医院缝了好几针。
现在回想起来,他的头还会隐隐作痛。
“瑞虎,我走之后,你没欺负我弟了吧?”许铭心笑着,语气像在开玩笑。
赵瑞虎也想打着哈哈让此事儿快点翻篇,但刚和许铭心对上视线,就被对方冷冽的眼神吓到。
那是厌恶他的眼神。
大夏天的,阳光这么毒辣仿佛要活生生把人晒脱了一层皮,赵瑞虎却觉得背后发凉,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望进许铭心眼睛的他就好像坠入了漆黑无底的深潭,一种没来由的恐惧使他屈服,他立马低下头唯唯诺诺道:
“没啦...那都是小时候不懂事,现在早就不这样了...”
况且。
况且谁敢欺负他啊?
赵瑞虎斜眼偷偷瞄了一下站在旁边的祝样。祝样仰着头,拿下巴很是不屑的对着他,颇有一副仗着自己背后有人撑腰,就可劲儿干坏事的得意样。
赵瑞虎不动声色的握紧了拳头。
“那就好。”许铭心声音淡淡的,听不太出来情绪。
“哥,你别跟他聊了,你看赵瑞虎这怂样,他可怕你了。”
许铭心没回他,又看了赵瑞虎几眼后,就拍拍他的肩说你们聊,重新上了桥。
祝样站在杂草丛生的草坪上,淡黄色晒得极干脆的草苗几乎没过他的小腿,他高大的身形把只有一米六几的赵瑞虎完全挡住。
在许铭心看不到的角度,祝样露出与平常没心没肺的傻样完全不同的神态,疲懒的抬高下巴,垂着眼睛居高临下的看他。
右手手背对着赵瑞虎的左脸挑衅的拍了两下:
“你就这样老实点多好。”
赵瑞虎垂着脑袋受着,死死咬紧牙关,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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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走吧!”
祝样跳上车后座,笑的格外灿烂。
许铭心把车子扶正,单脚蹬地发了个力,不太明显的偏头看了眼桥底下仍垂着脑袋的人,几秒后又转回来直视着前方。
他哥温柔平稳的声音闷闷的,像是从后背传出来的:
“晚上吃什么?”
“嗯?怎么啦,你请我?”祝样双手抓着车后座的前沿杆子,身子往侧边倾,看了眼他哥,好像是在琢磨这话的真假。
“嗯。”
“牛肉面行不?就程姨旁边那家。”
“行。”
“真行啊?你说的啊!我要双倍牛肉!”
“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