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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主要这箱子忒重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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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到了汽车站点,也距他们住的地方还有些距离,许铭心拦了辆出租,把行李放在后备箱里和祝样一起上了车后座。
已经是下午五点过,午后的漾县显得过于静谧,许铭心望着窗外呼啸而过的每一个熟悉的街口,觉得心脏像被水泡了般有点涨涨的酸涩。
以往放假也回过漾县,但这次不一样。
这次。
他要待很久了。
他忽的感觉自己好像一株蒲公英,种子被风吹散开来,飘散到各个角落,总有一株顺利的发了芽,又长成成苗,微风徐来,不知不觉间就又把它吹回到刚开始的地方了,而他再一次的扎根,阳光再一次的照耀在他身上。
一回到漾县,他就觉得回到了从前。
那个什么都可以伸手轻易摘到,众星捧月般人人都期盼着他的美好时光。
......
一声刺耳的巨响,司机在筒子楼的巷口刹住车。
许铭心下车,刚把后备箱的行李取下来,背后就有人用亲切又不太确定的语气喊了声:
“心心?”
许铭心闻声拉起拉杆转身过去。
那个声音立马爆发出一声欢喜:
“哎呦,真的是心心!”
是程姨。
许铭心被面前人和蔼慈爱的笑容感染到,也不受控制的扬起嘴角笑了笑。
程姨五十来岁了,巷子口这个门面被人卖过来卖过去,程姨丈夫去世后就把这包了下来,开了个小卖部,一直到现在。
她女儿嫁在了远方,好几年回不来一次,一个人在这很孤单,小时候许铭心和祝样从大人口中听说到这些,就常跑过来陪她。
程姨见到许铭心回来,是比谁都要欢喜的。
“小样他外婆说的时候我还不信,我说她乱讲,人家肯定就读市里的高中了,怎么会回来?哎呦——”程姨高兴的拍手。
“还真就回来咯!我们高材生心心回来咯!”她一面雀跃的说着,一面伸了手要摸许铭心的脸。
许铭心弯下腰来方便她够到,程姨用手搓了搓许铭心的脸,笑声止不住,话也说不完了,当年小小一个懂事的阿崽,这么快就长得比她还高,伸长手都摸不到了。
程姨回忆起当年的事情,眼眶不禁有些湿润,许铭心清楚地看见她发红的眼角,心中有些说不出的滋味儿。
三年里能改变很多。
可以把一个瘦瘦小小的男孩变得又高又壮,可以让街边的草绿了枯了又长。
但有一些事情却又是始终不变的。
比方说刚刚在车窗外看见的每一个熟悉的老旧楼房,又比方说程姨心里永远都有他一个位子,永远疼爱他,挂就他的这么一个事实。
“心心长高了,好帅了呦。”
“程姨,哭啥呢,以后我就天天住这儿了,您别到时候见着我了,还嫌我烦呢。”
程姨破涕为笑:“哪能呢,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程姨说着,不好意思的用手擦了擦眼泪,这才发现许铭心旁边还站着个男孩。
“哦,是小样啊,你去接的哥哥?——哎呦,瞧我这脑子,一路上热坏了吧?看看我们小样一身的汗!”
“来!拿两个冰糕走!拿这个吧,你们小时候不是最爱吃这个了吗?”
程姨一边说一边从冰柜里抓出两个冰糕给他们塞着。
他们一人一个接过了,互相看了一眼。
程姨笑了:“别跟嬢嬢客气!你们俩小时候啥样我又不是不知道!”
他们两个又对视一眼,笑了。
程姨这话说的不假,小时候他们跑过来找程姨,程姨见他们乖,给他们把小卖部的零食都吃了个遍,而且给啥他们就吃啥,绝不半点客气。
于是热成哈巴狗的祝样,拆开包装,三两下就把雪糕吃光,然后绕到许铭心背后,把行李箱拖着就往巷里走。
许铭心跟程姨道了谢聊了几句,说了拜拜,跟在祝样后头走。
祝样在前面走了一会想起了什么,又转回去在许铭心跟前问:“你能吃冰棒吗?会头疼?”
许铭心点头,祝样就把人冰淇淋拿走拆开了吃,又在前面走的飞快。
他们两家挨得近,也算半个邻居,都在巷子的最深处。
两栋小房子一高一矮挨着,像极了此刻站在楼底下的他俩。
——
“太重了,我来吧...”
“不用!”
祝样想到他哥还把他当当年的小不点看,就更气了,热的浑身冒汗也要凭一己之力将行李箱搬到他哥家里去。
“我家可有五层高呢。”
“说了不用!”
祝样懒得和他打什么“我是哥哥,你是弟弟”的太极,直接一把将箱子横着扛在肩上。
然而箱子刚落到他肩头,他就嗷呜一声蔫了下去——忒他妈重了...
祝样是最念旧最难断舍离的人,他在市重点住了三年,好多陪伴他的生活用品他舍不得扔,箱子带太多又不好拿,于是他就把所有想带的全整理好了放在一个箱子里,压的特别紧实,拉链都险些崩烂。
许铭心见他被重成那样还嘴硬,有点想笑,又怕伤了小朋友的自尊心。
他终于还是压住笑意,走上前去:
“要不还是咱俩一起抬吧?”
“......”
“行吧...主要你这箱子忒沉了。”
许铭心看破不说破,在一旁使劲儿憋笑。
抬上五楼的时候两人都累的满头大汗,许爸许妈办事儿早就回来,门一开赶忙都笑着把他们迎进来拿毛巾给他们擦汗。
许妈厨房做好的饭也顾不上端出来了,直抓着宝贝儿子关心:“累不累呀?”“渴不渴喝不喝水呀?”
许爸把饭端上桌喊祝样别走了,就一起吃了晚饭。祝样本来想客套一下说不用了,我外婆还在家等我呢,但一闻到桌上香的流油的红烧排骨味儿就走不动道了。他趴到窗户边,扯着嗓子对着自己家那栋楼吼:
“外婆!我晚上在心哥家吃饭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