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脚马》枝汊

3、矮脚马3

　　DEMONS的东西果然很快就到了。
　　可惜我没有用上。
　　因为打完电话的第二天，哥哥就回家了。
　　穿着齐整西装的黑发青年在家门口脱鞋，手里提着大袋的零食，都是小时候的我喜欢的。
　　纤瘦的身体撑不住他的旧西装，这还是好多年前我为他买的。他又瘦了。当他蹲下身解鞋带，柔软的黑发垂下，一晃一晃的，半遮他盛着绿意的眼能嗅到同款洗发露的香气。我有些忍耐不了这触手可及的柔软的诱惑了，在他抬头之前，我伸手揉乱了他的黑发。他不紧不慢地提起零食，左手覆住我作乱的手，笑道：“别闹，让哥哥起来。”
　　我不依，试图抚摸他的脸颊，他挣扎着。笑意便交杂着散开了，我们闹作一团。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松了手，零食散了一地，小马静静地立在一旁，端详着散落一地的五彩包装食品，舔了舔我裸露的脊背。
　　哥哥喘息着躺在地上，我的睫毛贴着他的睫毛，他只是说：
　　“薯片，碎了。”

　　哥哥说只待三天。
　　可我们足有五年没见面了。
　　哥哥把我丢在这里五年了。
　　我刚要抱怨，他便笑着说：“做研究很累的，不仅要保密，还有世界各地到处跑，所以一直回不去。我不是有经常给你打电话吗？”
　　他柔软的黑发下是常年酝酿着笑意的绿眸，每当我与他对视，我都生不起除了快乐以外别的情绪。
　　我坐在他的腿上，紧紧抱住他，听他快速的心跳。恨不得每根头发都能绕他一圈，事实上，我也这么做了。他轻抚着我的后背，像安抚生病的孩子，心跳得更快了，几乎要撞破胸膛，来到我的手心。
　　半晌，他喘了口气，推开我，说：“哥哥去给你做饭。”
　　我乖巧地松开他，但又拉住了他的手，和他一起去。
　　小马卧在破旧的地毯上吃草，繁乱的花纹中有那么一块突兀洁净的白，明明应该是很显眼的。哥哥却目不斜视，径直略过他。
　　我在一旁打着下手，试图洗掉天花板上的脏东西。哥哥是个很爱干净的人，所以家里一直很干净，我一直一直等待着哥哥回家。只有这里，粗糙的油彩绘制了巨大的丑陋的画，我曾经尝试过几次，都没成功。可是哥哥看起来很不喜欢它的样子，刚才又看着它红了眼。
　　我想，我一定要擦掉它。不知为何，这次我很轻易地就把它们擦掉了。哥哥怔怔地出了会神，好一会才开口，问：“小乖，今天想吃什么呀？”
　　哥哥不会要高兴哭了吧。我看着他眼角的泪想。
　　“哥哥，其实我不吃也行，不用帮我做。”
　　哥哥打蛋的手顿了顿，还是那样的笑，说：“不，还是吃吧。多吃点才能长高高呀。”
　　“我们今天吃蛋炒饭，小乖。”
　　我偷偷把我那份倒给了小马。
　　虽然哥哥烧的我都喜欢，但是我真的没办法吃下饭，食物会堆在我的身体里，无法消化，缓慢自行腐烂后才能被我排出。我从来不吃饭，饭都是小马吃。
　　可是……
　　会变臭的，哥哥不喜欢脏小孩。
　　会伤心的，哥哥不喜欢不领情的怪小孩。
　　会浪费的，哥哥不喜欢浪费粮食的坏小孩。
　　小马比我乖，它把饭吃完了。我好嫉妒，它怎么能比我更像乖小孩。于是我偷偷拽紧了它的锁链，它呜呜喊着，变成了人，匍匐在柔软的地毯上，白皙的脖颈套着宽松的银色锁链，紫红的瘀痕看上去几乎要将它截断，望向我的灰蓝的眼却无悲无喜，只有柔软的触手，轻轻地点了点我裸露的脚踝。
　　小马，我的小马，“离不开我的小马”。

　　被电话支开的哥哥回来了。
　　“吃完了？”哥哥欣喜地笑道。
　　“是的！哥哥！”我端起空空如也的碗，展示给他看。
　　碗的边缘不小心被咬裂了一点，不过问题应该不大吧？我还是想尝尝味道。
　　哥哥摸了摸我的头，接过碗，双手捧着，像是看到了稀世珍宝，好半天都舍不得洗。
　　小马维持着人形，匍匐在地上吃着哥哥昨天带回家的零食。

　　要睡啦。
　　我抱着被子站在哥哥的床头。
　　“一起睡嘛！”我说。
　　“可是，你已经17岁了……”哥哥苦笑。
　　“哥哥！这你都能记错，我不是12岁吗？”我开始哭闹。哥哥怎么连这么大的差距都能记错。
　　他沉默了许久，又摸了摸我的头：“抱歉啊，是哥哥糊涂了。”
　　“都怪哥哥！所以……你要补偿我，你就答应我吧哥哥。”我睁大了眼睛望着他，得寸进尺。
　　哥哥沉默了更久。
　　“好。”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啊啊发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