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起楚歌》湫小湫

2、好久不见

　　夜雪初歇，路愈发不好走了，城内倒是结了冰的路，而山路早已经被雪漫过数尺深，楚卿深一脚浅一脚的向前走着。

　　雪后的山林被银霜敷满，天地共色，粉砌玉洁，朴素又不失妖艳。偶尔遇到几只红梅，繁华点点，大雪后愈发生的艳丽。

　　不久后，楚卿就到了楚宅院外。

　　院外被银霜包裹着，院旁的杨柳虽然已经成了枯枝干叶，但经雪的点缀，给满目萧瑟涂脂上粉，捥眉弄妆，美极了。

　　缭绕的雪景把一切都变得神秘朦胧，在大山的身上织成幅幅静美的画。

　　四周变得宁静，空中飘着雪花，小小的白羽毛，又像吹落的梨花瓣，零零落落。楚卿依恋的走进房中，“爹，娘，我回来了。”

　　“你可算回来了，你娘担心了一晚呢……”中年男子驻足堂口，对着楚卿念叨。

　　只见屋中一女子着一袭白衣委地，上锈蝴蝶暗纹。

　　“昨夜雪下的太大，山路埋了数尺。”楚卿边将沾湿的衣袜脱掉边说道。

　　“没事，回来便好，今年的雪确实很大。”江犹月缓缓开口。

　　“药钱赊了账，过两日我得再去一趟。”楚卿快速着了一身深兰色织锦的长裙，裙裾上绣着洁白的点点梅花，用一条白色织锦腰带将那不堪一握的纤纤楚腰束住。

　　“下次便让钰风陪你去。”

　　楚卿将躲在檐下的马儿牵来，摸着深棕色的毛发。这马生的极骏，长长的鬃毛披散着，跑起来，四只蹄子像不沾地似的。

　　马到了她手里，也像找到了自己的主人，奔驰得更加得意与骄傲起来，不管前面有多少马，它也要风一样卷过去。

　　“娘，卿儿及笄时，许一怀送我的簪子呢？”

　　江犹月一惊，只见她起身把楚卿的脏衣服收起来，便从床底下一个木檀盒子里拿出一支玉簪递给楚卿。

　　良久开口道，“卿儿，阿娘还是想让你忘了他……毕竟他……”

　　楚卿没有回应，走入自己的房间，虚掩上门。

　　她从怀中掏出两个荷包，望着错乱的海棠花线段，紧攥着“许一怀……”

　　次日清晨，楚卿带着钱，换上一淡梅的长裙，上配一件素淡的白纱衣，亦是标准的秀女妆，一支玉簪在发鬓上若隐若现，极为淡雅的装束。

　　风吹过，稍显单薄，也含有一丝悲凉，三年过去了，她已经不喜红色了。

　　骑上马儿，便奔向淮城。

　　本就繁华的淮城，经雪的洗礼后，裹上了一层银霜。刚到城内，就看见许多人正在挂灯笼，整条街道就好像是迎亲似的。

　　楚卿下马拦下，一个正在挂灯笼的男子道：“打扰一下，今日有什么大喜之事吗？”

　　楚卿平时是不喜欢这种场合的，只是今天心情极好，顺便问了。

　　男子怔一下，问楚卿道：“姑娘，不是本城人吧？”楚卿微微点头，男子解释道：“今天是许家大少爷的生辰，他要求把这大道铺满红色……”

　　楚卿的心像是被扎了一下，隐隐作痛，有说不出的苦涩。

　　是啊，今日是许一怀的生辰。

　　许一怀说过，楚卿及笄以后，每次生辰都要把楚卿娶一次，当然这只是儿时的玩笑。

　　想到这里，楚卿心中不由念道：自今意思谁能说，一片春心付海棠。

　　许一怀多年不见，你还是没有变呢。楚卿苦笑一声，拍拍钰风便向南门奔去。

　　今日的药铺比前几天多了一丝寒意，“店家，楚卿还账。”

　　看见来人，他脸上挂上笑容，从柜台上取下白玉簪奉上，“姑娘的发簪。”

　　楚卿欲接过玉簪，他却收回，“这是何意？”

　　“楚姑娘，待我将此物交予你的父亲。”说罢，从袖中掏出一个香囊，一并交予楚卿。

　　楚卿犹豫一瞬，将白玉簪和香囊收入怀中，阔步离开。

　　楚卿疑心怀中之物，正想着便看到一抹红衣。那人一拢红衣，玄纹云袖，低垂着眼脸，唇在脸上形成了诱惑的弧度。

　　有时抬手拂去落在肩上的雪，那双眼中忽闪而逝的某中东西，让人抓不住，却想窥视，不知不觉间人已经被吸引。

　　身旁人察觉到楚卿，他的目光便向此处望来。

　　许一怀方才在客栈等了片刻，这会儿觉得闷便出来透气。直到沈启元在旁边呼道，“公子，那楚姑娘来了！”

　　只见她一身素衣，骑着马儿向他奔来。

　　“姑娘，这便是我家公子......”

　　许一怀打断他，面上止不住笑容，望着楚卿。“姑娘，我便是这荷包的主人，此物是在下的未婚妻子，送于在下的，里面共有两物，一半玉璧一半定情信物。”

　　许一怀顾不上旁边张大嘴巴的沈启元自顾自的说，公子何时有了未婚妻子？！

　　再看楚卿，听到他的一番话，面上没有什么变化，“送荷包的倒是不知道未婚妻子这件事。”

　　将荷包从怀中掏出，扔到许一怀身上。

　　“你这女子，竟如此不知礼数，我家公子可是许公子，容你放肆！”刚说完这话，沈启元便被一脚踹进门。

　　没错，他被许一怀一脚踹开了......此时后者正对着不知礼数的女子，言笑晏晏。

　　“阿卿，好久不见。”

　　“别叫我阿卿，我与你，不熟。”楚卿眉头轻蹙，言语间满是疏离。

　　“阿卿，今日是我生辰，可否陪我过个生辰？”许一怀言语温柔，但字字却是不可拒绝的态度。

　　见楚卿不答，他便伸手覆上楚卿头上的簪子，“记得，这是你及笄时，我去骆街的玉石铺求了店家好久，他才同意教我打的。”

　　“可是，店家已经死了，骆街也不复存在了。”

　　我们也回不到过去了。

　　楚卿打掉他的手，眼眶微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