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以为戒》桑訸

2、进入场馆

　　对面好一阵安静，瓜梨看着面前的受灾现场不知所措。
　　“哥，哥？”嗅到电话那头的火药味儿，瓜梨不自觉放低音量，又叫了两声，生怕他哥又睡回去了。

　　睡意被驱散，只剩下烦躁。
　　“在，等下。”方誉清随意抓了把头发，出卧室就闻到一股焦糊味儿。

　　方誉清心道不好，三步并作两步下楼。
　　一片乌烟瘴气，“我去，大清早的炸什么厨房。”
　　方誉清顺手把灶台上的锅拿下来，将里面黑乎乎的东西扔进垃圾桶，简单冲了一下。
　　“我这不是想给你做个早饭嘛，谁知道......”瓜梨垂着脑袋，并不打算说出自己怕被油溅到而把整个酱油瓶扔进去的事实。

　　幸好在打电话之前把洒出来的酱油擦干净了，不然谁知道又会是怎样一场世界大战。

　　方誉清略有嫌弃地瞥他一眼，把所有窗户打开通风。
　　这厨房一时半会儿是没法用了，方誉清低着头到客厅，打开手机点外卖，“算了，点外卖吧，有忌口吗？”

　　“没有没有。”瓜梨解下围裙，也跟着走出厨房。
　　“行，那你先去把C服拿下来，再检查一下。”方誉清头也不抬地说，“明天会有很多事，尽量减少突发状况的可能性。”
　　对于cos他一向是态度认真，从不敷衍，以至于总是被人调侃迟早要给自己扮女装当老婆。

　　瓜梨一听要干正事，顿时来劲了，“没问题。”
　　走到半路又折回来，脑袋从楼梯扶手处探出来，
　　“那个......哥，你的要拿吗？”
　　方誉清闻声抬头。
　　“哦我的意思是如果方便的话。”瓜梨怕他介意外人进自己房间，先发制人解释道。

　　虽然说认识的这几个月里他们哥弟相称，当然也许是单方面的，但瓜梨还是觉得方誉清对他客气又疏离。
　　像是隔了层无形的屏障，他时常觉得，那人总喜欢把自己固定在一个安全距离，前面是若影若现的透明网。
　　方便他看外面的世界，也能保护自己。

　　所以他总会下意识害怕，会自己斟酌自己的话是否合理。
　　不是害怕鬼压床或者鬼上身的那种恐惧，也不是下属对上司的那种胆怯，更像是......
　　对一件未知事物的不确定性的担忧，是那种对不知规则在哪的挑战的惶恐。

　　“不用，等下我自己去拿。”方誉清并无察觉到他的小心，身体前倾收拾茶几上摆放着的画笔和稿纸。
　　昨天去机场的时候走的太急，只是把东西都摊在桌上便匆忙出门。
　　方誉清大学主修美术，所以经常会在空余时间接一些商稿。
　　倒不是因为急着用钱，自己的存款足够他逍遥自在地过日子，还能再带一个白吃白住的人。

　　只是因为喜欢，因为喜欢，才会不计报酬的去做。

　　不一会儿早餐就送到了，方誉清从门外进来的时候，瓜梨正抱着一个大袋子下来。
　　他很随意地开口，“跟你说这次的人设衣服我可挑了一个多月呢。”语气却又像小孩子炫耀一般想赢得大人的称赞。

　　瓜梨一边歪着头看路一边嘴里嘟囔着，“唉，本来打算把衣服寄到家里的，但又怕被我妈看到，就只能把地址填到学校了。”
　　“之前跟你提过，我妈一直挺反对我做这件事的。”
　　“然后你知道吧，学校宿舍地方挤，衣服塞进袋子之后就没动过，来之前我拿出来有些地方皱的不成样子。”

　　瓜梨倒豆子一样倒了一串，方誉清挑挑拣拣听懂了一些，“我有个关系还不错的裁缝娘，有问题可以帮你弄一下。”
　　他把早餐一一在餐桌上摆好，并不觉得是什么大问题招呼，瓜梨过来吃饭。
　　“那再好不过了，谢谢哥。”瓜梨放宽心，戳开一袋豆浆坐在椅子上吸着。

　　方誉清趁着这个空档上楼把自己的C服拿下来，他这次的角色配饰不多，算是比较轻便的一个。
　　玩cos这么多年，他专门有个衣帽间用来放这些衣服和道具，有些衣服平时会拿出来穿一下，不过从不穿出门，大多都是画画需要，给自己当个人体模特用的。

　　瓜梨看到他下来，早餐也不吃了，跑过来看他的衣服。
　　之前在方誉清的社交软件上看到过他的cos图，每一次都会被这个人挑选的衣服和美妆惊艳到，还有他的背景和一些特效，就好像，他本就应该是那样的人才对，穿着华丽的衣服，或站在聚光灯下或是静坐一些无人的阴影处，他身上有别人模仿不来的氛围感。
　　“哥，你这次是要cos那个刺客吗！”瓜梨看到衣服的一角就认出来了，这是最近刚完结的一部热血动漫，想不到他哥这么快就拿到人设图定制好衣服了。
　　方誉清点点头。

　　其实说是要讨论正事，也没什么事要讨论的，都是有备而来。
　　只要确认好衣服合适，和妆娘毛娘各种娘约好时间，因为是长期合作的关系，方誉清和她们都很熟，前前后后用了不到三个小时。
　　一切就绪之后，两人便倒在沙发上耍手机了，还是那副懒散的模样。

　　这次的漫展在广州市中心体育馆，规模很大，来的人也不少，这是瓜梨第一次参加这么大规模的漫展，难以掩饰内心的兴奋，再次展现了身为话痨的功底。
　　方誉清倒还好，淡定的开着车，偶尔回他几句话。

　　作为受邀嘉宾，主办方给他安排了一场签售会，美其名曰签售会，其实就是帮忙拉人气来的。
　　不过他也确实有这个能力拉。
　　方誉清身材高挑，颜值可盐可欲，184的身高几乎能驾驭所有角色，自然有这样一张脸在如今的互联网上不火才没道理。
　　以前的漫展他都是一个人四处逛逛，遇到要合影的就拍，不过多数时候都是排完正片之后整个场馆找不到人。

　　但是很显然，这次的漫展由不得他这么清闲。
　　到了入口检票，主办方就有工作人员过来，接过他手里的箱子。看到跟在一旁的瓜梨问，“誉清老师，这位是？”
　　方誉清带着口罩，声音闷闷的，“哦，我朋友，票和我一起的。”
　　“哦好，那二位，这边请。”工作人员在前面给他们带路。

　　“誉清老师，这边给你安排了妆娘和毛娘，如果您需要的话随时通知。”工作人员把他们带到休息室。
　　方誉清取下口罩，说了声谢谢，“不麻烦了，我自己约了人的。”
　　“好好好，那您先休息会儿，签售会还有三个小时。”言毕，工作人员离开休息室。

　　主办方安排的人自然没有自己的团队信得过，这一点方誉清很清楚，很多人为了赚钱会打一些小心思，所以他果断拒绝了他们的“好意”。
　　刚刚一直默不作声的瓜梨这才跟货过来似的，这是他第一次来所谓“后台”，享受这种贵宾级待遇，“跟着我哥果然有肉吃。”
　　他在偌大的休息室逛了一圈，满意地点点头。

　　“别贫了，快去换衣服。”方誉清提醒，“一会儿人家来了可没空给你换。”
　　瓜梨这才拿了自己的装备进更衣室，方誉清也走到另一间。
　　依照主办方的要求，他要配合在微博上发一条宣传。方誉清对着逆光的窗户随手拍了张自拍发上去，拿出衣服开始换。
　　YU：【一会儿见】
　　留下那群疯女人在评论区尖叫。

　　等大家一切就绪之后，方誉清让瓜梨随处逛逛，自己跟着工作人员前往签售台。
　　粉丝意外的多，刚走过去就听见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方誉清对着声音的来处勾起嘴角，笑着点头。他走的很从容，在摩肩接踵的人群中也丝毫不慌乱。

　　工作人员拿着大喇叭讲完要求之后让大家排好队，签售便开始了。
　　几乎每一个人都要合影，有些会给他送一点小礼物，方誉清第一次感受到了人生不易，什么签售会，他感觉自己都要笑僵了。
　　乐呵呵地又递出一张签名卡，就看到一个粉毛小弟弟一脸兴奋地站在他面前。

　　“誉清老师我真的超喜欢你的！你每一次cos的图我都存在手机里，还有些打印出来帖在我的宿舍里呢！”小粉毛看着和瓜梨差不多大，应该比他还小一点儿，大概高中生的样子。
　　他身上的装扮是之前方誉清在另一场漫展上做过的cos，他一眼就能认出来。
　　看来还是个忠实的小粉丝。

　　但一脸慈母笑的誉清老师还没乐呵一会儿，就听见小粉毛问：“誉清老师我能和你合张影吗？”
　　虽然方誉清对合影都快产生创伤后应激反应了，但合影毕竟是小事，于是很爽快的答应下来，甚至处于对小弟弟的关爱还拍了拍他的肩膀。
　　因为小弟弟看着就很紧张。

　　不过誉清老师再次掉马，他怀疑自己的关爱就是放屁。
　　眼见小粉毛拿出手机，似乎打开了一张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