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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恍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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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长打得不爽,这男人肥肉太多了,一拳砸上去像砸在棉花上一样。他“啧”一声,撩了一把有点汗湿的须发,看见瘫在地上的男人伸手去摸酒瓶,一脚踩在他的手指上,接着左右碾转,听到男人的哀嚎,满意地笑笑。
明哥把周杳押在店里,还幸灾乐祸地喊:“阿池手下留情!”
□□男疼得满地打滚,却还嘴硬:“我要去报警!报警抓你!”
店长冷漠地俯视,伸手把他拽起来,又扇了两个巴掌,虎口卡着他的双下巴,对准屋檐下的摄像头:“那我借你个摄像头,赶紧留点遗言。”
□□男挣扎。
这时,四人听见一声暴喝:“卧槽/你大爷!拿命来!”接着看见林琅以惊人的速度从远处冲到面前,然后一个鞭腿直扫胖男人面门。
胖男人眼冒金星,捂着鼻子跪在地上,疼得说不出话。
林琅又踹了几脚才让心里灭顶的怒气不至于冲得发晕。他看着门里目瞪口呆的周杳,大声问:“周杳!你没事吧!”
周杳愣住,视线从林琅的脸滑向他的脚,然后指了指,迟疑地说:“你的脚......好了?”
肿成猪蹄的脚很争气,被周杳提醒之后林琅才感觉到一股钻心的疼痛。少年面皮薄,不愿在刚揍过的垃圾面前露怯,咬牙强撑着摸到椅子边上,才开口说:“还、还行。”
店长在外面打电话报警陈述□□男跟踪的行迹。屋里明哥惊呆了,他还记得这个等周杳一晚上一起回家的同学。
“小伙子......你可真是......”
林琅痛苦之余还不忘显摆一番:“嘶......嘿嘿,帅吧。”
明哥佩服:“天空一声巨响,琅哥闪亮登场。”
林琅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嘴上谦虚着:“也没有啦哈哈哈!”
周杳蹲下来扒开一点浸透跌打油的纱布,林琅的脚腕八九不离十是崴了。
林琅插科打诨也没妨碍脚疼得嘴唇灰白,捂着眼说:“周杳......我觉得鞋好紧......”
周杳心里很感动,听见林琅这么说顿时没好气地站起来:“肿成发面馒头了,不紧才怪。”
店长打完电话进来,走过来看了一眼,说:“崴了。去医院看看吧。”
周杳叹气,去更衣室换了衣服,然后过来扶起林琅,说:“抱歉,池哥明哥,今天给你们惹了这么大麻烦,还要旷工。”
店长捡起桌上的书,“嗯”了一声,意思是没事,走吧。明哥说:“嗨!多大点事!弟弟的事我们还能不管吗!”
周杳问:“那那个男的......”
店长清冷的声音传来:“放心,最起码拘留个几天,虽然不会留案底,但足够他老实了。”
周杳松口气,和两位哥哥道谢之后,打车到医院的同时给林父林母打电话,到急诊挂号、见医生、拍片发现有韧带损伤、上夹板固定。一套流程走完,俩人累得窝在医院大厅的铁椅子上动都不想动。
林父林母赶来,看见整个脚和小腿裹上厚厚的夹板的林琅,心疼得不行。周杳站起来,给他们深深地鞠了一躬,脸上的歉疚要溢出来了,说:“叔叔、阿姨,真的很抱歉。林琅脚上加重都是因为我,真的对不起。”林父把周杳扶起来,安慰地笑笑。
林母抹掉眼泪,瞪林琅:“你个死鬼,脚肿了还要到处乱跑。现在好了吧,啥也干不了了!”
林琅横躺,胳膊压在眼睛上,闻言呻吟:“好妈妈别说了,疼死了呜呜呜......”
周杳把X光片和诊断递给林母,说:“阿姨放心,我这几天会在学校全天照顾林琅的。真的很抱歉。”
林母摇头:“小周,不怪你。麻烦你把小琅送到医院了。对了,你是不是垫了医药费?”说着,准备掏钱。
周杳连忙摆手后退:“不不不阿姨,林琅都是因为要来找我才会崴脚,这钱我不能要!”
俩人让来让去,最后林母见周杳恳求得都快跪下了,剐了一眼在一旁乐呵呵看热闹的林父和林琅,叹口气,把钱收起来:“好孩子,在学校还要麻烦你帮我看着小琅了。”
周杳赶紧点头。
运动会最后的跳大绳比赛在宿舍楼后的篮球场举行,林琅自然是不能参加了,李恒找了小胖顶替。林琅死缠烂打陪着周杳去场地,看完比赛,又由周杳搀着蹦回大本营。
林琅这个无疑载入省实一中史册的存在,本来是要作为运动员代表在闭幕式上发言的。然而半大小子嫌瘸着一条腿太丑,死活不去,老师就此作罢。同学们早就在检录处的排名墙上算出了三班的排名,但是当听到“第二名,高二三班”从扩音器传出来、响彻操场的时候,还是抱在一起欢呼。
李恒勾住林琅的脖子,大喊:“三班!”
众人:“牛逼!”
“三班!”
“牛逼!!!”
隔壁班的同学和老师们都看着,赵芸丽自嫌丢人,挡着脸走过来拧了一把李恒的耳朵。众人大笑。
运动会至此落幕,三班被安排收拾跳高场地。上面的大海绵垫被几个男生抬走了之后,底下还垫着两层小垫子。周杳肩上挂着林琅,右手拾起一个垫子。
林琅嚷嚷:“给我一个,我也要搬!”
周杳无奈:“你就不能消停会......”
“我又不是手崴了,不碍事的。”
“好吧......”周杳递给他一个,又拿了一个在手上,拖着人往器材室挪动。
他俩爬太慢,李恒先回教室给俩人收拾书包去了,器材室空无一人。屋里没开灯,微弱的暮光从门口透进来,细小的灰尘在半空漂浮。过道太窄,林琅左手扶着头顶上的垫子,右手攀着周杳的手臂一前一后地过。
林琅看着走在前面的周杳,肚子里的坏虫又开始蠢蠢欲动。周杳把垫子扔上去然后转身的同时,林琅立刻把顶在头顶的垫子往前推,抵在周杳面前垫子垒成的墙上,却没想到没站稳,左手也撑了上去。
周杳只觉得眼前一黑,又被林琅挤过来的身体挤得后退,吓了一跳,问:“怎么了?”
顶在头顶的垫子把两人隐在黑暗里,相对封闭的小空间让呼吸变得近在咫尺。两人都僵住了。
林琅本意是捉弄一下周杳,但没想到黑暗之中周杳的存在更加清晰。
靠在手背上,周杳的发丝凉凉的。周杳衣领散发出一股好闻的气味......林琅不知道怎么形容......很干净......和煦的。
直到周杳的呼吸撞到林琅的皮肤上,林琅才猛地一激灵,伸手掀起垫子。
明与暗的交界线缓缓划过周杳下颌的痣,驼峰明显的鼻梁,最后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只盛了他一个人。
林琅盯着眼尾微微下垂的弧度,心脏很重地跳了一下。
周杳回神,从林琅撑墙的左手臂下钻出去。
林琅倏得后退一步,挠挠后颈,不敢看周杳的眼睛,支支吾吾道:“我......”
他听见周杳轻声说:“快点放好,我在外面等你。”然后就出去了。
心跳快得胸口发痛,脖子很烫,林琅攥紧领口,急喘了几口气,突然想起什么,跌跌撞撞地冲出器材室,却看见周杳从大本营方向走来。
拿了单拐过来啊......
林琅心里泛起一阵失落。
俩人各怀心事,一路无言。单拐戳地的咚咚声也没能缓和微妙的气氛。
林琅频频看向周杳,想说些什么,又堪堪缄口。周杳从保安亭取了李恒放在那的书包,然后伸手扶住林琅,把他送上车。
临上车前,林琅拽住周杳,眼神闪烁:“你......”
周杳轻轻拂下他的手,微笑着催促:“快上车吧,时候不早了。”
林琅只能把话吞下去。
[豌豆公主]和[导管是死细胞]的聊天框一晚上没有动静。烧烤摊的客流量出奇的多,周杳很忙,不得不留下来帮忙。
而林琅,抓着手机仰面躺在床上,看着窗外黄澄澄的月亮,发了一晚上呆。他在想下午的事。
他想不通,自己是怎么了。
自从周杳来了,他就想时刻和周杳待在一起,黏着他,周杳去哪他就去哪,人不见了他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今天下午还突发奇想地恶作剧,结果把一切都搞砸了......周杳要是以后都不理我了怎么办......
林琅打开浏览器,输入:为什么会想和一个人一直待在一起呢?
高赞回答:这就是爱情的魅力。
林琅手指顿住。爱情?
他从未想到这方面,眼前的迷雾隐隐透出一点光亮。
他喜欢周杳吗?好像是的,不然怎么会替他擦桌子、陪他去打工、怕他不自在于是一起戴帽子,又心甘情愿地一起被老贺罚站、着急之下把脚崴了、下午心跳剧烈地要跳出胸腔,他从来没有过心动如此过速的体验......如果把这一切都归因于周杳是他的同桌和兄弟,他试着代入李恒。
呃,这太恶心了。林琅恶寒。
可是,他和周杳都是男生啊,这是可以的吗?
林琅再度搜索,答案:爱不分性别。
他闭上眼。
那周杳呢?对他的感觉是什么样的呢?
他想和周杳说话,现在就想,迫切地想。文字或是语音,都可以。
林琅,你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