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知我心》37度恒温小火炉

22、人间烟火

　　两人买齐了做菜的材料，景春和又推着车带着他到了零食区，给他买了些薯片牛肉干蜜饯，还拿一盒榛果巧克力，又绕过去把一箱牛奶放进推车里，想了想，又给他拿了几瓶酸奶。

　　结账的时候，郑可心才发现不知不觉间他们竟然买了一车的东西，两人各提两个袋子，回到车上，景春和把装零食的袋子扔到郑可心怀里：“饿的话先吃一点垫一垫，不许多吃。”

　　说完他发动车子，开始往自己的公寓开。不过十分钟，他们就站到了景春和公寓的电梯里，郑可心在进地库之前看了一眼小区的名字，在脑子里比划了一下地图上的距离：“你这里好像离我学校很近啊。”

　　景春和笑：“嗯，好像地铁的话，也就两三站地吧。”

　　郑可心点点头，没说话。

　　电梯到了，景春和先一步走出来，按密码打开房门，郑可心谨慎地转过身去避开视线。景春和输完密码转头想要叫他进去，却看见他偏过去的头，气乐了，也不着急进门了：“密码是9955，我名字出自《岳阳楼记》知道吧，这密码就是岳阳楼的首字母拿九宫格键盘打出的数字，记住了吗？”

　　郑可心没记住，有点迷茫的看着他。景春和叹了口气：“没事儿，记不住也没关系，一会儿给你录个指纹。进来吧。”

　　他打开门，把购物袋放到地上，从鞋柜里拿出两双拖鞋，一双冬款一双夏款，他把冬款给了郑可心：“我这儿没别人来，没多余的拖鞋，你先穿我的吧。”

　　说完他穿上夏天的拖鞋，把菜提进厨房里去了。他虽然不在家，但有钟点工固定时间来打扫，家里挺干净的。他放下菜，先去衣帽间里换家居服，经过客厅，发现郑可心正在脱他极为骚气的薄荷绿羽绒服，他过去顺手接过来，挂到玄关的柜子里，想了想又问：“家里挺热的，要不要换件薄的T恤？”

　　郑可心有些拘谨，慌忙摆手拒绝。景春和也不勉强他，点点头：“那我去换个衣服，你先坐。”

　　趁他去换衣服的时候，郑可心把自己放在玄关柜子上的书包打开，取出那本书，一边思索着一会儿要如何开口送出这份二手礼物，一边走回沙发边坐下。

　　景春和换完衣服出来的时候，就看他抱着一本书坐在沙发上，他走近，开玩笑地问：“跟我约会这么无聊吗？还要带本书来打发时间？”

　　郑可心回过神来的时候景春和已经站在他对面了，他赶忙解释：“啊，不是……那个、这个是送你的……”话到嘴边又往回转了一圈，但还是被唇齿推了出来：“情人节快乐。”

　　景春和十分惊喜，他摊开手去接那本书：“给我的？”

　　郑可心赶忙把书递到他手上：“嗯，虽然不是新书，但我之前看的时候很仔细。”

　　景春和看了一眼，封面是几种不同颜色的花卉组成的，正中间是书名，他顺口念出来：“the rose？玫瑰？”

　　“嗯，是英国的布伦特·埃利奥特的《玫瑰之书》，讲了很多蔷薇属植物，”郑可心抬头看向他，有点不好意思，“我没注意今天是情人节，来不及准备礼物了，所以只能选了一本我拆封的书。郁金香很美，我很喜欢，谢谢。”

　　他很真诚地看着景春和的眼睛，景春和一下子被他打动，忍不住张开双臂把他拥进怀里，用没拿书的手去揉他的头发：“我也很喜欢，谢谢宝贝。”

　　郑可心迟疑了一下，也伸手还住他的腰。两人最亲密的事情都已经做过，这样温情而不加任何情欲的拥抱竟然是头一次，气氛太好了，两个人都不想停止这个拥抱。

　　最后还是景春和先松开，他扬了扬手中的书：“我宣布，这个就是我的睡前读物了，我要把它放到枕头上去。”

　　郑可心被他孩子气的话逗笑了：“好，那你看完给我讲讲，我英语不大好，总是看着看着就困了。”
　　放完书出来，景春和就到厨房去处理食材，郑可心也跟他进来：“我帮你吧。”

　　景春和也不客气，他动作利落地把鸡洗干净放进砂锅里，又把需要用的土豆茄子西红柿什么的挑选出来，用下巴指了指剩下的蔬菜，支使他：“把剩下的菜都整理好，蔬菜放冷藏，肉类放冷冻。”

　　郑可心很快完成任务，又问要不要帮他洗菜。景春和正给牛肉焯水，又随口给他分配了任务：“茶几下面的抽屉都是空的，你选一个习惯的位置，把你那些零食放进去……酸奶和牛奶放冰箱吧。”

　　郑可心按他说的，把零食整整齐齐地摆进抽屉里，把牛奶箱拆开，一趟一趟往冰箱里运。

　　景春和动作迅速，很快把牛肉炖上了，蹲在垃圾桶旁边给土豆打皮，就感觉小孩儿跟小蚂蚁似的，重复了三四次进来出去的过程。

　　他削完皮站起身，郑可心正好把最后一次运进来的酸奶摆进冰箱里，关上冰箱门。

　　景春和把土豆冲洗干净，放在案板上，手起刀落瞬间就变成了大小均匀的土豆块儿。在接下来的不到五分钟里，他把西红柿、茄子都切好了，三颗鸡蛋也打在碗里。郑可心在他背后站着看，简直惊呆了：“好厉害。”

　　景春和准备工作都做好了，牛肉和鸡汤都还要再炖一会儿，正要转身出去，冷不防听见一声称赞，他随口接到：“那是，新北方进修过的。”

　　郑可心信了：“真的？”

　　景春和没想到他竟然单纯到这个地步，他手还湿着，就用两只小臂去夹他的脸：“骗你的。宝贝儿，你怎么这么可爱啊。”

　　郑可心被他夹着脸，嘴巴也被迫撅了起来。景春和看他瞪了自己一眼，没忍住笑了，在他嘟起的双唇上啄了一下，这才放开他：“去外面看电视吧，汤还要炖一会儿。”

　　郑可心坐在沙发上，景春和随意地坐在地毯上拿遥控器打开了电视，问他：“看什么？”

　　郑可心摇头：“不知道，我平时也不怎么看电视。”

　　景春和疑惑的挑挑眉：“那你平时不上课做什么？打游戏？”

　　郑可心还是摇头：“我只会玩消消乐和连连看。”

　　景春和忍不住笑了：“你怎么比我还像老头啊……”

　　郑可心也笑：“其实小时候也特别喜欢看电视的，那时候遥控器的所有权也不掌握在我手里，看什么都是我奶奶做主。她最喜欢看古装剧，我爷爷和爸爸就在一边找bug，要么是服饰不对，要么是摆设不对，还有剧情上的硬伤，我奶奶老是被他们念叨的很生气……后来，我们家就不怎么看电视了，因为条件反射地想去找漏洞。”

　　景春和想了想：“没准以后可以找你给我们的项目做历史顾问。”

　　郑可心立刻摆手：“我不行的，你如果需要，我可以给你问问我的老师。”

　　景春和说：“有什么不行的，总归是专业的，比我们这些人懂得多。”

　　郑可心问他：“你们也做电视剧吗？我以为只做电影呢。”

　　景春和剥了一只橘子，把果肉递给他：“都有。现在好多网剧成本都低，又不是什么s级a级项目，搭台子的班底良莠不齐，导演是新人，演员是小透明，也请不到头部的摄影师和编剧，名和利都够不着，那些大教授专家们都不愿意接，所以现在的网剧质量想要做上去也难。”

　　郑可心接了橘子，又掰了一半还给他：“你也吃。”

　　景春和接过来，吃了一瓣：“嗯，挺甜的。”他站起身来把橘子皮扔进垃圾桶，走进厨房去看汤锅。鸡汤正咕嘟咕嘟的滚着，他随手把火调小，又去看另一锅的牛肉，见汤汁已经消了大半，把土豆倒进锅里。

　　开放式厨房里的浓郁肉香瞬间占领了整个屋子，郑可心也站起来，在他身后的岛台旁赞叹：“好香，不愧是在新北方进修过的。”

　　景春和就笑：“饿了吧？中午吃的什么？”

　　郑可心回答：“回来之后一直在打扫屋子，中午懒得出门，又不想等外卖，就吃了泡面。”

　　景春和又气又心疼：“知道自己胃不好，还要吃泡面。下次还敢这样，一定打你。”说完又从脚下的柜子里找了个电磁炉出来，把还在咕嘟咕嘟冒泡泡的土豆牛肉转移到电磁炉上，又从另外一个柜子找出一只锅子拿到水龙头下去冲洗，嘴里轰郑可心：“出去等着，别在这儿气我。”

　　郑可心看出他是真的有点儿生气，不肯走。看他在灶前忙碌着，心下微动，走上前去从背后抱住他，开口又乖又软：“哥，别生气了，我知道错了，下次不敢了，我保证。”

　　景春和的动作僵了一下，本来下定决心要教训一下这小孩儿，结果火儿刚起来就被一股清泉一样撒娇的嗓音熄灭了。他还想拿个乔，又舍不得，还是拍了拍他交叉握在自己身前的手，狠着心说：“快出去，一会儿油溅着你。”

　　郑可心故意把声音拉的很长：“哦……”他松开手，转身出了厨房，回到沙发上，拿遥控器把电视机声音调大，不停换台，又拉开抽屉随便找了一包薯片，咬的咔嚓咔嚓响。景春和关火把过了油的茄条捞出来控油，回头发现那小孩儿竟然正在吃零食，他过来拿过他手里的遥控器，把电视机关掉，又没收了薯片，毫不客气地给他找活儿干：“半小时后吃饭，不许吃零食。去洗手，洗完手把碗筷摆上。”

　　郑可心也不反驳，他站起身来望向景春和，用眼神询问他洗手间的位置，景春和看他那别扭的样子，扑哧笑了，双手扶着他的肩膀把他推进洗手间里，帮他打开灯：“别不高兴了，柜子里有干净毛巾，自己拿。”

　　说完拍了他后背一下，也不等他回应，转身就回厨房去了。郑可心没去拿毛巾，洗完手之后随意抽两张纸擦了擦，到厨房去找碗筷。

　　景春和正把炒好的鸡蛋倒进盘子里，然后倒上油去炒西红柿，过了一会儿开始按顺序放调料，他动作很娴熟又有条理，有一种整个厨房尽在他掌握的感觉。

　　郑可心看着他左手熟练的把锅子端起来颠了一下，红色的西红柿和金黄色的炒蛋混在一起，右手把旁边早已准备好的碧绿的葱花撒进去，又颠了一下，然后快速把菜铲进一个漂亮的白瓷盘里。

　　接着他洗完锅放回灶上，整个过程流畅有娴熟，甚至不超过一分钟，他重新倒上油，等油热的空闲时间，他打开土豆牛肉的盖子，看了一下剩余的汤汁，关掉电磁炉，把菜倒进一个有一点深度的盘子里，抽了一张纸巾擦干净不小心滴在盘子边缘的汤汁，又在顶上放了两根香菜叶做装饰，头也不回地喊郑可心：“宝贝儿，把菜端出去。”

　　郑可心一手端一只盘子，从他身边转出去，景春和一边煸炒肉末，嘴里还不忘嘱咐他：“小心烫啊……”

　　很快第三个菜也出锅了，这次没用他喊，站在他身后的郑可心就自觉的上去端菜。景春和洗了锅，烧上水准备煮饺子。他掀开砂锅的盖子看了一眼汤，觉得差不多了，关掉火，用勺子细细撇掉了浮油，盛了两碗汤端出去：“先喝汤，暖暖胃。”

　　郑可心在他对面坐下，一手扶着碗沿，一手拿勺子喝汤。鸡汤很香浓，景春和没有加其他的香料，只加了一点点盐，热热的，喝下去很好的安抚了他的胃，他满足又舒服的眯起眼笑：“好喝。”

　　等他喝完汤，景春和已经把煮好的鲜虾水饺盛到盘子里端了过来，他坐下后先一口闷掉了自己的汤，然后给郑可心夹了一筷子菜：“没有蒸饭，满足不了你吃盖浇饭的需求了，尝尝吧。”

　　这些天他们已经习惯了一起吃饭，郑可心也不见外，吃掉他夹给自己的炒蛋，又把其他两个菜都尝了一口，然后开始挨个儿点评：

　　“西红柿的汁被鸡蛋吸进去了，好好吃。”

　　“这茄子外皮有一点点酥，里面又软嫩多汁，火候正好。”

　　“这个土豆糯糯的，牛肉很劲道，我开始想念米饭了。”

　　景春和就笑着看他把几个菜都夸了一遍，给他夹了一个饺子，想看他怎么办：“再尝尝这个。”

　　郑可心嚼着水饺，水饺皮薄馅大，里面的虾仁脆弹又香甜，但他眼睛里闪着狡黠的光芒，表情却严肃又认真：“这个水饺就很一般，但是因为煮的人火候掌握的好，所以饺子皮有弹性，里面的虾仁也脆甜。”

　　景春和忍不住大笑起来：“宝贝儿，嘴怎么这么甜啊。”郑可心也笑：“都是肺腑之言，你做得真的太好吃了，我一开始都没想到你这么会做饭。”

　　“为什么？”

　　“你可是霸道总裁啊。”

　　景春和挑眉：“那你觉得我应该是什么样的？”

　　郑可心想了想，反倒说不出话来了。景春和应该是什么样子的呢？霸道？高冷？禁欲？开豪车戴名表出入高档餐厅？郑可心看到过他对着手机处理工作的样子，确实很像一个活在财经新闻里的成功人士；但在他面前的景春和又是另一副样子，他热情又温柔，体贴又绅士，戴着名表却跟他吃路边摊，开着豪车跟他逛超市给他做家常菜。他无法具体的形容出这种奇异的反差，但所有这些加起来，就是他眼中的景春和。

　　景春和看他不说话，也不勉强：“想不出来就别想了，快吃饭吧。”

　　吃完饭，两人一起收拾了桌子，郑可心主动要求洗碗，景春和却没让，他把所有要洗的都放进洗碗机，从冰箱里拿了一杯酸奶放到茶几上，叫郑可心来坐：“宝贝儿，我们来聊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