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体人在横滨》凉生未名

41、新生的赞歌

　　行星防御理事会。

　　众人在光雾的侵袭下，集合全球精英之力，终于找到了对抗、消解光雾的办法。由于消解光雾的代价很大，行星防御理事会并未完全恢复运转，与各地的连接通道也在艰难地打通。

　　一名联合国官员步伐匆匆走进联合国大厦，地上被烧坏的ETO标志被风吹起，灰烬洋洋洒洒飘落。

　　面色涨的通红的男人正滔滔不绝地说着：“该死，他们这群疯子、人奸！居然还发动袭击把……”

　　穿着制服的女人面露忧色，电话夹在耳朵与肩膀之间，手上不停翻阅着文件，“不好意思，我们的人手也所剩无几，不能派出救援队伍。嗯……我明白，也理解你们的困难……

　　破解光雾的方法有错误？这不可能，为了破解光雾我们牺牲了四个行动小组。

　　为什么走出光雾发现自己的小队人少了？这是正常现象……先生，请不要说脏话，您这样的行为我将向上级反映。

　　不可能没有减员，总会有牺牲的。您明白吗？明白吗？这是一次有组织、有预谋的恐怖行动……”

　　话语到最后渐带哽咽。

　　官员下意识摸了摸衣兜，察觉到硬盘还在，他轻轻呼出一口气。

　　他走到一间办公室的门口，敲了敲门。

　　门开了，露出行星防御理事会秘书长萨伊的脸庞。她的眉间蹙起深深的折痕，眼球爬满了血丝，像是很久没有睡过一个完整的觉了。

　　“什么事？”萨伊坐在办公桌前喝了一口咖啡，咖啡浓郁的苦涩味道在这间办公室蔓延开。

　　“我们的卫星捕捉到了一个奇怪的物体。您来看看……”

　　萨伊看着看着，眉头皱紧了。

　　“这件事有必要让大家知道，跟我来。”

　　联合国的大堂，白色幕布投影出九个个以星空为背景，头部浑圆，尾部很尖，呈现完美的水滴形状的“探测器”。

　　众人窃窃私语，“水滴”悬浮在空中，像黑暗雨夜车窗上未擦净的雨滴，只不过它的形状更加完美无缺，镜面的光滑外壳反映出星空的景象，在星空的远端，一根巨大粗劣、线路暴露在表面的机械臂与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它们看上去很像一件艺术品。”

　　“已经派人去捕捉这些探测器了。”

　　“这是外星人派出的探测器吗？看起来没有威胁的样子。”

　　“现在的问题是外星舰队什么时候到地球！别讲那么多没用的了……把发言精炼，尽量简洁、高效！”

　　“或许我们可以保留一批火种，老兄。诺亚方舟你知道吗？”

　　——诺亚方舟，为保存人类精英和地球现存物种所制订的计划。在这里，为了躲过智子的监视，交谈的几人采用了隐蔽的说法。

　　“要是我是诺亚就好了。”计划的准入条件是什么？

　　还未达到纳入计划条件的人隐晦地发问。

　　光雾之中。

　　一片尚未被光雾“污染”的地区。

　　异能力者勉强支撑着防护罩，撑起一片净土。

　　医院里人满为患，蹲坐着的人们面色晦暗，眼神麻木。

　　偶尔望向外面的光雾，他们的眼中含着深深的恐惧。

　　产房里的孕妇在痛苦地呻吟。

　　医生将手术用具丢在十几团被血浸湿的纱布的旁边，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护士从血污中抱出了一个小小的婴儿，婴儿的胎膜还未褪去，浑身青紫，皮肤皱皱巴巴。

　　婴儿的眼睛还未睁开，不知道欢呼的浪潮已经由这间带着血腥气味的产房向远处蔓延。

　　人们的眼中的微光亮起，远处在苦苦支撑的异能力者勾起嘴角，扯出一个疲惫的笑容，腰板挺的笔直，胸前的徽章闪闪发亮。

　　欢迎你，新生儿。

　　你将要拥有一个不确定的未来，面对一个变幻莫测的时代，三体文明的威胁如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所有人的头顶。

　　但是，勇气从未消逝。

　　人类的赞歌便是勇气的赞歌。

　　三体星舰。

　　两个三体操作员面前的屏幕显示出黑色天鹅绒的星空，远方地球像是一个小小的点。

　　如果说宇宙是宽广无垠的大海，那么地球就是海边沙滩上微不足道的一粒沙。

　　操作员A放大了图像，“水滴”便显出了身形，它被摆放在研究台上，一个老年地球男性手中拿着一个锤形工具，似乎想要敲击“水滴”，测试这个探测器的硬度。

　　A光滑的镜面外壳开始发出紫光，这在三体文化中代表着喜悦，还夹杂了一些轻蔑的情绪。

　　另一个操作员反射出的光信号更加繁复且多变。

　　他说：“地球人类居然想用工具敲碎探测器？哈哈，真可笑。”

　　接着开始畅想起来，“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到达理想家园呢？”

　　操作员是那批留在三体星系的研发人员的后代，三体人在飞船上又更新了几代，不可避免的是，在两个文明接触的过程中，总会受到其他文明的浸染。

　　例如，这从前被压抑的情绪得到了合理的，在一定范围内能够允许的抒发。

　　“很快了，很快了……”另一个操作员回答着，她在飞船上播放起了一首轻快的地球音乐。

　　在操作台上一处不起眼的角落，有一个纪念雕像正安然地摆放着，一个地球人类站在几个三体人的旁边，露出了略带几丝忧郁的微笑。他的肤色微黄，晒得有些黑，带着健康的光泽，周身的气质像灿烂阳光下麦田里成熟的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