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生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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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上车开始，温楹就察觉到谢拂遇情绪不佳。
那种欲言又止的打量目光很隐晦。
可谁叫他把谢拂遇看作比自己还重要的存在呢。温楹看透不说透，想等谢拂遇主动说出来。
然而直到车子驶入车库，两人上了电梯，解决完晚饭，谢拂遇去洗碗了，温楹都没能等来谢拂遇的主动坦白。
厨房里，谢拂遇挤了点洗洁精在橡胶手套上，搓出点泡沫来，余光里就注意到厨房门口出现了一道黑影。
他扭头看去，询问道：“宝宝怎么了？”
“哥，你有话对我说。”明明是疑问的语气，硬是被温楹问出了肯定的口吻。
谢拂遇听罢，沉默了片刻，而后终于说道：“等哥洗完碗。”
温楹点了点头，又乖乖坐回沙发上去了。
洗完碗，谢拂遇从厨房里出来，温楹一直眼巴巴望着厨房方向，自然也在第一时间就看到他哥手里还端着一碟水果。
是他喜欢的圣女果。
谢拂遇在温楹身边坐下，捻了一颗圣女果给他喂下。
趁温楹咀嚼期间，谢拂遇猝不及防开口：“宝宝，喜欢钢琴么？”
温楹嘴里嚼着甜甜的圣女果汁水，含糊回话：“喜欢。哥怎么突然问我这个？”
谢拂遇深深地望进温楹那双漆黑的瞳孔里，很多话想说，在那一瞬间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温小楹的这一句喜欢，将他所有腹稿推了回去。
谢拂遇就忍不住心想，是他哪里做的还不够吗？
谢拂遇换了一种问法：“那宝宝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钢琴的呢？”
饶是他这问法再怎么装作不经意，温楹这会儿也听出了一丝不对劲。
那一刻，温楹险些以为有什么东西暴露了。
他手指不自觉地捏紧了，下一瞬，一只更大更骨节分明的手掌覆盖上他手背，将他捏紧的手指一根根掰开。
谢拂遇心底叹了叹，说：“不想回答就不回答，哥还能把你吃了不成？”
温楹眼睛一眨：“也不是不可以。”
“……”谢拂遇啧了一声，“说到这个你就精神了？”
温楹刚点头，谢拂遇又说：“那不妨宝宝跟我说说几岁喜欢钢琴的事？”
于是温楹的点头动作僵持在“点”的过程中，后续不知该不该抬起。
谢拂遇觉得，他毕生的耐心全都给了温小楹这个小混蛋，见状也只是勾出指腹，抵着温楹下巴，强迫他抬起头来：“宝宝，你是不是搞错了一件事？”
“什么事？”温楹下意识追问。
谢拂遇另一只手抓起一颗圣女果，含在唇齿，俯身低头间，给温楹渡了过去，他低声说：“温小楹专属，并不只是一个称谓而已。它代表着你可以在我这里做任何你想做的事，坦白任何你不敢或害怕坦白的事，只要不是危及你的生命，哥都不会跟你生气，不会不理你，永远只爱你。”
当初，顶着“温小楹专属”这个微信昵称，谢拂遇那群朋友们没少拿他打趣，说谁能想到堂堂谢家家主竟是个“妻管严”。
谢拂遇听之，笑之，后来见温楹因为这件事而对他更加信任与喜欢，连心扉都逐渐敞开了些许，他也就随之了。
谢拂遇很少对外剖析自己的内心，因为他觉得，相比较嘴上说的那么好听，行动上永远能给人安全感。
宣示主权的话，表明一次后，剩下的，都藏在生活的细节里，方方面面妥帖得当。
温楹确实很少听见谢拂遇说这么长的话。
因为通常谢拂遇的爱表现在生活里，不用说他也能感受到。
“哥。”先是叫了声，温楹窝进谢拂遇怀里，双手紧紧抱着谢拂遇腰身，在谢拂遇胸膛上蹭了蹭，确定谢拂遇看不见自己的表情后，他终于又开口，“你以前问我，我怕黑的原因是什么，当时我告诉你说，是因为我小时候被那个女人关进过一间很小很黑的屋子里。”
“这件事，你还记不记得？”
谢拂遇顿了顿，哑声道：“当然。”
“我骗了你。”语毕，不等谢拂遇回话，温楹又道，“对不起。”
然后把脑袋使劲往谢拂遇脖颈间凑。
感受到温楹发丝往他脆弱的脖间扎，谢拂遇轻轻拍了拍温小楹狗头：“小狗么你？”
温楹得寸进尺地答：“那哥可要拴紧链子。”
谢拂遇：“……”
好一会儿，温楹才开始一点一点地抖落他之前瞒着谢拂遇的事。
他汲取生命力般，一双手臂力道大得出奇。温楹将他看作致命的东西紧紧抱住，然后目光幽幽，殷红的唇瓣微启：“她规定我必须在那个时间段坐在钢琴椅上，因为那之后男人会回家。男人看到她将我教育得很好，接下来几天就会留在她那里。”
温楹没说的是，如果他按照母亲说的做，同样的，不仅父亲会多留在母亲那里几日、而少去那些情人家中，相应的，他也会被允许实现自己的一个小愿望。
幼时他房间里的小玩具，都是这么来的。
可惜母亲大概到死都不会知道，他要那些玩具，不过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喜好更符合一个正常小孩该有的样子罢了。
而不是……
谢拂遇嗯了声，凝声问：“这就是你不喜欢钢琴的原因？”
话落，谢拂遇就感受到怀里的身体微微僵硬，他顿了顿，又道：“哥说的不对？”
很久，谢拂遇才感觉到温楹摇头的动作。
他落了一只手在温楹后颈，顺着肌肤纹路摸到脊骨，然后摁着温楹的后背紧紧贴向自己。
肩窝处搁了张下巴，谢拂遇甚至感受到喷洒过来的热气，他轻声哄着：“那怎样才是对的，宝宝告诉我好不好？”
“……她把我，”像是用尽了毕生力气，温楹手臂越箍越紧，谢拂遇强忍着不适与疼意，手中的力道仍是轻拍温楹后背，安抚着对方，直到很久之后，谢拂遇才听到他声如蚊蚋的后半句，“关进钢琴下面，那个又小、又黑的空间里。”
“有一次关了两天，那次我都以为我是不是要从这个世界离开了。”
“要不是他突然回来，我的惩罚提前结束，或许我就不会有这么好的哥了。”
尽管他当时身量小，可在那封闭狭小的空间里，也只够伸个腿。稍微转一下身，后背可能就会不小心碰上木制的硬板，硌得肩胛骨生疼。
那天殷雅君去开门迎接温呈，另一头又想起被关在钢琴里面的他，她怕温呈发现她虐待他，便指使佣人去将他放出来。
他以为温呈会顺势担心他，可没想到殷雅环接下来一句话是这样的：“都跟你说了小楹有点发病你现在才回来，老公，小楹需要父爱，这种时候你能不能多关心我们一点。”
温呈信了，也确实如他所愿关心了他两句。可后来，在他还在苦苦吃药的时候，他见到了平生最恶心的事。
温呈和殷雅君双双滚在床上，殷雅君率先察觉到他的出现，然后趁温呈不注意，对他说了个“走”字。
他目光怔怔，没有第一时间离开，而是稍微侧身，背对着门旁边的墙壁站定。
接下来，他听到了有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出自那个男人之口：“刚才是小楹在门口？行吧，听你的，下次关上门。”
又被殷雅君当做工具利用了。
温楹当时就觉得，他怎么会把佣人那么平凡的面容，看做是来拯救他的天使呢？
谢拂遇如同当头一棒，心中艰涩难言，连安抚对方的举措都顿了半拍。
温楹第一时间察觉，漆黑的眼眸顷刻暗了下来，他渐渐松开了手，声音听起来难过极了：“哥你是不是生气了？”
心疼都来不及，怎么会生气，谢拂遇不是没感觉到温楹松开了他，之前那么大的力气，像是要将他捏碎了刻进骨血里……所以，也正因为此时此刻温楹松开的这个行为，让谢拂遇心底还挺不是滋味的。
他佯装出一点怒意：“……是有点生气。”
在他话落的下一秒，温小楹撤走了搁在他肩窝处的下巴，谢拂遇气笑，又给人一把捉了回来：“哪儿去？不问我生哪方面的气吗？”
听出了谢拂遇那句话言外之意的温楹，愕然抬起一双眼睛，红红的，一团眼泪珠子在眼眶里打转。
谢拂遇没想到他已经哭了，心底那点想要顺道教育对方的想法被暂时搁置，转头一脸心疼地哄起了对方：“哭什么？哥有说你什么不好吗？”
温楹摇头，语调又软又可怜：“没有，但是你这样比不说我还难受。”
说完，温楹耸了一下鼻子，眼泪哗啦一串，终于夺眶而出。
谢拂遇：“……”
谢拂遇用拇指拭掉温楹脸颊的泪痕，倾身吻了吻那颗咸泪珠，他轻声说：“我生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会生气的气。能明白吗？”
温楹：“能。”
谢拂遇松了口气，还没再说两句，就又听小坏蛋道：“所以哥你还是生气了。”
语气带着些微的谴责，听起来还挺委屈巴巴的样子。
谢拂遇：“………”
他吸了老长一口气，语调低沉又危险：“宝宝……”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生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