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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审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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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名?”
“穆予”
“年龄?”
“25”
“你在昨日,也就是6月23日晚上12点34分报的警,是吗?”
“是我”
“请问,穆先生是如何发现死者在床底的?”
封闭的审讯室内,穆予正对着整面墙的单向玻璃,就算看不见,他也知道这面玻璃后面有警察在观察他。
“我晚上睡不着,感觉有人在看我,视线太强烈了,就起来看看房间内是不是有摄像头或者小偷之类的,最后掀开床单发现了....”
说到一半,穆予面露疑惑,“干尸。”
许亚停顿了一下,接着问:“你认识死者吗?”
由于没有像之前那样回答,气氛有一瞬间的寂静。
“请回答我的问题,穆先生与死者相识吗?”
“死者。”穆予喃喃着,声音有些干涩,“不是干尸吗?”
“请先回答我的问题,穆先生。”
吴阳坐在监控室内,仔细分析监控摄像内报警人同时也是嫌疑人脸上的表情,对他的回答提出疑问。
“他对‘死者’这两个字反应很大,像是才反应过来这是一起命案,之后他反问的干尸应该是说尸体模型,有种摆脱嫌疑的自我辩解掩饰。”
梁立轩皱眉,“这不是关键,重要的是他之前回答的——感觉到了强烈的注视,现场有发现什么监控设备吗?”
吴阳摇头,“这倒没有。”
“这人感觉很敏锐。”梁立轩思量着,双手抱胸,“总觉得,好像在哪儿见过他?”
“我不认识。”穆予皱眉。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报警前一分钟。”
徐亚和做笔录的同事互相看了一眼,“为什么这么确定?”
“看到了,就报警了。”
......
不停的询问和试探一股脑的砸向穆予,他很有耐心的回答他们的问题,哪怕是重复的。
徐亚拿着笔录走向监控室,向吴阳打报告,“队长,问完了,说实话,这个年轻人真有耐心,脸上没有一丝不耐烦,也没有任何小动作。”
“是啊,太能忍了。”吴阳疑惑,“他是做什么工作的?”
徐亚表情复杂,“他是在一家叫盛天互联网的公司上班,前两天辞职离开,听他的同事讲,穆予这个人能力强,性格随和,也不怎么爱说话,总之评价很高。”
梁立轩拿过资料来看,随口问道:“为什么辞职?”
“这家公司的业务减少了很多,正在打算裁员,再加上老板个人方面的偏见,就让穆予离开,相当于被迫辞职。”
“那家庭方面呢?”
“他父母在他十三岁时车祸去世,后靠赔偿款独自居住生活,于三年前C市某大学毕业后,直接进入A市的盛天互联网公司工作。”
吴阳看向提问的梁立轩,“你怀疑他?”
“这倒不是,毕竟他这段时间没有去过C市,跟这个案子扯不上关系。”
徐亚疑惑,“那为什么让我们着重审问?”
一般问审证人、当事人和嫌疑人的态度和方法是不一样的,穆予作为报警的当事人,因为案件特殊,并没有嫌疑,却被当作犯人来审,属实有些不合适。
“我只是好奇,为什么异种会找上他?”
“叮铃铃——”,老式的手机铃声响起,梁立轩从口袋里抽出手机,随后一划,焦急的女声便传了出来。
“老大,医院里有一个人被异种寄生了,我们控制不住,快来支援!”
嘈杂的环境中,另一个队友的声音传了过来,“秋姐,队长什么时候来?”
从语气的紧迫就能听出来另一边的慌乱,梁立轩沉着脸,向外面跑去。
“吴队长,你现在调度。”
吴阳感觉分外心累,他已经一天一夜没睡了,现在还得出外勤,只能勤勤恳恳的带着人去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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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的衬衫空荡的沿着骨骼外廓凸起,耸拉的皮肤皱纹般堆叠,皱缩着包裹细瘦的手臂骨,浓密的长发像被淹死的水鬼般,四处散落。
穆予关掉手电筒,坐在客厅的座椅上等着警察的到来。
当床被警察缓缓移开时,他看到了完整的女尸。
它仰躺着,脸部的骨头被一层皮松垮的包裹着,眼部凹陷,已没了眼珠,但还是像有视觉一样,直挺挺的看向自己的上方。
现在是房顶,之前是...他睡觉的床板。
所有人都被这看起来像木乃伊女尸的模样吓了一跳,但又很快定下心来,搜寻现场。
尸体要等到取证之后,让专门人员来搬运,所以只能放在原地。
突然,一截白色的像是毛线的细线从尸体大张的嘴内伸了出来,越来越长,直到伸长到了胸前,之后又从嘴里爬出来两条线,像科幻片的蜘蛛一般,好几条线连续伸了出来,扒住尸体的嘴,拱立起来。
奇怪的很,穆予心想。
当这怪异的东西从嘴里彻底出来时,像是感觉到被人注视,于是它开始向他爬过来。
行动的模样像极了蜘蛛的蠕动,几条线牵连在一起,中心粗大,像是肚子,其余部分都是可以活动的腿,爬动的姿势缓慢又不协调。
“警察...小哥”
差一点叫成警察叔叔。
一个正在记录的警察回过头,“怎么了?”
穆予指着那个正在缓慢爬动的怪物,“这个?”
警察看着这个报警人员指给他看的光洁地板,不由脑洞大开,“是地板下面有什么吗?”
他们看不见,穆予确定。
所有人都在忙碌,没有人把多余的视线放在这里。
这个屋里,除了他,没有一个人看见这个怪物。
难道,失业造成他精神压力太大,产生了幻觉?
“是恶作剧吗?”
警察小哥看到穆予神情恍惚,以为他被床底的女尸吓到崩溃,连忙让人带他送回警局。
冰冷的手铐第一次戴上了他的手腕,反射着钢铁本有的冷光,这一切的发生像是做了一场荒谬离奇的梦。
仅仅两天,就从普通老实的公民一下变成了有嫌疑的杀人犯,白日梦都没有这么离谱。
“滴答滴答...”像出租屋里的水龙头一样,上了年头,每天在寂静的深夜漏向底部接着的塑料盆,连绵的水滴声听着让人烦闷。
声音越来越大,带着碎裂倒塌的声音。
“是洗手盆坏了?”穆予立刻从困倦的意识中苏醒,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慌。
明亮的灯光刺激的他双眼酸涩,环顾四周,才骤然想起,他在警察局,并不是在出租屋里。
洗手盆没坏!恐慌从穆予的心中消散,他屋内的东西还好好的,封闭陌生的房间带给他从未有过的安全感。
“咚——”
巨大的撞击声从前方传来,他正前方的玻璃开始晃动、碎裂,蔓延成网状的裂痕。
“咚——”
又一下撞击。
玻璃炸开,漫天玻璃渣散落,一个满头满脸都是血的男人走了进来,一瘸一拐,像是蹒跚学步的婴儿。
后面冲进来一圈拿着木仓的警察,他们慎重又警惕的逼近,仿佛下一刻就要开木仓。
穆予身上全是被炸开的细碎玻璃渣,他惊奇的看着眼前的场景,怀疑自己还没从梦中醒来。
因为四肢被椅子固定,他只能看着这个奇怪的男人蹒跚着向他靠近。
“警察...小哥?”
熟悉的面容,残破的满是鲜血的身体,制服被撕扯的裂开,不复昨日的平整。
“杜平——”,一个警察终于忍不住呼喊起来,尖啸着嘶哑,拿着木仓的手在抖,“你停下来,杜平,杜平——”
一声声厉喝在这个男人骤然靠近穆予时爆发。
“扑哧”,是子弹入体的声音。
可男人并没有反应,一双眼睛毫无焦距,只是向着眼前的人靠近。
在只有一步之遥时,密集的白色毛线触/手突然从杜平的身上伸展出来,像是神经线,从他的身体里一根根拔起,当触/手拔到一半时,杜平整个身体像是被切断傀儡线的傀儡,轰然倒下。
穆予看着眼前的硕大“蜘蛛”,又看了看不远处谨慎靠近的警察,闭上了眼睛。
他逃不开了,只希望它插/人时不是很痛。
一阵风吹来,夹带着烟草的味道,穆予落在了一片阴影里,疼痛并没有到来,只是听到了一声低沉严肃的声音响起,“都趴下——”
穆予睁开眼,看到了一个银色小球在他身边转动,不停的喷/射出白色雾气,没有味道,但很阻碍视线。
那个怪物开始浑身抽搐,挣扎着倒在他的脚边,像一团散乱的毛线,没有任何动静。
正对面的男人瞪着他那不怒自威的眼睛正认真的端详他,贴身的黑色衬衫显露出他紧绷的肌肉轮廓,似乎在决定着下一步的行动。
穆予眨了眨眼睛,温顺的低下头,“能帮我解开手铐吗?”
梁立轩并没有松懈,“你刚才在看什么?”
怪物。
穆予看向倒地的杜平,“这个警察小哥不送去医院吗?”
像是得到了允许,几个穿着银色防护服的人走了过来,用担架抬走了满身是血的杜平。
“刚才为什么闭眼?”
“害怕”
极其正常且合理的理由。
谢思跑了过来汇报,“老大,污染指数在下降,污染源消失了。”
“嗯。”
梁立轩把钥匙扔了过来,正巧落到了穆予的手边。
“自己开,等会儿跟在我身后。”
这时趴下的警察早已经起来,看向他时眼神复杂,更多的是怜悯。
吴阳气冲冲的赶来,指着一群警察骂道:“呆愣在这儿干什么,看戏啊!还不快去医院检查。”
一群人急急忙忙,你推我,我推你的跟着上司离开。
穆予费劲巴拉的打开手铐钥匙,活动着酸麻的腕关节,余光瞥了一眼横倒在他椅子正前方的怪物,愁的不知从哪儿下脚。
怪物触/手又多又长,倒下来就形成了镂空的地毯,占了很大地方,要想不触碰到它们,只能岔过去,如果直接跳过去,在别人眼里就会显得很神经。
装模作样的按摩下腿部,直接走向了刚才救了他的男人的身边,装作毫不在意踩过去。
好软,走过去时穆予心想,还真的挺像地毯。
怪物大概真的死了,如此踩踏在它的身上,却一动都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