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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失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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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隆——”
一道闪电从天边劈下，发出的雷声声势宏大。
暗沉的天幕厚重的遮盖在A市之上，像是要下狂风暴雨的前兆。
穆予坐在办公桌前，专注的看着窗外的天空，想着今天没有带伞，下班会不会被淋雨。
“穆予，王总找你。”
林艺踩着高跟鞋走了过来，化了精致妆容也掩盖不住脸上的愁容，说完话便欲言又止的看着他。
穆予心里没有丝毫意外这时候被老板找，便把眼镜取了下来，格外平静的表情让一旁的同事都不敢说话。
老总的办公室在楼上，独占一间宽敞明亮的办公区域，兼并舒适的休息场所和一间大的会议室。
十个老总八个姓王，穆予这位老板姓王，自然也继承了一般老总的资本奢侈之风。
有事没事开会发表毒鸡汤，穆予作为没事不想加班的典型人员，自然成了它领导口中的反面教材，恨不得拿个喇叭在公司循环‘斗/批’。
“王总”，办公室的磨砂玻璃大门一打开，穆予就表示尊重的喊了一句。
身宽体胖的王生正端着保温杯喝茶，一副闲适自得的模样，看到站到他面前的这个青年，立马眉头一皱，面目愁苦。
“小穆啊，近些年来你工作非常的辛苦啊，只是最近公司业务变少了，也没有什么订单，这一天天的你们没什么工作，我也发愁该怎么办。这样我看你挺累的，家里事也多，不如回去多休息休息。”
看着穆予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也不接他的话，王生生气了，“不是我说，你也是我培养出来的，但你一天天迟到早退的，我都没说你，你在别的公司能有这个待遇！这么轻松！如果你还没想好，就回去考虑考虑。”
宽大整洁的办公室有一整面的落地窗，可以清楚看见外面林立层叠的高楼和远处车流不歇的大道，鼎沸的嘈杂声像是回声般冲向高处，散落在各个空间。
穆予看向窗户外面，乌黑厚重的云层飘移的极快，一层层堆叠起来，外面明亮的光线缓缓变暗。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好像看到了天边闪过一层极其浅淡的绯红色。
见到员工发愣，王生见状摆摆手，让他出去，一幅眼不见为净的表情。
走下楼梯时，口袋里干净却有些磨损的手机屏面亮起，穆予盯着自己手机显示的时间，愣了一下，转头向人事部递交了辞职报告。
人事部的小李有些惊讶，“你要辞职？是老王干的？”
话语一出，整个办公室人都站起来往这里觑，爱说话的女同事刘爱靠过来，同情的看向穆予，“老王这事做的不地道。”
小李应和着，“是啊，小穆可是老员工，业绩也好，怎么就......”像是说不下去一样。
刘爱搬了一把椅子，满面唏嘘，“我们这公司最近裁员的太多了，就前两天的那个刘健，家里有房贷，在老王表示后，死活不辞职，还不是随便编个错赶出去了。对了，小穆，你是什么原因？”
穆予沉默了一瞬，吐出四个字，“迟到早退。”
“喝——”刘爱被这理由惊的睁大了双眼，“你什么时候迟到早退过？”
“我也不知道。”
这个回答让周围的同事爆发了激烈的争论，有个男同事不屑的努了努嘴，随即幸灾乐祸的说道，“谁叫他不愿意跟大家一起加班？”
这话刘爱就不爱听了，反驳道，“哪次小穆没有加班，他不是按照老总要求必须每天加满两小时了吗。况且他每天工作勤恳，工作做完就能走了，哪像你上班摸鱼，下班工作，加班时间当然长。”
怼完又叹了口气，怜爱的看向站在一边的穆予，为公司即将失去赏心悦目的男色而感到心痛，“迟到早退简直离谱！这借口老王都能想到，小穆啊，你别辞职，就跟老王赖着，好歹工作了好几年，被辞职的话还可以拿点赔偿金。”
小李拿过穆予的离职申请，开始签字盖章，听到刘爱的话后嘲讽，“拿不到的，赔偿金那是国外的说法，之前你说的那个刘健不是被离了吗？他去申请劳动仲裁，结果没成功，老板对这事精明的不行，咱们打工人讨不了好。”
刘爱怒斥，“该/死的资本家！”
穆予拿到单子后，就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开始收拾东西，就算在这里干了三年，他自己的东西少之又少，只有喝水的塑料杯和一小卷卫生纸。
坐在回家的地铁上，因为没到下班时间，难得没有以往高峰期的拥堵，可穆予并不高兴，因为他失业了。
漫长的回家路途中，他还转去超市，想买点食材回家做饭。
当看到青椒比前两天涨了五毛时，穆予瞳孔地震，他喜欢吃辣，辣椒作为必不可少的调味品，是他生活的重要部分。
可是今天它又涨价了。
穆予有些颓靡，看着周围琳琅满目、干净整洁的货架，突然有种头疼的晕眩感。
逛了半天后，只买了一袋便宜的挂面，花了他六块。
菜市场的菜都比较便宜，但离他住的出租屋很远，好在现在是失业状态，可以随意浪费时间去逛逛。
坐着公交车到站，向西走三百米便是一个巨大的塑料棚顶撑起来的菜市场，几个大型绿色垃圾桶在入口处排成一排，装满了生活垃圾的大桶因为超载，不断的往外溢出浑浊粘稠的液体。
菜市场里小贩很多，一些上了年纪的阿姨站在摊子后面喊卖，手不停的在新鲜的蔬菜上面洒水。
“小伙子，来看看，我家菜顶好的，还便宜。”
“小帅哥，要不要萝卜，今早才挖的，老新鲜了。”
......
小贩热情招呼，穆予没有理睬，只是一边寻着自己需要的东西，一边注意脚下时不时出现凹坑，避免踩到崴脚。
在看到同时卖青椒和小青菜的摊位上，穆予站定，“青椒和青菜多少钱一斤？”
“这菜都是自家种的，纯天然的，价格算小伙子你便宜点，都三块钱一斤，别人都卖四块钱。”阿姨露着笑，还没等穆予说买就撕下了塑料袋，熟练的往袋子里扒拉，“我们这菜特别好，多称一点，能吃好几天。”
穆予看着阿姨愈发疯狂的手，张嘴道：“青椒和小青菜每样五块钱。”
听到这话，阿姨笑脸瞬间淡下来，随便抓下来一小把，就往电子秤上放，“青椒七块，青菜六块五。”
白色的塑料袋被递了过来，穆予没接，“我只有十块钱。”
中年妇女立马接话，露出强势的一面，“就多个一块两块。”
在看到年轻人丝毫没有付钱的动作时，还是抓了一把出来，朝电子秤上一过，没管客人看没看清，就扔了过来，“正好十块钱。”
在瞅到电子秤上的价格显示屏上只有四块七，穆予沉默一会儿，扫码付钱。
“支宝收款九块七。”
阿姨听到语音都惊呆了，她从来没见过这么扣的年轻人，三毛都要计较。
刚要说道说道，这人提着塑料带飞快的走了。
买到想要的东西，穆予离开嘈杂脏污的菜市场，决定沿着路边慢悠悠的步行回去。
他来到A市三年，从来没有领略这座繁华都市的风景，每天不是往公司跑，就是睡在出租屋里，知道和熟悉的永远都是那一条路线，看惯的都是一样的风景。
傍晚昏黄，乌黑的云层早已散去，橘黄色的云层簇拥着快要下沉的落日，洒落着温和的暖色光芒，染红了半边蓝天。
道路上全是快速行进的汽车，一辆跟在一辆后面，彷佛永不停歇的流水，找不到断口。
“哇——哇——”几只乌鸦从穆予的头顶飞过，盘旋着落在一边的电线上，低垂着头看着下面的热闹。
穆予听到鸟叫声，抬头就看到了上面的乌鸦，但那十几只黑团却动作一致的垂着头，直勾勾的盯着他，像是看到了快到嘴边的腐肉。
有点令人脊背发麻的诡异，穆予移开了视线。
这个时间点能在街上闲逛的除了退休老人，就是找工作的，好几个看起来像是刚毕业的大学生提着包急匆匆的跟着手机导航走。
在等红绿灯的档口，穆予正巧站在了两个女大学生的身后。
“严丽，这次面试我没把握，好难啊！”，留着长直发的女生像是累极了，头靠在另一个女生肩上，“早知道就答应了之前那家公司了，虽然只有三千的工资，但是不怎么加班。”
旁边这个叫严丽的女生看着面前站着层层叠叠的人群，冷静的说：“没办法，现在倒闭的小公司越来越多了，大学生又多，也不值钱。再坚持看看吧，实在不行就回去。”
红绿灯跳到了通行的绿灯，穆予随着人流向前走去，隐隐约约听到了那个女生传来的缀泣声，“我不想回去...”。
等回到小区时，天色已经昏暗，深蓝色的夜幕笼罩在这一方天地，霓虹灯尽职尽责的照亮周围的空间。
穆予租的是一个老小区，处在新小区高楼的后面，就连大门也隐藏在巷口处，让当初他找这个房子时多绕了好几个圈。
“小穆，你咋回来的这么早？”溜达的老大爷拄着拐杖，精神抖擞的问，“呦，买菜啦，这青菜多少钱一斤？看着还挺好。”
穆予轻声回答：“三块钱一斤，去菜市场买的。”
老大爷一边走一边念叨，“还行，赶明儿我去菜市场转转。”
老旧的小区楼房不高，只有六层，没有电梯，就连楼道的灯都是坏的。
狭窄黑暗的楼道总是充满着被踩踏的传单和塑料袋，陡峭乌黑的楼梯边只有复古的竖条铁栏杆保护着这栋楼里所有人上下楼的安全。
因为他回来的时间有点早，现在的楼道里没有人声，也没有灯光从别人家的门缝处漏出来。
靠着微薄的夜光，穆予踩着楼梯一层层的向上走，突然，他想起了在中学看过的鬼故事——一个学生因为数台阶多数了一个，就变成了多出来的最后一个台阶，从此任人踩踏，关键是他还活着。
当时不觉得多恐怖，但在现在这个漆黑寂静的环境里有些细思极恐。
走过狭长的楼梯，穆予掏出钥匙开门，屋内极其黑暗，像是黑色的浓墨泼洒上去的。
他记得临走前，客厅的窗帘是打开的，按理来说，就算是黑夜，应该能瞧见家具的大致轮廓，但现在外面还没有完全天黑，屋内却像是隔绝了光线的黑洞，差点让穆予觉得自己瞎了。
在这种奇异的情况下，穆予直接按下了门边的开关，客厅的白炽灯一下子亮起来，刺眼的灯光驱走了内心的不安。
在发愁自己的下一份工作时，穆予手里没闲着，直接炒了一份青椒炒青菜，下了碗挂面。
热腾腾的汤面冒出的热气难得给简陋的房间添上一份温馨。
吃完饭，穆予就开始在招聘网站上投简历，想着时间还早，他便开始洗衣服、整理零散的物品，让自己忙碌起来。
很快，桌子上多出了大扫除后从床底掏出来的卫生纸、几枚硬币和一条藏在衣柜角落的红绳吊坠。
红绳吊坠是尾端系着一小块硬币似的翠玉挂坠，薄又清透，透着塑料制品般的无暇翠色，红色的细绳从圆玉中间的孔洞穿过，打了个活结，并不像其他饰品直接在其上打个孔挂着。
穆予看着这条熟悉的项链，沉思片刻，还是无奈的挂在了脖颈上。
铜钱般的圆玉冰的他抖了一下，坚硬剔透的质感压在皮肤上，像是要深陷进去。
“我还以为这吊坠丢了。”穆予摩挲着这圆玉，“没想到藏在衣服口袋里。”
